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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年,草木一秋
——悼公公
  作者:小苹果 发表:2016/4/8 14:52:20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058
  编辑按:为人媳妇,相信你的这份悼念,他在天堂能够感知得到。逝者安息。
  
  清风煦日下,我走在了春天的小道上,眸里耳际,花绽颜、柳飞烟,蜂蝶缱绻、虫喃鸟啾。
  正兴趣盎然,一个趔趄下,我倒在了一片草地上。零距离的接触中,这一片草地如此泾渭分明地区别于其他地方的草地,暴露无遗的萎黄色底子就毫不设防地摊在了我的眼皮底下,像极了一个临近迟暮的老妇人:苍老、祥和!
  我抚着脚,眼角的余光却将那已然虎口大开的皮鞋收进眼底,也将悲伤的情绪重新卷进了我戚戚然的心里——以往的日子,鞋子一旦有破损,轮不到我来操心,公公会用巧思勤手,修补地不留痕迹;可如今,公公已然仙去,有谁会来再为我操下这份烦心?!
  我始终不愿去相信,公公已与我们天上人间阴阳两隔。一转头、一回眸,公公还坐在那把椅子上,公公还坐在这桌子旁,公公还在不疾不徐的慢言细语,公公瞅着爱女的眼神依然盛满溺宠的慈祥……
  两年前,年近古稀的公公在一次体检中得知自己居然仅靠半边肺进行呼吸,情绪立马低落,那是他少年时期的一场病留下的后遗症。从此,一旦伤风感冒咳嗽,便如临大难,坐立不安。
  向来胆小的公公在这个无法排解的压力下便有了抑郁的倾向,变得越来越不乐观,喜欢小辈环绕膝下,害怕孤单,生活风向标便以自认的咽喉舒适程度为唯一标尺,固执地吃下了无数的药,似乎那些由医生开下的可有可无的药物就是生命的维系,我们看着着急、心痛,却束手无策,所有努力均无法排解他心里那种无边无际的不安与恐惧,只能陪着他走进一所又一所医院、面对一位又一位医生。
  一五年的天气,一直异常,雨量充沛的下了个无休无止,公公显得十分地不适。从夏末起,不适不断加剧,至深秋,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更是卧床一个多月,长期的药物作用下,浑身没了生气,目光空洞呆滞,成天昏沉沉。
  先生两兄弟于是每晚去陪伴,哄他老人家开心直到他入睡再离开。渐渐地,公公有了好的起色,能起床了,能去院子里晒太阳了,也乐意开口说话了。
  腊月二十一,久雨放晴,公婆来给我家做祭祀、过年,顺道给我过生日。公公精神似乎挺好,一直含着笑。这一天,我们三代五个人,拍了许多照片,更是拍下弥足珍贵的全家福,因为公公极不喜欢拍照。在这一天,公公让我们放心地回我父母家过年;在这一天,我跟公公说等我们年初六回来大家再拍一张八人的全家福。
  可是,这一句承诺终是没有兑现。
  新年的初三,徜徉在家乡风景里的我们,接到邻居的一通电话:公公生命告急。
  慌忙的我们,手忙脚乱,顾不上行李,就地等出租车。焦等出租车的当儿,小侄来电说公公已辞世。
  当生死之隔逼在眼前,人居然边悲伤的感情都找寻不到。我的眼泪只会哗哗地往下掉,像决了堤。老实厚道的公公生命在殒退,尽管早有准备,依然那么措手不及。
  深夜11点,我们赶到了医院。公公无声无息地躺在抢救室里,浑身插满了针管,用种种高剂量的药物做着最后的维持,一旁的检测仪屏幕上,几行曲线时隐时现。值班的医生说,除了微弱的心脏搏动,已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我知道,公公维持这心跳,是用灵魂在等我们归来;我也知道,在所谓的抢救里,公公忍受了怎样的痛苦。
  先生流着泪,用双手不间断地搓揉公公越来越冰的手,那份悲戚,我很明了,我也知道,先生是个孝子。亲朋、医职人员纷纷杂杂地在进进出出着,当公公身边只剩下了先生时,公公停下了最后的心脏跳动。事后,先生告诉我,公公的手在他的手里活动了多次。想必,公公最放心不下的是他这个没让他少操心的小儿子。
  公公少言寡语。
  第一次见他,是95年夏,当时,正值轮休的我,被告知有人找。下楼后茫然四顾,除了面熟的面生的面孔外,我找不到可以对上号的人。立在一棵树旁的两中年男女,看到我找寻目标的样子,女的便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LP”,而男的,则笑眯眯地,一句话都不说,只将我打量了个遍。我颇为诧异地点点头,完全记不得当时都聊了些什么,更想不到的是,已转行换地儿的我,在三年后,居然成了他们的儿媳,或许,是因了他们曾经给出的那份父辈的慈祥,充盈着一份无法言喻的心安。
