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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记忆
  作者:苏宝大 发表:2015/6/6 16:26:55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861
  编辑按:人的一生中,很多人提及童年,都会想到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不管是贫穷的童年、还是富裕的童年,也不管是酸涩的还是无忧忧虑的,村庄的故事充满了整个童年的记忆。
  
  童年和少年有我故乡的梦。
  从我一出生,我所居住的这个村落,名为“苏家舍”。庄子不大,在兴化县城的东北部,距县城约50多公里,那时候算得上很偏僻的了。在四里八乡不出名,人口五六百左右。村内大小河流纵横交错,村外河水缠绕,绿树成荫。曾经被老人们称之为“水包村”的舍子。
  一到了冬天,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村庄永远是灰色的:灰色的土墙,灰色的茅屋,灰色的土路……惟有蓝蓝的天空,碧清的水,草长莺飞,才是大自然恩赐于我的祖辈们的一份厚礼。在落日的余晖下,村子的上空那升起的袅袅炊烟,如一幅幽清田园般的画图展现在乡亲们的视野里。村庄人的相处总是和睦的,哪家有难总是有求必应。小孩抽筋了,妇女生小孩了,老人有病了,总会众人帮忙,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看到相安无事,大家才会松了口气。只是一到了晚上,村庄漆黑一片。深夜里,也会从梦中偶尔从村子的某个角落传出一两声那阴森森的狗叫声。
  既然称之为“水包村”的舍子,那么河流成了村子的一大风景。临村的东面,跨过小桥是一片庄稼地,再越过这片庄稼地就是条离村不远的南北向的“雄港河”了。河面宽不足百米,河面上一直没桥。河的两岸各有六七米宽,高2米的沙土圩子,为防洪修筑的。土圩上郁郁葱葱的长着一种高大而挺拔的“丁子槐”的树木。河岸边挨水的地方,春、夏、秋天长着密密匝匝的芦苇疯长在岸边,有的斜到水面上,是鸟儿们栖身的乐园。我们夏天常能掏出很多的鸟蛋来,拿回家能美美地吃上一顿。对岸是望不到尽头的田野。田野里除了冬天被皑皑白雪覆盖,便是绿油油的一片。我经常看到比我大些的伙伴们,夏天经常趟过这条河,偷些只要能填饱肚皮的东西。如玉米棒、蚕豆、桃子,水瓜……河的对岸对我来说,诱惑很大。夏天的晚上,那“咕咕”的蛙鼓声,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某年夏日的中午,我终于游过了这条河。想不到堤圩下,竟有一“A”字形的渔棚子,渔棚里住着位70多岁的看瓜老人,花白的银发,样子很和善。他看我这么小能游过来,肯定了我的胆量和勇气。老人肯定知道我是来偷瓜的。笑眯眯地摘了个大水瓜赏于我。并用在渔棚前河面上的一只小木船将我护送了回来。我上了岸,老人不住地叮嘱我:下次不准再来了。我捧着大水瓜连连点头。
  又在某一日秋天的晚上,河的对岸五里外的一个叫“刘营村”的小村落,在放映《地道战》的电影,我和几十个没胆的结伴,竟在天黑后,瞒着大人,跨上堤圩,越过树林,走到河边,跳入凉飕飕的河水里,趁着夜色里的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我们游到了对岸,光着屁股,赤着脚丫,提着衣服和鞋子,我们走在银色的月光下,走在高高低低、道道坎坎阡陌的夜色里。我们摸到那个村时,其实电影早放了。散场,折回,再游过那条河。现在恐怕给我一百个胆量也不敢的。
