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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语的村庄(二)
  作者:青玉 发表:2013/4/3 21:06:17 等级:4 状态: 阅读:2041
  编辑按:生活味道很浓的文字。这是来自生活中的积攒,这是平凡的生活琐事,这里边沁着顽皮、忧愁、思念,这里边融着亲情、孝亲、欢愉,娓娓道来朴实真切。赏读,问好。
  
  下了雪,收割过的土地被覆盖上厚厚的一层棉被,大地开始休养生息。这个时候也是农家最清闲的时候。牛羊不用人看管,早晨打开栏们,牲畜们就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出圈,慢吞吞地走向白雪皑皑的田野,用蹄子在雪地里扒拉出残留草根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太阳挂在离地平线不远的天空中,光芒穿透炊烟,照在瘦骨嶙峋的麻雀身上。麻雀们蜷缩在光秃秃的树枝顶端或排排站在电线上,看着院落中央那被柳条筐半遮半盖着的几粒粮食,商量着要不要去冒险,鸟儿在犹豫,那不远处门缝里露出的几双闪烁眼睛里就多了几分焦急。
  阿语坐在堂屋里,看着弟弟妹妹拱着身子在门口挤挤挨挨,心里觉得好笑。弟弟喊她一起参加,阿语摇摇头,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这些童年趣事就像一粒尘埃在阿语的世界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没有时间,只是没了心境。阿语来到窗下,冬天阳光过于柔弱,而世界上需要阳光照耀的地方一点都不比夏天少,于是通过紧闭的窗户来到房里的光线就黯淡许多,像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人,眼神虽然浑浊却依旧温暖。
  阿语坐在窗下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只给弟弟做的鞋。男孩子皮实,一天在外疯跑,一双鞋穿不来半个月就会被大脚趾捅个圆溜溜的洞出来。阿语才学做鞋,速度慢,质量也不高,顶针戴在细细的手指上总是用不上力,底子纳的歪歪扭扭。有时候一天也纳不来几行,手指却被磨的红红肿肿。阿娘看着阿语的手,不做声地就会掉下泪来。阿语自己并不觉得苦,看着弟弟妹妹套鸟,耳朵里听着阿娘不时的一声咳嗽,心里很安定。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按照习俗,家里有亲人逝去的三年里不能贴对联,不能放鞭炮。可年总是要过的。往年,阿爹和阿娘两人总是提前一个月就热热闹闹地张罗着年货,今年,主事的阿爹不在了,阿娘睹物思人,常常发呆,也不提年货的事。弟弟妹妹还小,放假后每天从别家玩回来总会带跟年有关的话:谁家刷房子了,谁家炸油饼了,谁家做新衣服了……想到这些,阿语看着无精打采坐在炕上的阿娘,听着弟弟妹妹窃窃私语的讨论,她放下鞋子,悄悄地出了门。
  门外,太阳已经像个大蛋黄被山头一点一点地吞下,从山头两边露出来的余光给周围的山上哈了一口热气,熏的山透出淡淡红晕,又被冷气冻的发了一些紫,像极了阿爹前年夏天给阿语买的那条纱巾。阿语很喜欢那条纱巾,没事的时候就把它蒙在头脸上到处看,透过纱巾看到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淡淡红色,这是一个在昏暗里给人温暖的颜色。随着太阳的一步步下落,纱巾从山体渐渐滑落了下来,山体恢复了它一贯默认冷淡的本色。阿语突然掉下泪来,她的纱巾里的世界,也是这样的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回到家的阿语看到阿娘坐在炉边看着炉火发呆。自从阿爸离去后,阿娘就常常发呆,阿语看着阿娘的模样不知如何是好。她害怕了就问阿娘,阿娘说:我在和你阿爸说话,你别害怕。
  阿娘在和阿爸说话,弟弟妹妹喊着要吃饭。阿语手脚利索地开始烧水做饭,炉火在屋子里发出明亮的光芒,照在阿娘脸上红红的像涂抹了一层胭脂。阿语看阿娘伸出手去,脸上有着淡淡地笑。手在炉火红红的光芒里摆出抓取的动作,然后握拳慢慢收回到怀里。阿娘,你的手很冷吗?
  吃罢饭,弟弟妹妹打着哈欠上炕睡了。阿语就着炉火纳鞋底。阿娘靠着炕头断断续续地咳嗽着,也慢慢地睡着了。村庄冬天的夜晚真是安静啊!没有虫鸣,没有狗叫,偌大的世界里只有一捧炉火和一个低着头努力扎着鞋底的小姑娘。
  虽然睡的晚,第二天阿语还是早早就起了床。她把炉火捅着烧上水,就催促着弟弟妹妹起床。弟弟很不乐意,嘟嘟囔囔着这么早。阿语不理他,快手快脚地开始拆炕上的被子。弟弟问姐姐是不是要洗被子?阿语点了点头。弟弟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姐姐,是不是要过年了?阿语笑着点点头。弟弟高兴地喊起来:噢!要过年了,我们家也要过年了!姐姐,你也会像羊蛋家一样炸麻花给我们吃?阿娘被吵醒了,听见弟弟的话,笑着说:麻花有什么难炸的?就你嘴馋!弟弟做了个鬼脸,高兴地在地上蹦来蹦去。妹妹帮着阿语拆被子,阿娘把洗衣盆拿出来,将锅里烧热的水倒进去,和上洗衣粉。白色的洗衣粉遇到热水,很快就溶解化成很多五颜六色的泡沫在水面上漂浮。阿语把脏单子放进泡沫里,她知道,只要经过洗涤,脏的很快就会变的干净,再经过阳光的晾晒,缝好的被子上就会有了阳光的味道,盖在身上干净而温暖。
  这以后的日子阿语很忙碌。她学会了做各种花样的面食,她还准备了一大盆凉拌菜等着拜年的人来时喝酒用。她带上弟弟妹妹像往年一样把房屋的四壁粉刷了一遍。白色的石灰把晦暗的房屋重新变得洁白崭新。阿语戴着用纸做的长筒帽子,站在凳子上,看着阿娘忙忙碌碌地杀鸡,看着弟弟妹妹拿着刷子在院子里追打,她轻轻地笑了。抬起头,冬日暖阳正好,光芒刺的她微微闭起眼,眼前一片红色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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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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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3/4/5 18:13:03  
喜欢这样的讲述,让内心平静。
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3/5/13 16:54:19  
该作品已收录守望文学网2013年4月优秀散文作品集锦,祝贺!敬请关注:http://www.sw020.com/swform/dispbbs.asp?boardid=68&Id=12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