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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殇·下篇
  作者:净海莲风 发表:2008/9/10 9:27:15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828
  编辑按:文笔流畅,值得一读。
  
  星移斗转,日沉月浮;五个平静的昼夜转瞬流逝。天地间变幻无常的风云霜露似乎并未因人世的尔虞我诈与穷兵黩武而有丝毫变易。这日清晨,东方天际才隐隐现出鱼肚白,孟胜已然与徐弱一起登上城楼,巡视军情。当值兵士遇见二人,都颔首为礼。孟胜边点头示意,边随口询问城中备战状况。
  无一时,二人转至东楼;但见远方天际似明似暗,浓墨般的云彩间隐隐透出缕缕金丝线,片片鲜红如血的朝霞犹如一群贪食的异兽,缓缓吞噬着遮掩黎明的黑暗;须臾,一轮旭日仿佛不甘禁锢,拼命挣扎,一点一点,艰难望上攀爬;金丝线缕渐渐结成耀眼的锦缎,点缀着火红的霞光;朝日渐渐冲破暗黑云层,在天际露出大半笑颜;忽的猛然纵身一跃,完全摆脱束缚,在浩瀚的东方天空中照射出刺眼的明亮光辉。
  陡见一股粗浓的狼烟柱自二里外的烽火楼头燃起,孟胜惊道:“不好,楚兵到了……瞧这烟,怕不有万余人马……”回头向徐弱道:“传令外出巡视弟子立即回城,全邑墨者,整装迎战!”徐弱答应着匆匆离去;一旁早有当值兵士传下消息,个个严神戒备,冷静地将平日备下的各种应战物资一一到位。
  片刻后,徐弱在急促的脚步声中登上城楼,道:“钜子,一切就绪。”孟胜点点头,并不言语,只是紧盯着远方出神。
  不多时,便见大片尘土飞扬,犹如条条黄龙耀武扬威,腾越天际;阻塞凡人眼目。遮天蔽日的飞扬尘土中,四列弓箭手、无数身披坚铠厚甲的楚兵渐渐列队兀立,箭镞、矛戟刃口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冷冷光辉;百余匹矫健战马仿佛不愿在军营中束缚拳脚,不时嘶喊咆哮;数十杆色红似火的大旗在空中迎风喇喇作响。忽见众兵士犹如潮水两分般让开中间一条五人余宽的道路;急促的蹄声中,一个身披红甲、手持精铁长枪之人骑一匹浑身白如银雪的健马,疾速驰向楚营阵前;身后五匹快骑先后赶到,鞍上各坐着刀剑出鞘的骠勇骑士。
  兵士、马匹稍定,阵前一个青马长戟骑士向那身披红甲之人道:“将军……”那红甲将军一挥手,道:“康副将少安毋躁……”
  孟胜冷哼一声,道:“城下何人?如此大军押阵,意欲何为?”那红甲将军朗声道:“末将熊良夫,奉王命接管阳城君故封地;请阁下开城门。”孟胜冷然道:“请将军将玉璜符呈上核对。”红甲将军熊良夫一楞,道:“玉璜符?什么玉璜符?”孟胜道:“当日阳城君离城进京时,曾将一枚翡翠玉璜剖作两片符节,与在下各持其一,并约好‘符合听之’。如今将军既欲接管奉邑,那便请快些将半片玉璜呈上核验罢?”熊良夫愕然道:“因吴起之故,阳城君如今已成通缉要犯;末将乃奉王命接管奉邑,又何来什么玉璜符?”孟胜咳了两声,道:“请将军将玉璜符呈上核对。”熊良夫道:“这……”孟胜冷冷道:“请将军将玉璜符呈上核对。”熊良夫本当今王弟身份,见此人对自己爱理不理,不由几分恼火,道:“阁下何许人也?不奉楚王旨意,意欲何为?”孟胜冷冷道:“在下贱人孟胜。”
  淡淡一句话,熊良夫听在耳中却似响起万里惊雷,动容道:“阁下莫非便是……便是墨家钜子孟胜先生么?”孟胜道:“痴长几岁,不敢妄称先生。”熊良夫欠身道:“久仰钜子英名。”孟胜道:“不敢有劳。”熊良夫道:“久闻钜子与阳城君交善,情同良友;只是如今……这个末将奉王命接管奉邑……”孟胜道:“请将军将玉璜符呈上核对,以便及时交割一应权限。或者……”熊良夫忙道:“如何?”孟胜“嘿嘿”笑道:“那便请大将军将我等一一杀了,踏着墨者的尸首进这奉邑城罢。”熊良夫连碰钉子,不禁怒道:“我敬你钜子是天下皆知的闻名人物,莫非视我熊良夫当真不会杀人么?”不闻回答,只听孟胜身边一个布衣少年恭恭敬敬地道:“不敢,熊良夫大将军奉命诛杀戮王尸者七十二家,威名声震天下,何人敢曰将军‘不会杀人’哉?只不知可还能弑神么?”言毕“嘿嘿”冷笑。
