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鳖三
  作者:米田 发表:2013/6/20 8:16:15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454
  编辑按:好一个“鳖三”跃然纸上!
  
  鳖三姓陈,在家排行老三,单名一个财字。鳖三一家原本有八口人,后来他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就剩下鳖三的两个哥哥陈金、陈银和一个妹妹陈宝。鳖三的父母可以说是一对残疾人,父亲陈天运,生的面目丑陋、又黑又凶,五短身材,瘦骨嶙峋,但头却看上去很大,身高至多有一米三、四,腿尤其显得短。因此,村里人戏谑的称他为大头鳖。母亲说不清是哪里人,也不知道姓什么,是个双腿残疾的女人。据说,是鳖三的父亲捡来的一个弃女。于是后来,鳖三的父亲便常常吹嘘,自己果然是交狗屎运的人,否则他如何能捡到一个婆娘,生出三儿、三女呢?
  鳖三的父亲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大脑却发育的很正常。凡事都做的有条不紊,对于别人的粗言恶语,绝不会坐视不理,惹恼了他,他不管捞到身旁的什么东西,就要揍你。嘴里大叫着:“狗日的杂种,敢欺负老子!你有几条命,敢不敢跟我拼?”所以,人们见了他,反而显得有几分怕他,在他面前也绝不敢开得半点玩笑,说话都得规规矩矩的。至于大头鳖,也只是背后偷偷的喊罢了。
  土改的时候,大头鳖因为是三代贫农,曾当上了贫协主席。那个年代是越贫穷越光荣,因此他很是威风了一阵子。见了人曾一度是趾高气扬,尤其进入文化大革命,他更是威风的不得了,开批斗会喊口号,喊得惊天动地,挥拳头挥得张牙舞爪!一时风光的扬眉吐气,得意洋洋,以至于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以后,他一时转不过弯来,非常怀念当年风光的日子,总希望再回到那个年代去。
  我和鳖三算是同班同学,其实他大我三岁,因个头小,一年级留了两级,我们便成了一个班的同学。由于他生性懦弱,又少言寡语,常常是同学们取笑的对象。我升到三年级的时候,他又留在了二年级,我们便分开了。再后来我上了初中的时候,迎来了改革开放,农村实行了大包干。于是鳖三上完了三年级就回家务了农。我高中毕业回家深造农业事宜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一条很敦实的汉子。个头比他父亲高一头,大概有一米五多些,脸虽然黑,但五官还匀称,双唇上毛茸茸的两撇黑胡子,遮住一张阔嘴巴,到也透出几分男人气。只是见了人还是不大说话,只是嘿嘿的笑笑,算是和你打声招呼,远没有他父亲的好“口才。”
  包干的第二年,他大哥被村上组织去挖煤,被哑炮给炸死了,因为是队长组织人手去挖煤的,所以在赔偿问题上,他们家便和队长发生了冲突。于是,一个冬日闲暇的午后,他二哥便假意请队长喝酒商量处理他大哥的后续赔偿问题,把队长请到了家。他二哥倒还生的标致,个头也长到了一米六以上,并上完了初中,是他们兄弟姊妹几个里面,头脑最好的一个,他父亲一度为这个儿子骄傲。等队长兴冲冲的来了,谁知他二哥早想好了一个歪点子。第一瓶酒喝完换上第二瓶的时候,他二哥在酒里做了手脚,兑上了尿,队长喝着喝着觉得不对味,不想再喝,他二哥竟招呼鳖三和他爸,按着队长的头硬灌了几大杯。完了冷笑着说:“队长大人,你不是爱吃爱喝吗,今天就多吃多喝点,我们家从来不请客,平时也请不起你队长大人,今天其实是张了我大哥的光,我大哥是队长你介绍去挖得煤,今儿个一个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你队长大人可得把这人辈子(人命)的事说清楚,否则,你出不了我家的门。”队长被这样一折腾,早吓傻了,一个劲的保证,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我一定和矿主商量,全都按你们的要求办。最后队长按鳖三家的要求写下了保证书,才算回了家。果然,最后他家的赔偿是最高的。又过了一年,他的父亲大头鳖突然犯病,不治而亡。
  迎来86年的时候,他二哥不知听谁说,到外面打工可以挣大钱,就不顾弟妹们的反对,带了家里的几百块钱,也不知是去了新疆,还是什么地方,说是去淘金子,从此杳无音信了。鳖三家里人等了几年,不见他二哥回来,急的四处打听,尤其鳖三的娘,以前只是腿有些毛病不能走,这几年随着大儿子、丈夫的相即离世,二儿子又渺无音信,不觉得尽哭瞎了眼睛。以前还能爬着行走,借助凳子帮家里人做个饭,现在瞎了,只能有鳖三和妹妹来照顾了。鳖三心里好憋气。这样的又过了两年,90年代初的时候,鳖三的母亲也终于撒手人寰了。
  鳖三的母亲死后,鳖三只能和妹妹陈宝相依为命。91年过完春节的时候,眼看着鳖三已经25岁了,她妹妹看着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经娶妻生子,就对前来提亲的媒人说,她嫁人的条件是给他三哥换个媳妇。可鳖三闻言,就是不同意,他说不靠妹妹,那样让人看不起,他要靠自己的能力讨一个婆娘。又过了两年,妹妹经不住媒婆的三番五次鼓动,终于嫁了人,从此,鳖三只能一个人过日子。93年冬闲的时候,鳖三拿着出嫁妹妹的2千多彩礼钱,据说是到古城西安提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村里叫卖。第一次还挣了一些钱,于是,鳖三又去提了一批货,有一天,鳖三骑了自行车去走村串户的卖衣服,等晚上回来,家里的存货被贼偷盗一空。后来,鳖三虽报了警,可警察查不到,也只好不了了之。至此,鳖三又不得不干回自己的老本行——种那十几亩承包地。这样的又过了几年,鳖三越来越对种地不上心,他干脆把地转租给别人,每年只要些口粮混日子。转眼到了2001年冬,鳖三已经整整35岁了,此时队长的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队长为报当年鳖三的二哥让他喝尿之仇,故意在卖自己家大包干时分的树时,偷放了鳖三家的十几棵树,鳖三闻讯后,爬到队长装树的“牛五五”拖拉机上不下来,企图阻止队长装运树木,结果被队长的儿子推下车,摔断了腿,从此走路只能拄着双拐了。再后来,人们好长时间不见鳖三活动,有邻居到他家去看看,发现鳖三早死了,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后来,村委会主持,谁埋了鳖三,鳖三家的草屋和宅基地就归谁,于是,他隔壁的邻居就出钱买了一口薄皮棺材,把鳖三用拖拉机拉进他家祖坟草草埋了了事。从此,鳖三一家的故事,成了村里人闲时的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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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雪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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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雪蝉 发布于 2013/6/20 8:18:56  
米田兄,好久不见,一向可好!没想到米田兄多才多艺,小说也写得这么好!
评论人米田 发布于 2013/6/20 20:17:08  
哪里?过奖了,这都是些旧作,最近才翻出来,整理打印完,谢谢问候!也祝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