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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狼
  作者:米田 发表:2011/4/21 16:33:29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2338
  编辑按:情真意深的文字,处处彰显对老友的深深怀念。
  
  老狼,我一直以为你深刻的就像那头,曾经流放于西伯利亚,最终驾驶七匹狼的雪橇,逃出来的老谋深算的——老狼伊万一样。你怎么会过早的去了天堂?真的,尽管你的深刻并不是谁都认同。可是,我总觉得你简直就是像孔夫子一样的圣人。你曾经说:“屁股比嘴干净。”多年以后,果然得到了验证。的确,事实上世上许多人确实是被嘴巴毒死的。你总是标榜自己:“比起那时的那些反革命口淫犯,你实在善良的多。”你还说:“他们的心善良的像石头!”
  老狼,你怎么会撞上那次车祸?那次车祸怎么会那么巧,偏偏被你撞上!我想,肯定是你遇了鬼,或者得罪了阎王。真的,老狼,凭你的车技。可是,都怪你从来不烧香,不许愿,才会难免这会水的鱼儿浪打死。真的,老狼,你的死简直就是一种上帝对自己的谋杀。
  我们一直以为,你干司机这活,简直就是让博士去掏厕所,让原子弹专家去拾大粪一样滑稽。可是,你却不以为然。还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革命需要,社会主义的砖,就是要哪里需要哪里搬。何况人这东西,啥不能干?高低贵贱,全凭自己说了算,你认为你高贵,你就高贵;你认为你低贱,你就不值钱。老狼,你这些话简直就是圣经上说的。
  你喜欢老狼的歌,而且模仿老狼的歌,模仿的有腔有调,声情并茂。你说你喜欢老狼,最喜欢唱老狼的歌,你还说老狼这小子,艺名起得绝。因此,你也有了老狼的雅号。你弹一手好吉他,我们常常围在你的小屋里,听你表演老狼的歌:《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最喜欢唱的还是那首《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还有你自己编的歌,用吉他伴唱。永远忘不了你那些歌:《一样的月光照着我和你》你怎么害怕这个世界/说什么熟悉的人全舍弃了你/你和这个世界有距离/其实我们都走着同一条路/世界拥有你也拥有我/请抬起你坚定的脚步/一切的风雨都会过去/请相信一样的月光/永远照着我和你……《年轻的生命怕得了什么》噢/那些生活的沟壑/又算得了什么/谁说这是全部的苦涩/要什么有什么/我们怕得了什么/只要需要/生命的每一部分/都可以抛弃/我们的信仰/就是要生活向我们低头/梦里的情景/注定要实现/年轻的生命/伴你走向辉煌的历程……老狼,你的歌就这样信口拈来,随口就是,我们听得如醉如痴,老狼,真难为你能编出来,唱出来。假如你的歌不唱在自已的小屋,而唱在舞台,你绝对是大红大紫的歌星,绝对会引来数以万计的追星族。可你说你不,你的歌只能唱给你自已听。
  你还常常在我们面前发表你那些高谈阔论,让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说:“当人睡着的时侯,上帝醒着,当上帝睡着的时候,人却醒了,于是这个世界,多了许多罪恶。”关于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说:“所谓好人,不过是让自已的利益给别人的人。不过,好人是坏人眼里的钉子,坏人却不过是好人眼里的沙子。好人看坏人还是人,坏人看好人却是魔鬼。当然,人的区别不在这里。”还有什么是神,什么是上帝?你说:“神就是那种封建统治者制造出来,欺骗你忍受灾难,不要反抗压迫,不要反抗奴役的东西。上帝就是那种西方资本家鼓吹出来,只要求你干好事,不允许你做坏事,只分享你的快乐,不占卜你的灾难的玩意。所以要懂得,任何时候,求神不如求自己。”老狼,你的这些话简直又是一部圣经。
  老狼,我一直以为,你和秀红的爱情,一定灿烂的像那热带丛林里的常青树;一定感人得比过那许仙、白娘子,梁祝。因为,秀红在我们的眼里,一致认为是美丽的赛过“维纳斯”,温柔的胜过“刘惠芳”。可是我们确实不知道,最后秀红为什么还里离开了你?但是你死后的日子,秀红的双眼像樱桃。她常常徘徊在你的墓地,让人心里说不出那种滋味!反正老狼,不管怎么说,我们真是羡慕。还记得那次,秀红问你:“你怎么总是那么尖苛?一定要记住前面的教训!”秀红的话音刚落,你就反驳说:“我学会尖苛,是为了应付别人的尖苛,我出卖良心是为了换回我的良心。什么叫教训?所谓血的教训,也不过是成千上万的人一起流血,既使一、二个人流血死了,那也叫血的教训?!如果这样,那生活中,血的教训可实在太多了。何况你说的那些教训,无非是让我少说话,就是说,也尽捡好听的说,还得戴上‘弥勒佛’的面具,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以至于秀红受不了你的溪落,好长时间不理你。当然老狼,你们的爱情故事,一直是我们心中的谜。话说到这儿,老狼,请宽恕我,我曾经无意间偷看过你的日记。那天,实在是无意间翻起你床头放着的工作笔记,才发现你们的爱情故事尽如此浪漫。
  红:你近来好吗?
