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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那么冷
  作者:弋弋 发表:2009/6/23 21:43:56 等级:4 状态: 阅读:1999
  编辑按:如果有一天,可以让我们暂时抛开生活中的一些烦恼,不知那时的你有没有想过,记忆中拥有的美丽与幸福,你是否也曾轻易地错过?
  
  一
  湿润的春夜,暖风微拂,夜幕笼罩下的城市更加的风姿绰约,连日来的疲惫不堪让我无心欣赏这个城市美妙的景色。筋疲力尽这样的词,对于我总是显得过于恐怖。
  推开门,手机里传来伍佰的挪威的森林,我知道是莫上的短信。
  然然,我想你了……
  莫上,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调整,我太累了,你呢,学习怎么样?莫上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如果我不及时给他回短信,他一定会寝食不安的。
  然然,总是会感觉冷。莫上的短信让我有一丝寒意。不自觉地战栗。
  傻孩子,我陪着你呢,现在你的任务是专心学习。我总是教育莫上好好学习,我给他描绘的未来就是要他考上大学,似乎只有上大学才是他唯一的出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莫上面前我成了一个古板的老学究。从我离开莫上以后,我总是把好好学习挂在嘴边,对于莫上心里的变化,我已经无暇顾及,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离莫上远了,远到我自认为没有任何的义务再去关注他,帮助他。
  以前莫上冷了,我会陪着他,试图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亲人,我是最关心他的人。每每对莫上这样说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眼神总是空洞而又茫然,没有感动于自己这样做,看到莫上好起来,亦没有太多的欣喜
  对于莫上,我有一种从心里的怜惜,那是一个寒冷的孩子,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他慢慢地成长,在莫上最无助的时候,我出现了。

  二
  我抬头,看到一个男孩趴在窗边,点上烟,过了很久,手指磕了一下,烟灰摇摇晃晃地从二楼飘落下来,他低下头,看着窗外那飘荡的灰烬。
  那幅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定格,那是我进到学校以后,认识的第一个男孩子,他叫莫上,即将是我的学生。
  严晓倩说:苏老师,莫上老是给我们班抹黑。你新官上任,应该先烧烧他。
  怎么个抹黑法?我笑着问严晓倩,这个女孩子,骨子里透出一种傲气和霸气,难怪上任班主任会让她当班长。我看都她就有一丝畏惧,我和这群孩子应该没有多大的年龄隔阂,他们十四五岁,我只有二十一岁。
  严晓倩历数了莫上的种种罪行,纪律观念差,目中无人……我完全可以理解,单是趴在窗边吸烟的那种行为,已经让我对莫上有了初步的认识。严晓倩是我没有进班以前接触的第一个女生。
  我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天,认识了吸烟的莫上,接触了傲气和霸气并存的严晓倩。
  那个夜里我总是想起莫上,有着冰冷的眼神,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一顾,这样的孩子总是切合了我心中的一个向往,特别的混沌,我自己都理不清头绪。
  内心有一刻是平静的,但是突然总是会被某一些事物揪得紧紧的,摸黑起来冲了一杯咖啡,随手打开了音响,《梁祝》清音袅袅,轻柔的旋律回荡在这个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慢慢地就沉浸在这样的清净里,是该调整一下情绪了,明天我要面对一群孩子,我要他们认可我,接受我,从此以后,我将会有很长的一段岁月伴随着他们成长。想到那群孩子,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欣喜,莫上,严晓倩……我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关了音响,然后睡下……

  三
  我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黑板上惹眼的大字:欢迎新老师。我笑了,从心里喜欢这帮孩子。
  那是我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工作,初中语文教师兼班主任。
  我的梦不大,能陪着你们慢慢成长是我的幸运。我叫苏然然,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为了让同事辨认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课堂上你们叫我老师,课后你们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苏然然,我希望和你们之间没有隔阂。好了,我的介绍完了,现在是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初次见面,有什么问题大家尽管问,一方面可以让我们尽早熟悉,也可以借此机会,让我认识大家。
  哇塞,老师,你好酷!