  冷笑声中,但见十四辆三轮小车自奉邑城门中缓缓驰出;车上各站一名身披铠甲之士,面无人色,双眼无神,赫然是木雕泥塑之像;右手平举,握一杆近两丈的精铁长枪,矛头直指楚军营阵;左手持一面高及人肩的圆盾,却又并不护住身前,只将盾缘向前。熊良夫见状,怒极反笑,道:“钜子敢情见我楚兵势重,失心疯突犯了么?不然,何以派遣这几个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泥塑木雕来搪塞末将?”右手长枪一挥,身后两队弓箭手齐上前三步,扯开弓弦直如满月,掌中三枝长箭轻轻扣搭弦上;随听方才出言讥讽熊良夫的布衣少年道:“钜子便当真要犯失心疯,也是因为见各位命不久矣,喜难自禁的缘故——大将军可知我们这‘十四煞神’比起一干只知吃饭的酒囊饭袋来,有着无数的妙用么?”只听孟胜干咳一声,道:“徐弱不得无礼!口出咒人生死之恶言,岂是我墨家子弟应有之行?就算人家不久便将命赴黄泉,你又用得着如此急着报信么?”那布衣少年徐弱故意点点头,恭恭敬敬地道:“钜子说得是,弟子知错了。”熊良夫听他二人一搭一挡讥讽自己,心下大怒,也不还口,右手长枪向前一指,众弓箭手一起松开弓弦。
  “飕飕”声中,成百上千的箭划破长空,蝗虫般射向奉邑城下;“秃秃秃秃”一阵声响,数十枝长箭已然牢牢钉入那十四名兵士胸腹间,箭尾羽翎兀自微微颤动。楚兵阵中顿时传出阵阵欢呼叫好声,岂料声犹未落,却听十四名兵士胸腹间响起一片“吱吱咯咯”声,随见兵士们右手所持的精铁长枪犹如脱缰烈马般直飞射出,转眼间透胸穿过数名前后一线站列的楚兵,冲劲犹自带动这尸串撞倒大片人群;大惊失色间,楚兵尚未及反应,又见那十四名兵士左手所持人高圆盾正急速旋转,忽的斜斜直向前飞出,直至楚营阵前,方才轰轰炸裂作万千细碎钢镖,暴雨般射落楚兵阵中,割倒划伤百余人;鬼哭狼嚎般的惨呼声中,十四辆三轮小车不知何时燃起熊熊烈火,不疾不徐的悄然驶入楚兵阵中,许多楚兵察之不及,被烧灼得焦头烂额;一时间,楚军营中乱作一锅粥:哭喊、惨叫声此起彼伏,众受惊战马嘶喊踢刨,躁动不安。
  忽听“嗖嗖”声响,但见孟胜、徐弱二人各脚踏一支长矛,负手自城头飘飘然一跃而下,衣袂在半空中随风飘动,恍惚间犹如九天仙神驾云而落凡尘;原本狼奔豕突的楚兵们骇然望着二人飘逸的身影,渐渐忘却负伤的同伴,只顾张了嘴,楞楞瞧着出神。
  孟胜、徐弱二人足将履地,脚尖微微一点,连连翻过三个跟斗,稳稳站住;两支长矛受那一点之力,直向后飞去。却见禁闭的奉邑城门前已不知于何时涌出大批兵刃在手之人,个个雄纠气昂,英气逼人;其中有两人不约而同伸出手来,一把捞住长矛,似是向楚兵阵中示威,随手抖起十余朵碗大枪花。
  只听孟胜神闲气定地道:“大将军以为如何?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泥塑木雕,可还搪塞得过么?”熊良夫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个依仗机械之功,原不足为奇,既现不出钜子的武艺高超,也说明不了……说明不了这个……啊,那个什么……不过令人心奸诈,世风日下而已……”孟胜“嘿嘿”笑道:“酸!看你不出,还学了一套腐儒的文绉绉……只如今将军意欲何为?在下说得很清楚:要么将玉璜符呈上核对;要么将我等一一杀了,踏着墨者的尸首进城。究竟如何,还请大将军早作决断。”
  熊良夫咳了一声,和身边几个将士随口商量了几句,道:“听闻墨者都是极听从钜子号令的,可是么?”孟胜道:“以德服人,自然而然耳。”熊良夫点头道:“好!末将奉旨接管阳城君故封地,既要不负王命,又不想使钜子为难:故而欲与钜子一战,以决奉邑城前途;钜子以为如何?”孟胜略一思索,道:“这倒也不失为个两得其便的法子。”回头向众弟子道:“此战关系墨家名誉与奉邑前途,我与将军相争之时,不论情形如何,你等切不可随意出手,自毁声名。”熊良夫也回头向众兵士吩咐了几句不得随意出手,违者军法处置的话。
