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它整日里祈祷
　　看着它祈祷你仍然知道
　　这是个狠角

　　　　
　　雕像
　　
　　端坐城市广场
　　他居所真大啊，不知亩数多少
　　就像秋耕的原野，粪堆跟他一样高

　　　　
　　风筝
　　
　　你看
　　人民广场徜徉的风筝
　　做着各样姿态
　　高高低低，远远近近
　　宛如天空的游云
　　掠向远远近近，高高低低
　　发酵似地膨胀起来的
　　楼宇
　　
　　那些
　　线的末端
　　你看清了吗？都集中在
　　广场某一二个人的
　　手里

　　　　　　
　　雾
　　
　　雾
　　一团一团地涌来
　　扑向窗子
　　在窗外升腾旋转
　　像飘散的粉尘无数的微虫
　　纠缠着近窗的松树
　　五米外的物事
　　已被消灭
　　
　　我陷身孤岛
　　白天开着的灯映在窗上
　　不由闭上眼
　　梦和雾靠在一起
　　在黑色的陶醉里
　　想着高邈的梦想
　　像蜗牛肩负自己的房子
　　不知道雾中出门
　　把她驮向哪里
　　
　　
　　旗帜
　　
　　我见过很多旗帜、各样的旗帜
　　风中漫卷、猎猎响
　　今天，也一样，红海洋
　　但更多时候，不是风吹草动的时候
　　它们，都是
　　垂头丧气地裹在
　　白骨样的旗杆上
　　
　　我喜欢看舞台上的将军
　　四杆旗插在背后，指点江山
　　威风凛凛的模样
　　可又老是想那更多的时候
　　想更多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就像
　　低垂的旗子一样沉寂、忧伤
　　
　　　　
　　高跟鞋
　　　　
　　夏日又临，看街上的女人　　
　　本是为美，那么吃力地走动　　
　　步子变形，膝关节犹如接了榫　　
　　打着前栽，小腿拧如铁块　　
　　——高跟鞋　
　　1998年的高跟鞋，已经高得　　
　　离谱，如同时下虚高的房价　　
　　如同手机替代掉的昂贵寻呼　　
　　垫得高了，还会是你们吗　　
　　把世界踩歪了形状　　
　　又能把自个抬高多少　　
　　我不是卫道士，目光不是　　
　　不够纯洁，只是有点　　
　　替她们难过
　　　
　　
　　机关
　　　　
　　确有一类东西消磨我们的智力　　
　　那些僵硬的面孔如同体制　　
　　有时真就想糊涂了，那么多的人　　
　　蚂蚁围住蜜糖罐，习惯于那份势力　　
　　可很多人的生活又皱巴巴地　　
　　像从牛的胃里反刍过　　
　　
　　
　　无雨
　　　　
　　河水涓滴不剩　　
　　结满龟裂泥痂的河床　　
　　羊群在忧伤地咀嚼　　
　　阳光焙烤喘息　　
　　焙烤石块累累白花花的河滩　　
　　这个春天，无雨　　
　　可天仍然那么蓝　　
　　那些极少量的水都在哪里　　
　　都让天使们用来　　
　　擦洗天空了吗
　　
　　　　
　　时间
　　　　
　　我始终无法抚摸时间　　
　　我根本不曾见过它　　
　　对它的描绘不过是想象　　
　　当日暮月昏，当晨曦初现　　
　　我始终不能感受时钟的刻度　　
　　是时间在流失吗？不　　
　　流失的是我　　
　　我知道时间就是我自己
　　　
　　时间是一堆终要燃尽的火　　
　　我便是这火
　　
　　
　　夜气
　　
　　压进山体
　　挤碎了下身的太阳
　　一片瘫软的蛋黄
　　铺在山岗
　　
　　凭吊的残云
　　裸着黑紫的血痕
　　沦陷的黄昏夜气逼来
　　异样地狠
　　
　　　　
　　我们
　　
　　我们卜居在这儿
　　卜居在信仰的泥塘
　　渐渐就老了
　　额上堆起皱纹
　　腿迈得不成个体统
　　我们就在信仰里老了
　　
　　我们本来没有信仰
　　信仰了一次
　　还是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