  我八、九岁的时候,从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整天在村子上四处乱窜,村子是我的天地,田野就是我的乐园了。我们整天在村子上乱窜,爬树、下河,大人们从不为我们担心过,这就是农村孩子的野性。一次,母亲为了考验我的胆量,让我去了村子的南边,送一顿午饭给我的在田间劳作的大哥的。要想送去这餐饭,我得越过村子南边的一座小木桥。我记得那时候这条河的两边既没土路,更没公路,而这河的名叫得让人捉摸不透——马路沟河。上辈子的人是怎么喊出来的呢?至今都是个谜。这河面上的小木桥,人走上去,吱吱嘎嘎,摇摇晃晃。我第一次走在上面,竟吓得我一身的冷汗,我甚至不敢往桥下看。后来,母亲知道我还有这份子胆量,我也就去得多了。有时白天去,有时傍晚去。白天走着过桥,晚上爬着过来。因为我去过多次,印象中,那边很大的一块空地上,有零零散散埋着几座的野坟,坟的四周长满荒凉的野草和几棵高大而稠密的大树,树上做着很多的鸟窝,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凄凉。有时晚上我一人经过,突然有喜鹊或乌鸦从树顶上突然飞出,确实能吓人一大跳。也有几次,风大时,我曾经缺少回桥上的勇气,都是别人护送我的。
  每年的暑假,要是馋起来了,我总会提着个篓子,提罾(一种里下河人取鱼的工具),越过那座摇摇晃晃的小木桥,在稻田边的水渠里,小河边,取鱼、摸虾、拔茅针、摘蚕豆,或被我母亲安排去割猪草。我总觉得那边的猪草相对的多些。因为胆小的是过不了这座桥的。但每次的来回都是胆战心惊的。在那种环境下让我才有了至今的胆量,以至于后来让我养成了在村里的同伴中胆量最大的一个。哪怕是在细雨蒙蒙的夜里,一人走在坟茔堆里,我也不会惧怕的。
  村子里的人那时候想走出这个村庄,别无选择,只有跨过村西的那条河。这三十多米宽的河,把一个村子隔成两半,犹如两个陌生的村庄,双方彼此无接触、少往来。那边两个生产队,90人左右,以王姓为大多数;我们这边四个生产队,600人左右,以姓苏的占90%之多。这条河的水很深,由于在村的西边,人们就称它为“西港河”了。河上早年没桥。只有一条无人摆渡的两头各系着根手腕般粗大的草绳,草绳栓在两岸那粗矮的木桩上,供来回的人自己牵引着渡河。到了寒冷刺骨的冬日,考验着每个来渡船的人,因为草绳会冻得硬邦邦的。有几次我在冬天,渡过这条河时,被硬邦邦的草绳冻得手指头发麻。后来,村上的干部为了安全、方便,便在河上建上了桥。说是桥,其实就是八根桩,几根横在上面的树木而已罢了。这也就成了村上的人进进出出的必经之路。比村里南边的那座桥摇晃得更厉害,吱吱嘎嘎的声音更可怕。听大人讲,是河水深,桥桩细而高的缘故。每当遇着刮风、下雨、下雪,总能看到老人、妇女、小孩,从桥上爬过去或爬过来。
  有一年的夏天,听说那边有个姓王的老头,上吊,死了。好奇的我们看过热闹后,天上刮起风,下起雨来,我们都是从桥上爬过来的。有几个胆小的,竟然在对岸哭了起来。后来,是大人们把他们带了回来。
  最值得我回忆的是村子的北面了。一片很大的开阔地中间有一弯弯的土路,四米多宽,土路的两侧是又深又大的土渠。土渠的两侧春天和夏天疯长着各种的野草,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儿,人走在中间,似走进了花的海洋,能嗅到泥土的芳香,能看到蜜蜂和蝴蝶在飞舞。还有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杨柳,有的柳条倒挂到水面,有的柳树弯曲着生长,如水墨彩花一般。这坑洼不平的土路足有500米长,一直延伸至北边的“海沟河”。小时候我们在这里放风筝,摘野花,拔茅针,麦田里躲蒙子……
  夏天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蛙声四起。我们总不忘拿上小提罾,那些鲫鱼、虎头沙,泥鳅……总会顺着沟渠里流淌到河里的雨水逆流而上,窜到渠里,窜到稻田里。聪明的我们一回一个准。沉甸甸的拿回家让一家子美美地吃上一顿的。我们也会光着屁股常溜到稻田里逮蚂蚱,捉青蛙……
  有时也会牵着无人问津悠闲在田边的小牛,或骑上牛背或田间漫步或听女人们唱着动听的秧歌,男人们打着号子。夕阳里,看天上的火烧云,村庄里的炊烟,听村庄里的狗叫声。
  秋天,放眼望去,金灿灿的一大片,丰收的喜悦从大人们的脸上和脚步声中就能显现出来。女人们挥舞着轻巧的镰刀,男人们肩上的把杈结实地担着丰收的喜悦,步伐坚实有力。这时的小孩们也不能闲住。送茶、送饭,喂猪、喂鸡……
  不知不觉冬天来了。乡村的冬天来得早,及其的寒冷。路边光秃秃稀稀疏疏的杨柳落了残叶,显得孤零零的凄凉在顶着寒风。母亲开始为我们准备寒衣了,忙活了一天的农活,会坐在油灯下忙个不停。我们也会陪着母亲,一边做着作业,一边听母亲絮絮叨叨,总觉得童年是倍感温馨的。
  乡村的泥土路,冬天显得很脆弱,遇到下雨天,走在这路上,泥团粘在鞋底和帮子上,寸步难行,拖得人浑身冒出热汗来。遇上刺骨的大冷天,走在这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脚下“咯蹦”“咯蹦”的硬。
