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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棚子
  作者:刍人 发表:2014/8/3 19:50:00 等级:4 状态: 阅读:1323
  编辑按:如游牧民族逐水草而迁徙一般,吴三爷的鸭棚子也在每年秋收后,如期到来,给孩子们带来了很多快乐。一场意外,使鸭棚子不再出现在乡村里。欢愉与伤感并存的文字。
  
  秋收后,大片大片的水田袒露着东倒西歪的稻桩,肥硕的蚱蜢飞舞,青蛙跳上田坎,喧嚣了四个多月的田野,渐渐归于平静。农人留在稻田里的脚窝那温暖的软泥中藏着肥大的泥鳅、黄鳝,于是大人小孩们忙着捉泥鳅、逮黄鳝。
  晒场上农人赶着啄食家禽,黄狗欢快地在晒场打滚儿,细密的毛衣沾满谷粒……
  这时,外地的鸭棚子就一站一站地赶向我们村。成百上千的土麻鸭扇动翅膀,嘎嘎嘎欢叫着,在鸭司令的指挥下如期赶到我们村十冲八岔的大片稻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鸭粪味,我们一群少年就无比兴奋起来。我们盼着捡拾遗落在草丛、稻田里的绿壳鸭蛋,盼着鸭棚子里摇曳的灯光下鸭司令酒醉后的歌声,鼎锅里咕噜噜的声音;盼着炒菜锅里令人嘴馋的小煎鸭肉……
  鸭司令仍是吴三爷,他高挑个子、笔直身板,胡须花白,双颊红亮。他三句话一个哈哈,和蔼可亲。吴三爷掌管的鸭棚子远近闻名,他们每年为生产队挣回一大笔钱,生长队的富裕的日子让外村人嫉妒得不行。
  圈鸭场选在一块开阔的空地,平整后垫上细沙或者稻壳,然后将一米多高的竹栏栅扎牢,留有活动栅栏门,方便鸭子进出。鸭棚子便驻扎在鸭场的上风口,棚子用竹篾编制呈半圆形,半径约1.2米,夹层用浸过桐油的牛皮纸或者竹叶粘牢,以防渗水。鸭棚里矮脚的床就和棚子组合一体,浑然天成。棚的四角拉着扎实的绳子以防风吹。几箩筐杂物,装着放鸭人的衣物,锅碗盆瓢、柴盐油米、菜刀菜板等。
  清早,一大群鸭子尖叫着,整夜打着盹的吴三爷赶紧叫醒年轻人,给揉着睡眼的年轻人安排了放牧线路,就忙着打开竹栏栅,一大群土麻鸭叫叫嚷嚷。在吴三爷的吆喝声中,两个年轻人舞动着长长的顶端编有泥勺还系着塑料飘带的竹竿,赶着鸭群,鸭群拥挤着爬坡上坎朝田野跑去。打发了鸭群,吴三爷忙着准备早餐。
  入夜,三脚腿的铁圈灶架下吐着熊熊的烈火,锅里的红薯稀饭、炒萝卜丝的香味飘向四野……吴三爷他们野炊似的日子令一群农村少年稀奇极致。
  星辉的夜晚,吴三爷就着一碗辣椒盐水萝卜丝下酒,又一丝一丝地分给围着自己的一群农村少年尝尝。他摆起解放时的革命故事,他,17岁就参加了革命,加入了地下党组织,发动群众抗税纳捐,传递组织密文,参加了“七里沟”剿匪。“三反五反”时,他的入党介绍人挨整,自己丢了党籍,返乡务农……
  吴三爷每晚必喝酒,他慢慢地呷着在村里商店买来的参了水的土酒,乘着酒兴,他放开喉咙唱着革命老歌,诸如:《东方红》、《八月桂花遍地香》、《翻身农奴把歌唱》略带沙哑的声音穿过丘陵的田野,落在农家屋顶。
  吴三爷打盹的时候,我们一群农村少年四下离开鸭棚子。
  风里来雨里去,公鸭追着母鸭飞,鸭婆开始产蛋了,吴三爷也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候,我们就主动帮吴三爷捡鸭蛋,这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捡完鸭蛋后,吴三爷总要给我们每人兜里揣上一个煮熟的鸭蛋。他说他从不吃这太腥的东西!
  偶有病死或者受伤的鸭子,吴三爷他们才打一回牙祭。他说那鸭子肉真是好东西,你们要是闻到香气就跑快点来,跑在前头的就有一口。
  半个月的时光很快溜走,吴三爷的鸭棚子搬到新的站口了,鸭粪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消失,流连于光光的圈鸭场,心里一丝悠悠怅惘。
  这年小麦播种时节,听大人说吴三爷的鸭棚子遭到了灭顶之灾,鸭群吃了生产队撒在田边土角的毒鼠药,死亡了几百只产蛋鸭。
  来年秋收后,我们盼望着鸭棚子的到来,可是始终没来。自此,我们再也没见过鸭司令吴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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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天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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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夜半歌声 发布于 2014/8/8 20:38:12  
如梦如幻的往事,每个触动灵魂的往事,都值得记忆,都值得回味。朝花夕拾,若获珠贝。
作者回复:谢谢关注!向你学习!
评论人刍人 发布于 2014/8/6 17:37:22  
谢谢!指点!
评论人天堂草 发布于 2014/8/3 19:50:54  
文章中,修改了几个字,请注意核对。
评论人守望散文小组 发布于 2014/12/16 21:34:41  
该作品已收录守望文学网2014年8月优秀散文作品集锦,祝贺!敬请关注: http://www.sw020.com/swform/dispbbs.asp?boardid=68&Id=13347
作者回复:谢谢组委!祝愿网站大展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