  老师,我们真的可以叫你苏然然啊?
  当然可以啊。
  老师,你多大了?
  女人的年龄保密,你不知道啊?
  老师,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的电话,你的QQ,我们可以和你私下交流。
  打住,不是有规定,学生不能上网吗?你们也太胆大包天了。
  老师,你也太土了,规定是规定,现在不上网的都是文盲,嘿,没共同语言……
  你们这帮孩子,也太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吧?
  ……
  和孩子们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莫上,始终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直望向窗外,我惊讶地发现在莫上的桌边靠着一个拐杖。心里竟然没有理由的慌乱。
  我想看看这个孩子怎么了。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在我走向莫上的时候。
  我拿着拐杖:莫上,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拄着拐杖?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突然哑然了,我怎么犯了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我竟然问了这样一个荒谬的问题。
  莫上是从我手里夺过拐杖:我残废了,所以我需要拐杖,这个回答你满不满意?苏老师,不要站在我面前,这是上课,我没犯错误,你这样的上课方式,我们可以学到什么?把你的那一套哄孩子的本领收起来,好好当你的老师。
  莫上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让我无言,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倔强地看着这个孩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莫上,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老师?严晓倩对莫上的指责立即引起了班里孩子的共鸣。
  收起你们的虚伪和对老师假惺惺的崇拜,这是上课,你们能不能安静?
  莫上的拐杖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后,终于让白热化的状态趋于安静。嘴角轻扬,眼神冰冷,皮肤苍白而没有血色,头发凌乱地搭在额上,那么固执倔强地和我对视着。当他看到我眼里晶莹的泪光时,我看到莫上的眼神慢慢地柔和了,这个孩子的心里还是有一块温暖的地方。
  对不起,这一节课,我浪费了大家太多的时间……我匆忙收场,走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不是为我课堂上的尴尬,而是想到那个拄着拐杖的莫上。

  四
  寂寞是什么,就是无论你在做什么,你的心都是空的。就像我现在空荡荡的,摇曳地绽放,然后二十一岁明媚的青春在绝望里慢慢地衰老。
  然然,对不起,是我今天太无礼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
  我回了一个问号。
  莫上。
  总是在特别混乱的时候,想到我现在的身份变了,我是一个老师,我应该传递给学生希望,而不是颓废和忧伤。
  在那个时候,中学生用手机是绝无仅有的,而莫上竟然可以用手机和我交流,这让我更加的意外,对莫上的好奇又增加了几分,想要走近他,了解他的愿望更加的强烈。我知道,我必须亲自走进他的内心。
  心里很多空空的角落都被那些孩子填满了。
  再上课,我自己都感觉有些谨小慎微,尤其是面对莫上,那个眼睛总是望向窗外,仿佛这里所有的嘈杂都与他无关的孩子,看人的眼光总是透出不屑。下课会看到他抽烟,所有的课任老师竟然都置若罔闻。
  对于莫上我已经多少从同学和老师的口中打听到了他的一些情况,有一丝心痛一直盘桓在我的心里。那天讲新课《为我唱首歌吧》,我看到莫上在发抖,我真想拥住这个孩子,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人爱你。莫上就像在风浪中行驶的小船一样,当突然地厄运像他袭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方向了……茫然无措和内心的恐惧让他抗拒着所有的人,他想沉没……
  走进这个富丽堂皇的家,杯盘狼藉,两个大人像罪人一样,莫上的眼里似乎喷着火……看到我,莫上拄着拐杖,艰难地上楼,我看着孩子的背影,心里酸酸的。
  莫上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妈妈在银行上班,爸爸在航空公司,由于爸爸工作的性质,常年要出差,照顾莫上的任务就落在了妈妈身上。莫上在这样的环境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从小学习钢琴、绘画、英语……
  为了扩大莫上的知识面,莫上的爸爸要求孩子每天看新闻,并且还要提出问题,半夜爸爸会打国际长途把莫上叫起来,问他关于次贷危机,通货紧缩的问题,还要求莫上每天外出时,观察汽车的牌子,让莫上识别各种名牌……
