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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轻思与梦幻(外一篇)
  作者:尤其拉 发表:2012/2/26 10:36:33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801
  编辑按:飘渺在大自然里的境界真好,那些花草,那些生灵,那些虫鸟,亦梦亦幻。思维穿起了灵感,灵感羽化成梦境。品读,问好。
  
  我的梦飘飘忽忽地跌落,我拾起它们,却是一些零碎的幻影。时光扔掉的,我始终会习惯去拾捡,日夜和梦影为伴,时光显得若有若无。我是这尘世荒野里的一片最轻的草叶,当我浮入空气的时候,草茎已经向大地的黑夜深处沉落了,贴近了腐烂的根,消失在时光的沉寂中,成了消失者共同的俘虏,每一种事物的归宿。
  
  花朵蝴蝶在那些伸出纤细手指的青草尖上花开花落。森林这个寂寞老人,他绿色的眼光和阳光互眨着眼,亘古绵长心照不宣的相互应和。围绕着森林的水汽浸染了土壤里富庶的生机,老松树剥脱旧衣,如甲虫的兑壳。浓脂芬芳,随着风幻成一个鲜妍乳香的梦,给气息浓厚的四周加上一味古老的调料。
  
  季候鸟从天国飘来,它们纷乱的影子就滞留在天际流云的上面。它们摩擦的印迹,使一块云显得巍然凝重,垂在天空中,仿佛永恒的宫殿从天幕中显露出来。云有了线条和柔婉的姿态,有了轻塑成的重。
  
  黄昏的森林,一团神秘的光,从它巨量的背景深处缓缓送来寂寞。虫弦奏响,光影迅速移动,晚风伏击的箭锋,稻田里却是一片黄色的哄闹,无数的蚱蜢跃出它们绿光的身子,和农人挥镰的粗壮手臂一同坠落。
  
  月光高高地透过云的罅隙,倾最薄的银片纷纭雨下,夜的金属声便在森林中繁弦急管吹响漫患的树叶,声流如瀑,泻入每一棵割断的稻芯,触探根部的纤细柔肠,并在无声息的冥想中,拉上夜的黑幕。
  
  庭院深处,篱笆投出的细条影子。古井边,咕噜声里仿佛一个老船工在茫茫的雾江上摇橹寻岸。腾着雾气的水,踩着冰渣子,送入了大缸,发出欢乐的声音。夜的眼睛在窗户上点破几个微小的洞,夜色就拥挤过来,聚集在窗口。在灯灭的一刹那,蜂拥而入,去分享香甜的酣眠和呼吸,去偷看人的梦幻。
  
  黎明的乳白,顺着蜿蜒的河道,从水面飞来。带着银手镯的姑娘,赤脚岸头,将桶子倒入河里。一条竹扁担钩住,由远及近,汲出清冽的河水。黎明之白,在动荡的水波里,抖成了粼粼金光。
  
  一个老人,一条老牛。对面是被寂静紧紧裹住的断崖,枯黄的杂枝和荆棘条横生茂长中突然垂死般滚做一团。风带着无羁无束的野性,却在老人的脸庞上变得十分温和。厚厚的棉袄,手缩进了袖子。一条牛鞭空空地在风中浮荡。牛慢腾腾,在荒草上刮出草籽;喘着巨大的气息,在崖壁上回响。老人跟着老牛穿过崖道,背着夕阳,摇晃地落坡。
  
  生亦梦里,死亦梦中
  
  不要吹我以叹息的呼啸,那些影子萎顿的声音很轻微,宛如寂寞在夜色中呼吸,忽而,让光辉在黎明中重又散播。
  
  我从一个女人的心中猛地跳出来,呼吸晨曦的无限清明的空气。历史远远地遁于那片灰黄的烟尘,世界已凝住不动,安稳得如一望无际的平原。
  
  我在雨林里行走,走过满地的野兽,走过酷热的天空,那里已经没有飞鸟,它们的羽毛正在静静燃烧,它们的幽魂正在冉冉升起。
  
  我历经这古老的院落,重重的门缝后是往事千年的蹉跎。一些瘦弱的影子,弯曲在诗韵里,他们的灵魂像夜空上的瞬变的焰火。
  
  我抓住一个古老的心魂,他带着我在虚空的明月之光中驭风飘飞;我沐浴在神奇的忘我的感觉之中,觉得美的羽毛没有飞动,却与万物的魂魄同行。
  
  我站在在月桂树下,领受着天风;它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透过我渺小的存在,将我完全穿透,化为一缕灰影。我是那样一团晦涩的沙尘,由一副皮囊裹成,没有自我的知觉。
  
  当我醒来,走在一条悠长的小巷中,我仿佛一团变幻的影子,却能踩成足底麻石板上的清韵。我思绪凝重,眼光在天地间的缝隙中徘徊,徘徊成江南水乡那温丽的风致,月光、亭台、烟柳、宁静的窗和窗下花叶拂动的风,一种永恒滑落的情思,永恒般深致。
  
  只见无数强健的灵魂在挥戈冲杀,将无数英雄的头颅砍落,在血与火的剑琴下,弹奏死亡的断壁残崖。那密集的黑云翻滚在崖渊的广阔地域,未发一声,却夜夜将古老的莽原丛林闹腾得鬼气森森。我望见自己瘦弱的肩膀,带喘的呼吸,却在这世界苟活残存,羞愧难挡……愿自己纵落高崖,化为一团淡然的黑雾。
  
  我身体里的每个基因都曾在历史中发芽,为时光催促而忽死忽生,泯灭无常。生物的道德乃是夺命而逃,从一个时代克隆到下一个时代,从极度的疯狂历尽劫波而幻成高雅或尊贵,如今这些青铜的原则被销蚀殆尽,古老的秘密正化为一片灰烬。
  
  那些草堂的诗歌,白云的诗章,都不在了。物换星移,明月依旧,风景仍在,可没有了诗意的魂魄,荡涤的胸臆,只落的一场繁杂的喧嚣,一场末世的浮华;一些遗老,一群遗少,他们艰涩的灵魂已经没有飞跃的意向,也从来没想到如何从这大地上凌空而去,去抵就一首幽晦的诗句,那虚蹈的精神,那温情的魅力。
  
  我不知道我何时将在时光中苏醒,黑暗抑或光明,天堂抑或地狱。惟见一层细纱般的梦影笼住我整个的呼吸,生亦梦里,死亦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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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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