  呵!红,我最心爱的人!其实,我也不忍心像你那样与众不同,出水芙蓉般的人儿,插在我这块稀牛粪上奄奄一息。如果真是这样,我情愿拿出我仅有的一点自尊,祈求你离我而去。
  那天,你问我,在那样的场合,你为什么要穿上这样一双笨拙的鞋?我说,这表明我很真诚,很善良,我充满了同情心。为了我瘦骨嶙峋、饱经风霜的脚,不再会受到寒冷的折磨,我出卖我廉价的青春,以博得你和你的亲人们的青睐,显示我的与众不同。甚至为了这一切,我曾刮净我肚子里残存的那几具陈词滥调来兜售,以显示我的满腹经纶,博学多才。可是,你还是嫌我迂腐、可笑,要忍心离我而去。
  你可知道,我多么不忍心让你伤心!所以我只有默默离去。可是躲在无人的角落,想起你,我的心就忍不住偷偷哭泣。我再一次大受感动,不得不鼓足勇气,再一次拿起笔,向你射出这支丘比特的箭书,希望你善良的心,能有一丝感动和怜惜……
  读着这些文字,我明白了,难怪秀红总说你话中带刺,你的心她永远不懂。我自此也便开始私下里埋怨你:真的,老狼,头一次去丈母娘家,你不该穿那双早已过了时,又笨又憨的大头鞋,还披上你叔的那件文物似的“老羊皮”袄,简直像一个地道的农民。事后你还说,我就是要看看她们家人,是不是衣貌取人!你对什么都太随便,可是面对神圣的爱情,老狼,你不该这样。当然,谁有谁的天空,谁有谁的生活方式,或许我说的也只是我自己的看法,爱究竟应该怎样,我其实也不知道。
  通过那件事,真的,老狼,我们一致认为,你才算得上现实生活中,活在我们周围最伟大的英雄。真的!那天你把局长骂的狗血喷头,你可为哥们儿出了口气!记得那天,局里的那辆新车出差了,本该你去京里接一辆新车的美差,局长偏没让你去,而派闲了半年的你,开局里那辆早已停用的破吉普车,去送新县长到省里开会。还美其名曰:局里乃至县里,你的车技最硬,又闲着,考虑到再没有好车,局里这车破,毛病多,会上他只好在县长面前举荐你,务必要送县长按时去开会。临了还特别关照你说:“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可巧那阵子,县里像样的车,都去了那个全国文明的什么庄,考察学习。你知道你不去,县长会认为,你一个小小的司机架子大,推脱。去吧,凭你的判断,这破车会坏在半路上,怎么办?而且,明天就要启程,想开去保养都来不及。你知道,这是局长诚心整你。他知道你平时也不拉拢那些头儿,就是你跟县长再解释,他也不会信你,局长都说能用,你却说不能,你这不是巧言推诿吗!何况,谁知道,他在县长面前,说了你多少坏话?当然,这实在是因为去年秋里,一次晚宴后,局长让你去送县长,并托你送给县长一些礼物,谁知,你却让这些礼物失了踪的缘故。
  去年秋里,局里往南方发了一批从乡里林果站,低价购进,高价售出的果子,挣了不少的一个数目。局长想乘机疏通一下关系,结识一下新县长,谁知却让你给搅合了。让局长的美梦泡了汤。记得那天好像是周末,你突然来找我,说你补了福利,要叫上毛子等哥儿几个,去分享你的快乐。我们去了,从你车上卸下两箱,又大又红的富士苹果,还要两条红塔山,四瓶茅台,四瓶西凤,一箱蜂王浆,还有一只肥羊,一条阿诗玛。我们手忙脚乱的卸下来,你招呼我们到你家里,剁了两条羊腿煮了,我们当晚就报销了两瓶茅台,两瓶西凤,半条塔山。完了你还每人塞给我们一盒红塔山,几斤苹果,我们吃饱喝足了才尽兴离去。事后才知道那批货,除了一条阿诗玛归你,其他都是让你送给县长的礼物。后来局长发现东西没送到,问起你,你尽说那天喝大了,忘了送,不知道东西被谁偷走了。就凭这局长能不整你!怪不得你既没去成那个全国文明的什么庄考察,也没得到去京里接车的美差。
  那天,你骂局长的话简直又是圣经:“别以为你是一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穿了一件什么皮,脸上涂了一些什么金,头上好像还顶了一顶高帽子,你就以为你成了一个什么人物!你干的那些勾当,在谁面前装孙子,我还不清楚!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趾高气扬,你以为你真的善良的,就像那头只知道拉车的毛驴!你以为你真的就像那个焦裕禄式的人民公仆!你以为离了给你开这破车,我就得讨饭吃!老子早不想干了,小子,手里那根葱,就别把它当棒使,吓唬不了别人,到笑话了自己!”从此你甩了袖子,辞去了公职,在哥们的资助下,买了辆车跑个体。全不顾你高中毕业后,跟你舅舅学开车,直到林业局开车这美差,你爸妈跑了多少退,求了多少人!老狼,你做什么事都这样草率、冲动,难怪秀红要离开你,这样惨痛的教训,你尽不以为然!谁知不久,那个醉鬼尽害你遇了车祸。
  老狼,这就是你,一个让我们崇拜,让我们敬重,让我们永远热爱的人!可是,你尽英年早逝,过早的离开了你热爱的这个世界!老狼,让我们祝福你:祝福你在天堂永远幸福,永远摆脱尘世间的烦恼!老狼,你走了,对于你才走过的短短二十三个春秋,除了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别人无足轻重,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我,这个世界,实在又少了一个像样的好人!
                                                                                   于199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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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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