  每次去公婆家,公婆家里好像永远只有婆婆的笑声与说话声。公公也会笑,微笑,谨慎之极;公公也说话,不是三言两语,而是三字两字,更多的是用肢体语文表达他的护犊之情:用手摸摸小女的头,吃饭时会将我们爱吃的菜都堆在我们面前,甚至常常往我碗里夹菜。若我们三人都去望他们俩的时候,会拉着他宝贝孙女的手乐呵呵地唱起越剧或拿出宝剑来亮剑几招。
  我是个笨女子,加上胆小的过分,疏于厨艺;先生烧的食物也没什么花色,总只那几样。两老心疼我们会吃得不好,常常会给我们加工好食物,然后让公公大包小袋地给我们送来。往往是我上班前发愁晚餐的内容,下班回到家就发现厨房里堆满了吃物,生的、熟的,有序地分门别类地排放在台面上,都是我们爱吃的。鱼总有好几种,因为我和爱女爱吃鱼。而且总是在我走进家门的那一刻,电话铃便适时响起,就像他们有着千里眼,在电话里不是公公就是婆婆,会指点我先吃什么再吃什么,安排得没有一丝差池。这一刻,我的心,总是柔软到极致,除了泪盈满眶,却是无以为报。我似乎看到公公肩上背着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袋,吃力地走在路上、登上公交车,到了我家,那双已经麻木的手抖抖地得很长时间才能打开我家的门,然后离开时再仔细的锁门,甚至走了很远不放心再回头查看门是否真的已锁好,而那个背影不知不觉地便从不够强壮逐步转为佝偻。
  公公喜好不多。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退休后,除了利用会做皮鞋的手艺去修修鞋外,他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消遣,加上言语极少,这给他的退休生涯里患上抑郁埋下了伏笔。
  如今的人们,东西破了,有修补念头的是凤毛麟角,于是公公的修鞋摊就是个虚设机构,好在隔个十天半月会有那么一两个节俭的人员出现,让公公还存有一点点期待,善良的公公会乐呵呵地给修补的看不出痕迹,颇有成就感时会连成本钱都收不回来。
  公公的摊前,总会围坐着三五个年纪相仿的老头老太,唾沫横飞地张家长李家短地天南海北着,公公只含着笑,爱听不听地自顾自看看报纸,时不时地察看过往行人,期待着需要补鞋的人出现,偶尔被老头老太问话了,也会去不置可否地点个头摇个头。时间长了,腻了,于是便放弃了那围绕着飞短流长的摊点。
  几年前,公公和两个脾性相和的哥们,迷上了钓鱼。钓鱼,多好啊,鱼喜静,钓鱼人再是话痨也得三缄其口。公公乐了,有得消遣,还偶有收获,不是三五条小鲫鱼,就是一条小扁鱼。儿媳孙女都爱吃的,就更乐了。只要是晴朗的日子,公公一定是与两哥们悠哉游哉地从天元到长河,一路找着小河流小水塘,然后找到一棵树,便平心静气地支开小板凳坐下开钓了。
  等我们去探望时,公公便跟先生聊钓鱼的趣事;让我和爱女看养在缸里的鱼;让婆婆烧他钓起的鱼给我们吃,大的红烧、小的葱烤。
  就在上周末,婆婆让先生给我与小女带来一盘炸小鱼,是公公生前钓起的,一直养在檐下的水缸里。我们吃这香酥的小鱼时候,公公已经仙去一个多月了,公公钓的鱼,我们再也吃不到了。
  因各种原因,当地的祭祀风俗我都不懂,于是在所有祭奠公公的仪式上,我都处在门外汉的游离状态,参加时也一直在不知所措。我只能虔诚地跟在他人身后看样学样,我只能在心里请求公公在天有灵原谅我,我只能在心里虔诚地祈祷公公在往生的路上一帆风顺平安祥和,我只能轻轻在为他吟唱《往生的祝福》陪伴他孤单的往生之路。
  亲爱的公公,往西天的路上,请放下牵挂,带着我们的祝福,与菩萨一路为伴!
  2016.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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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风飘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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