  莫上还是一个爱读书的孩子,论语、大学、中庸,老子,这些国学经典的东西,莫上有些段落都可以倒背如流,莫上涉猎的读物特别的广泛。莫上还喜欢旅游,爸爸趁他放假期间,游历了欧洲十几个国家,中国的很多城市莫上都去过,还写了很多游记,拍了很多的照片。
  从莫上爸爸妈妈的讲述中,我可以感到父母那种自豪,但是他们的眼神随即黯淡……
  现在的莫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让他们骄傲的莫上了,那个干净,单纯的孩子,渐渐地退出了他们的生活,而今在他们身边的是一个乖张、跋扈的孩子。
  那些经历的巨变,作为最大元凶的父母总是不忍提起,长久以来他们活在自责和痛苦中,其实他们承受的不必莫上少多少。
  走进莫上的屋子,就像一个小小的展览馆,到处都是汽车和飞机模型……我甚至都有些眼花缭乱,莫上如一个大字躺在宽大的床上,眼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这是一个多么孤独的孩子。
  莫上……
  苏然然,我很冷。
  莫上,老师可以为你做什么?我蹲在莫上的床边,莫上双手支撑着坐起来,眼泪突然哗哗落下。
  我抱着这个孩子。
  莫上,会好起来的,莫上……
  莫上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莫上不缺乏思想,只是一系列的变故让他不能接受,将要面对一辈子的残疾,让他生不如死。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五
  世间拥有理解,便拥有无限的爱意浓浓。
  我试图用我对莫上的理解去解开他的心结,让他接受这一切。所有的道理我都不用讲,莫上知道的甚至比我还多,莫上的学识,对事物的认知和理解,远远高于我这个老师,我们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然后我恰好做了他的老师。
  “残疾”这两个字对于残疾人来说,是一种侮辱,可是严晓倩总是以自己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歧视莫上,这种歧视里更多的还是对莫上的妒忌。孩子的内心总是单纯而又透明的,他们小小的伎俩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某一方面的缺失,莫上经历过的,很多孩子一辈子都经历不了。
  可能是因为年轻,我可以走进每一个孩子的心里,我不用用我古板的说教去征服他们,我可以对着他们微笑;我可以纵容他们使坏;我可以放任他们小小的恶作剧;我可以改变师生之间那种对立的情绪;我可以帮着他们抵制课任老师长时间的题海战术;我可以利用星期天带着他们徒步走过这个城市,而不用管学校三令五申的安全……
  我给他们讲父母不幸福的婚姻,让我有了一个不快乐的童年;我给他们讲我爸爸的自杀;我甚至告诉他们世界在我面前灰下去的时候,我曾经自杀过……看到孩子们一个个严肃的表情,我的泪在他们面前哗哗地流下,孩子们唏嘘着……在那群透明的孩子面前,我无处遁形,只有把自己放在手术台上,彻底解剖开来,让他们知道生活总不会是那么如意的,让他们知道,每一个人看似快乐的表面,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痛。超越就是战胜自己,一味的沉溺,将永远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对于莫上,我除了更多的关注,除了更多的注视,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孩子,名人身残志坚的故事讲给他,将会是哄孩子的儿戏,他懂得比我多,我不能拿哄孩子的把戏去教育他。我把我的快乐明媚和忧伤悲痛总是一览无余地展示在孩子们面前,我的内心将是一面光亮的镜子,我希望通过我自己,可以照亮他们前进的路。虽然我一直一直都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快乐,可是在他们面前我只能传递希望,更多的希望……
  看到我,孩子们开始关注莫上,开始在他的周围试图给他更多的关爱,虽然莫上的眼神还是那么冰冷,但是他不再排斥,他的心开始慢慢地解冻……
  莫上开始和我交谈,开始慢慢地和同学们说笑,眼睛不再只是飘向窗外……
  我告诉莫上:人生是一次锤炼,在生活向你关闭一闪门的时候,还有很多的门在等着你,如果一味地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躲着藏着,那么天空在你面前将永远是灰色的。莫上,我们无法改变今天的处境,但是我们可以摒弃悲观的态度,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六
  然然,我给你讲讲我的残疾吧。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我坐在公园的秋千架上看四散的落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莫上拄着拐杖向我走来,一脸的阳光,我起身,才真的发现十五岁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他比我快高出了一头,因为长时间不能运动,不见阳光,莫上看上去有些病态的苍白。那时候我和这帮孩子已经认识一个多月了。
  然然,我可以吸烟吗?
