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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
  作者:吕彦霖 发表:2011/2/12 10:30:50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880
  编辑按:读您的文字总有一种压抑感,可能这是您的写作风格,但还是阳光些为好。人非圣贤,人生漫漫,喜怒哀乐,五味杂陈,让时间慢慢的稀释不愉快,过滤出那些美好定格心里,发酵出幸福与美好。拜读,致意,新春的祝福!
  
  又是一个没有朗读的清晨。
  我坐在树下看书,等人,天气阴冷的像刚从冰天雪地的南极逃脱出来的,我没有回头注意任何脚步声,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刻,在这里,任何可以发出声音的设备已经被拆除送走,能够发声的只有早已打算屏住呼吸的人群。
  我冷笑,书上的内容荒诞得像一百年前的梦,我感到整个天空的阴森向我压了过来,只是我已经学会了在窒息之前稳定心跳,凡是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学会,在重压之下让自己的心脏坚定的跳上二三十次。
  你想问什么?如果你认为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你可以选择停止阅读,但我还是要继续陈述,尽管我发不出声音。
  我现在习惯看树,绿色总是可以勾起美好的回忆,我在曾经的阳光下还是个孩子,我仰起头仔细的看着叶子的脉络,纹路和曲线都让我着迷,我固执地相信,每一片叶子都是树木的掌纹,而掌纹中是记忆,时光的痕迹总归不会消失。我往下看,地上有辛勤的蚂蚁,和树木坚强的块根,它们执着地吸收着水分,就像妈妈执着地像我的口中喂莲藕粉,那种感觉我记不住了,我吃了太多的莲藕粉,看什么似乎都有些莲藕的形状,有一天,下雨,我走出院子看到满院子都是荷花以及莲藕,我总是可以把平凡的东西看得神圣。
  毫无疑问,这是天赋。
  但是现在,我决定停止回忆,因为过去的美好总让人想说话,但现在,我们谁都不许说话,妈妈和我,我和爸爸习惯用手语交流,我们必须享受长达一天的绝对的寂静,这个城市里没有鸟鸣。
  有一天我问他们,为什么我们要这样,没有人回答我,你知道,爸爸说的斩钉截铁,规定就是规定。中年人总是对法则充满敬畏,我忽然怀疑所有改革家的真实年龄,至少,他们都该有颗孩子的心。
  在寂静的时候,你总会想事情,只要想事情,你的思维就会出现问题。这是我的经验,而这个时候,我得到的只是他们苦劝,他们让我上床,给我灌下整包的阿司匹林。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发现喧嚣并不能让一个人摆脱寂寞,就像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们都知道这一天的存在,我们都会在这一天,选择同一个时刻,收敛所有关于生命的消息,连孩子都学的严肃了,看着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悲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市确定了在这一天死于非命。我回头,我拼命地奔跑,我穿过所有的矢车菊和露水,让鞋子在漫长的山路上变成一堆布片,但是,我找到的,只有寂静。
  山上的一切真美,我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的色彩,到处都是彩虹的倒影,薰衣草散发出浓烈的芬芳,让整个山谷的气息变的舒缓,我坐下来,没有鸟鸣。
  我抬起头,我在这一天里从来没有发出一次声音,我一岁的时候掉进了石头堆里,摔的露出了骨头,爸爸把毛巾塞进我的嘴里,把我抱回家,我痛得晕了过去,我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毛巾,看着被我咬破的毛巾,看着咬痕上凝固的血迹。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血红。
  我看到了邻居家的孩子因为哭出声音被带走,他们的爸妈也不哭,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我两岁的时候终于明白,我看到了那些孩子的下场,他们曾经被满是蜜意地呼唤的名字,爬上了冰凉的墓碑,我用手指反复抚摸那些石头上的名字,我一边摸一边屏住呼吸,我的手心里是他们死亡时的绝望与莫名其妙。
  我只有叹息。
  我在那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四周的花香让我的心安静,我快乐得近乎与世隔绝,我想吹口哨,但是却吹不出任何声音,我害怕,就像他们一样害怕,一样身不由己。
  我抬头,忽然看到一只鸟,飞得极低,从东边飞过来,那里有一个我在地图上看到过的城市,或者说,另一个世界。我看着它,就像看着我的生命,我发现它张开了嘴,似乎是要发出某种声音,我看着它,看着它张着的嘴,看着它的尾羽,看着它的鲜红的爪子。我第一次这么耐心地等待着。我甚至相信,它的声音能把墓碑下的所有的生命都唤醒,我们可以立刻一起玩跳房子,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
  整个山谷静下来了,我可以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它张着嘴,向前走着,鲜红的爪子在草里边也能看见。
  它拍拍翅膀,终于还是飞走了。
  我躺下来,伸长脖子很累,我看到,全世界都是它尾羽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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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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