  “海沟河”,是家乡最繁忙的一条河,也是我童年最向往的一条河。东西向。这条河她承载着兴盛一时的扬州市与盐城市大丰县的白驹镇,旅客往返的水上交通枢纽的必经之路。
  这一年四季向东流淌的河流,足有50多米宽。堪称水深,面宽,鱼儿多。河的对岸是新垛乡。遗憾的是河面上也没桥。这条河交通很繁忙,最吸引人的,也是我最羡慕的当数疾驶而过的莫过于乡领导坐的小快艇了,眨眼的工夫,它来无影、去无踪地像刀子似的劈开水面。
  还有那吸引人的捕鱼的鸬鹚。渔民架着小木舟,手握竹篙,双脚跺着木船上的簧板。只见鸬鹚的脖子上扎着根脖颈套,在水面上扑打着翅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当看到它们叼着鱼,返回到船舷边时,渔民会用细长的竹篙,把鸬鹚勾引到船上,夺下鱼后,再将鸬鹚丢入水中,潜下水去。当遇有大的鱼时,几十只的鸬鹚会围攻着捕捉。这样的场景甚是迷人。我经常一人一看就是大半天。这就是乡下人所说的“相呆”了。
  夏晚的河面是热闹的,更会让人陶醉。忙了一天的男人和女人们,来到清凉的水里,嬉戏、疯闹的皆有,这时候总会忘了一天的疲劳。不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渔火点缀着水面。
  小时候,我常一人驻足岸边,好奇地看着对岸,听着那扬州的口音,开着那扬州来的客船,从扬州市往返的“扬白班”的轮船了。当轮船快到这叫“葛垛营”的码头时,总会拉响那悠扬的长笛。当轮船靠近土码头的那一刻,那些背着行囊,在船员的引导下,有秩序地匆匆忙忙的下,又匆匆忙忙的上。后来,听到一声短促的汽笛声,只见那船棚顶上的烟囱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船的屁股下面总会翻滚着浪花,船身猛然向后、再向水下一埋没,船就慢慢地离开了码头,再调转船头就徐徐地离开了。我那时只能隔着河岸观望,直至轮船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有时蹬久了,也会无聊,我会从口袋里掏出带来的小人书,孤独寂寞地坐在河边,一边看书,一边想象着外面的精彩世界。我的童年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度过了我天真好奇梦幻般的向往又寂寞的童年时光。我常常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坐上这条神奇的大船,走出村庄,走向外面的世界。
  这一天,终于来了。当79年某日的冬天,我真正登上从大丰县的白驹镇“串场河“方向开来的那条神奇的大船的那一天,我是被接到县征兵办的通知,让我去兴化县的人武部复检身体的。那年也是我高中刚毕业不久。
  当父亲陪着我跨上这条大船,当我进入到船舱里,在一声悠扬短促的汽笛声中,船缓缓地离开码头的那一刻,我兴奋得心脏在“砰砰”直跳。定下神来,只恨我长了两只小眼睛,就对整个船舱内部作了个全方位的扫瞄:只见船舱中间的过道上,站着一位60岁左右的说书老人,胖胖的,一脸的大麻子。怀里抱着圆形的长竹筒,右手里握着两根长竹条,用一口的家乡土话在说着,唱着。但我那时候并不能听得懂。只是不时的看到有年轻的女人低着头,红着脸,捂着面,在害羞的偷笑;而男人们却吆喝着,捧着肚子,哄堂大笑。笑过后,就不时的往唱戏说书老人的布袋里撒些小钱。我一直痴痴地注视着这位幽默有趣的老人。看到别人笑,我也跟着笑。
  我梦中的轮船,里边原来是这般的精彩。从那一天起,我就算是真正地走出了村庄的第一步,走进了外面的精彩世界,走进了我向往的绿色军营。那年我虚年1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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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风飘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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