  我点点头,虽然我知道我不该纵容孩子的这些行为,但是现在在他极度灰暗的时候,我不想抹杀他发泄的情绪,如果烟和酒可以缓解他的压力,我为什么要干涉呢?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想我现在应该在足球场和朋友们踢足球,或者拿着摄像机,在拍照……很小的时候,我特别的恨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逼迫着我学很多我不喜欢的东西:货币贬值,期货、股票、战争、各种服饰名牌,大使馆、领事馆的作用,信用卡的种类……每次旅游过后,即使我多么的疲惫,他们都强迫我写不下一千字的日记,地理位置、风土人情、文化思想、自然环境……在他们的胁迫下,我几乎要崩溃了,但是在这样的逼迫下,我确实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我知道的比同龄的孩子多得多……
  莫上沉默了一会,又点着了一根烟。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也会一辈子活在对父母的埋怨中,我快乐的童年在他们的规划中消失了。可是车祸,竟让我更加向往曾经那些百般痛苦却有着另一种愉悦的生活。
  我的爸爸和妈妈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是聚少离多的生活,也让我看出来他们的疲惫,我不止一次听到妈妈的感叹。爸爸那次出差回来,在家里休假半个月,我是无意中听到爸爸和妈妈协商离婚的,并且他们已经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准备第二天去办离婚的。我是在极度愤怒中,从家里跑出来的,出门没多远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到了。我的残疾还来了家庭的完整。
  ……
  我曾经问莫上:看似表面的和谐,是真的和谐吗?
  莫上无言,拄着拐杖在我面前离开。莫上干练的语言可以看出他处事的风格。
  这样的莫上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来自他父母离婚给他的错觉,曾经的优越转眼将会成空,然后又遭遇了车祸,要面对终身的残疾,这对小小的莫上来说该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我和莫上开始了长久的交流,我们通过日记,通过作文,我试图给莫上开启一扇明亮的窗,让所有的阳光照进来。我日渐发觉莫上对我的依赖越来越深。

  七
  在这里工作半年后,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离开这所学校,回到妈妈的身边。
  妈妈把原来的旧房子折价卖了,让叔叔取出爸爸原来投资的股份,买了一套房子。我回去的时候,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叔叔也在附近的小学给我联系好了工作,只要回去就可以上班了。
  房子刚刚装修过,油漆味很重,我暂时住在叔叔家。
  然然,为这个家,为你我已经付出很多了?你和你爸爸就是我的债,我替你们还了二十多年,我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家里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我还是你妈妈,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妈妈走的时候,头也不回,她看不到我的眼泪,她听不进我心里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妈妈恨叔叔和奶奶,爸爸很早就去世,可是他们始终不同意妈妈改嫁,十几年了,他们一次次的干涉,彻底磨灭了妈妈大好的时光。甚至到现在妈妈找的这个男人,也会让他们鄙视……我不知道他们同样受着文化的熏陶,为什么封建的思想就是那样的根深蒂固,就像爸爸重男轻女的思想一样呢?