  孟胜紧盯着熊良夫道:“将军?”熊良夫左手轻抚胯下白马鬃毛,忽的身形上拔,在半空翻过三四个筋斗,飘然落地,卓立楚军阵前,道:“久闻墨家剑法集各门技击之术于一炉,推陈出新,去芜存精;实为人间所仅见。今日更得墨家钜子孟胜先生亲自赐教,熊良夫何幸如之?请!”右手横枪胸前,颔首为礼。孟胜左手连鞘横剑当胸,淡然笑道:“将军过誉了。请!”熊良夫久闻墨家子弟向来不首起战端,一旦卷入纷争,厮杀在所难免,则必全力以赴,至死方休;当下一点头,道:“有僭了。”长枪抖起七八朵碗大枪花,直向孟胜当胸捅去;孟胜身形一矮,掌中长剑轻轻向上一格,已将刺来长枪拨开。二人出手快似电闪,片刻间已拆过十数招,阵阵丁丁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忽的人影晃动,只见原本缠斗在一处的孟胜、熊良夫二人疾速分开,仿佛从来未曾出手一般兀立当场;只是易地而处,与方才稍有些许不同。二人紧盯对方身形,良久,孟胜左手翻腕,剑柄直指熊良夫;随听“嗖”然声响,雪光电闪,一柄芒若秋泓的三尺青锋疾疾射出;孟胜身形随即前飘,一把捞住剑柄,“唰唰唰”幻起漫天剑影,罩向熊良夫上三路各大要穴。熊良夫喝声“来得好”,长枪一晃,抖起无数磨盘大小枪圈,护住身前,随即刺出数十条银蛇,直啮向孟胜肋下心腹间。转眼间二人再次缠斗得难解难分。刀光连连闪耀,旁观众人不论是墨家弟子还是应战楚兵,个个看得心旌飘摇,如痴如醉。
  好半晌,那青马骑士康副将手中长戟忽的向前一指,喝道:“众兵士冲啊!扬名立功,只在此时!”一夹胯下青骢,当先挺戟向众墨家弟子杀来。身后只顾观望孟胜、熊良夫酣战的楚兵们仿佛刚从睡梦中惊醒,齐齐大喝一声,纷纷舞刀弄枪,冲向墨者阵营。徐弱“唰”地抽出长剑,大喝一声,道:“领教了,这便是颛顼、高辛之后的嘴脸么?弟兄们拼了!”当先疾冲进楚兵阵中,虎入羊群般只顾逮人厮杀。众墨家弟子见这平日温文尔雅的大师兄此刻如出柙猛兽般英勇奋战,也都不甘人后,纷纷紧握兵刃,杀入楚军营中。顿见电光连闪,兵风呼啸,刃过处,鲜血横流,皮肉乱飞。
  孟胜左手剑鞘向外一压,将出洞怪蟒般袭来的枪尖拨开,右腿一撇,直向熊良夫丹田踹去;熊良夫身略左侧,左腿后迈,又退半步:左肋以下瞬间露出大片空门。孟胜见状暗想:“此时我若使一招‘流星电闪’,这征讨大将军身上两个透明窟窿是万少不了了;只是如此一来,我也就等同将心口、笑腰要害卖与了他……”
  这一剑,刺是不刺?电光石火间,孟胜脑海中转过无数念头:“他熊良夫不过是奉王命行事,正所谓‘尚同’者也,与我等墨者万谈不上什旧仇新怨;今日我孟胜与弟子为忠于阳城君所托而死节于此,已是杀了不少无辜兵士,又何苦再连累楚国这一员善战骠将?只是……”同时两眼四下一轮,却见顾明咬牙切齿地挥剑砍翻四五名楚兵,转身又斫倒三人,不知为何胸口忽的钻出明晃晃一截剑,一个踉跄,轰然倒地;赵蹇双刀轮转,陀螺般在楚兵中冲开一道大裂口,忽然眼前一花,再看时,已是倒下一个满身插箭的刺猬;棍法大开大阖的魏毅扫倒片片楚兵,虽冷不防被人用枪扎伤了左腿,兀自横拦竖劈,攻打不已;忽见一颗人头带着长串血珠坠落身边,却正是那生性好静、不喜争斗的徐弱,此刻怒目圆睁,双颊犹自不住抽搐……潮水般涌来的楚兵阵中,弟子们喷涌的鲜血瞬间模糊了双眼,临死前强忍的闷哼声在耳边萦绕,渐成轰鸣;孟胜一咬牙,强忍心中阵阵巨痛,手腕一振,身随剑走,一招“流星电闪”直向熊良夫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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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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