  这一次妈妈是下定了决心,离开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只能无言,看着妈妈逐渐老去,看着妈妈一个人孤孤单单走过很多年,这很多年里,妈妈对我有过很多的抱怨,对我有过很多次的冷言,可是我还是那么深深地爱着她,那么希望她幸福。
  我一再地劝别人,像我劝莫上一样,可是轮到我自己,就一下毫无头绪了。
  办好手续,离校前的一天,我走进教室,气氛异常沉闷,很多的孩子都哭了,莫上竟然在课堂上抽烟,而之前他已经很久不抽了……我和孩子们不知道说什么,加上家里繁杂的事物,让我的心里很乱。
  孩子们,对不起,由于正常的工作调动,我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们了……
  我一直强迫自己要镇定,可是总是话没有说完,就泣不成声。我走到莫上身边,在他耳边说:莫上,你不是一个人,我还会一如既往关注你的,你还有我。

  八
  我走后的一段时间里,莫上会不断给我发信息。
  然然,我爸爸妈妈看我小心翼翼的目光,让我心痛……
  然然,老师上课冰冷的教鞭、古板的脸、麻木的说教让我厌烦……
  然然,我今天吸烟,被老师狠狠地批了一顿,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离开学校了……
  然然,我已经不再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了……
  ……
  离开以后,我发觉莫上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甚至比原来变得更加的黑暗。
  莫上对我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能承受的范围,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了,我真的茫然了。
  除了告诉莫上好好学习,除了告诉莫上笑着对生活,我找不出更有力的说辞去改变莫上的生活轨迹,我甚至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走进这个班级,我是不是不该对他那么好,我是不是不该改变他的生活,是不是不该让他对生活怀有那么美好的希望?当这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桓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很乱很乱。
  莫上对我说很冷的时候。我沉默了,这个孩子对我的依赖竟然成了我的负担。
  入夜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看满天的星星,真的有一些筋疲力尽。在莫上说他很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一颗星星就是那样在我面前落下,我止不住地战栗……
  莫上自杀了,他是从城市的高楼顶端落下的,轻盈如一只蝴蝶……

  九
  很久以后,我继续坦然地教书。
  莫上,如果我的离开是你消失的理由,我宁愿一开始就没有给你希望,我愿意和很多人一样不屑一顾地看着你,欣赏着你在黑暗中游弋。这样你就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陷入无边的黑洞……莫上,你成了我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从此以后,面对那些“坏坏的孩子”,我再也不敢走进他们黑暗的内心世界,我纵容着他们的坏,他们的恶作剧,我不用自以为是的用救世主的姿态去拯救他们,去改变他们生活的轨迹,他们渐行渐远,而我坦然得有些凄凉……  
  莫上成了我心里谁也走不进去的黑洞,面对那些心里有缺失的孩子,我只能,只能心疼的欣赏,再也不会试图去解开他们的心结,我再也不会调侃地告诉他们:我的梦不大,能陪着你们慢慢成长是我的幸运。我叫苏然然,是你们的老师,为了让同事辨认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课堂上你们叫我老师,课后你们可以叫我姐姐,也可以叫我苏然然,我希望和你们之间没有隔阂。好了,我的介绍完了,现在是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初次见面,有什么问题大家尽管问,一方面可以让我们尽早熟悉,也可以借此机会,让我认识大家。
  我再也不讲:父母不幸福的婚姻,让我有了一个不快乐的童年;讲我爸爸的自杀;我再也不告诉他们世界在我面前灰下去的时候,我曾经自杀过……
  我成了莫上说的那个老师:冰冷的教鞭,古板的脸,麻木的说教……我俨然成了一个老学究,有些凄凉,有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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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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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人南平 发布于 2009/6/23 21:49:48  
呵呵,人一辈子,也许要经历许多的人和时事,但,总有一件事或一个人最令人难忘,那就是心中的最爱。祝!
作者回复:我今天看了,白贝壳那么粗心,竟然没有把我的文章发完,真郁闷,我和你联系了,对读者表示歉意,希望南平能把我发给你的后半部分补充上去,谢谢了。
评论人郑力萍 发布于 2009/6/23 22:31:36  
这段感情应该淡了,没结果的。
评论人金石为开 发布于 2009/10/29 9:15:16  
当一个心灵重创的孩子绝望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最无奈的莫过于倾注了全部爱心的老师,而初入工作岗位的满怀激情和爱心也在打击与凡庸的环境下消磨殆尽,只有凄凉和疼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