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发
![]() 柳嫣再次被同样的噩梦惊醒,她抹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脸颊,用颤抖的手打开灯,11:13,闹钟上还是显示同样的时刻。她抚着有些刺痛的胸口,回味刚才那个熟悉的梦境:一个长发遮面的女子,从路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抱着她的腿,哀哀地乞求着:“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想推开她,但是推不走;她想迈步离开,但是抬不起脚。心里着急,想喊喊不出声。那女子恐怖的样子一次次让她在惊悚中醒来,每次都是深夜时分11:13。 “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柳嫣对好友程宁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程宁问她,“你做这样的梦多久了?” 柳嫣想了一下,说,“有半月了吧,好像从自己做了头发以后开始的。” “不会吧,”程宁有些疑惑,“这和你做头发有什么关系?” 柳嫣抬起失神的眼睛,“我突然觉得自己做头发时接上的头发和梦中女人的头发很像啊!”说完,她眼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惊恐。 “你别多想,要不我让庚直帮你做一下心理疏导吧。”庚直是程宁的爱人,刑警,专修过心理辅导。柳嫣点点头。 第二天,庚直在办公室里听了柳嫣的描述,记下柳嫣做头发的那家店名——卡曼造型,然后给了柳嫣一些建议,劝慰她别有压力,把她送回了家。几天后,他开始悄悄造访那家发型店。在理了几次发之后,庚直和年轻的店主成了朋友,在闲谈中,店主告诉他现在店里的主导业务还是给女士们做发型,染发、烫发、接发,一个造型下来,几百甚至上千元的收入,收入丰厚。庚直顿时来了兴致,问他:“那你们给女士做发型接发用的头发,都是从哪里进货啊?” 店主突然噤声了,仿佛触到了什么秘密。庚直注意到了店主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于是故作轻松地说,“我太太头发脱落的厉害,也想做个接发,前不久它朋友柳女士来你这里做了个新发型,她推荐你了。” 店主一听来了精神,“对啊,就是上个月。那位柳女士很漂亮,做了新发型以后更加有气质了,当时非常满意。” 庚直接着他的话茬问:“如果接发,你们用什么样的头发?” 店主在他身边坐下来,压低了声音,“我们绝对用的是真人头发。不像别的店,用人造毛发滥竽充数。”说完,嘴角露出了神秘而自信的笑容。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的生意这么火爆,货源肯定供不应求吧!” 店主有些得意了,“这你还说对了,全市就我家生意最火。不过,货源嘛,光靠收自己上门卖的头发,肯定不够。不瞒您说,我有路子。” 庚直回到家里,对妻子说,这事有些蹊跷。程宁告诉他,柳嫣听了自己的建议,找人把接上的头发取了下来,这几天睡觉安稳了许多,没再做噩梦。庚直点了点头。 第二天回到局里,他选派了一名助手,暗中调查和店主有密切来往的人员,几天后发现有一个戴墨镜的光头青年经常出入理发店,有时候还提着一个褐色的包。庚直判断,这个人应该就是给理发店有业务往来的人,于是,他决定重点追踪。半月后,果然掌握了他的嫌疑,他就是给店主提供头发货源的人,但是通过调查,他根本不去收购适合理发店用的头发,而是与太平间的管理人员做着幕后交易,剪下逝者的部分头发而又不被死者家属发觉,然后倒卖给理发店,赚取黑钱。 取证之后,庚直果断将他带到公安局进行问讯。在证据面前,光头男低头认错。 “除了太平间,你们还通过什么途径获取头发?” “真的没有了,就这个。”光头男一脸老实无辜的样子。 庚直从面前的档案袋中取出一张照片,直视着男子的眼睛:“你看一下,照片中的人你有没有印象?” 光头男用眼角瞥了一下照片,嘴角轻轻滴的抽动了一下,又低下头,“没印象。” 庚直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在一个月前,这位怀孕的女士晚上散步时,被一辆车撞倒,肇事车逃逸。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抢救无效死亡,我们在案件现场,发现她的头发被人剪去一大绺。” 男子低着头,鬓角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沁出。 “我们还在周围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和你的尼桑一摸一样的车辆。你告诉我,当晚你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男子慌了,“我什么也没做。和朋友喝酒了。” “那好吧,”庚直站起身,“录像分析很快会告诉我们车牌号码。” 他离开审讯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点燃一支烟,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妻子的号码:“程宁,我今天审讯了嫌疑人,他涉嫌不久前撞死孕妇后逃逸,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他已被收押。还有,柳嫣接的头发很有可能就是他醉酒状态下剪下的死者的头发,然后流入了理发店。所以,你让柳嫣把头发保管好,我下午去取。” “如果真是这样,太不可思议了吧?”程宁很意外,“我立刻给她打电话。” 庚直匆匆吃过午饭,叫来助手去柳嫣家取证。刚上车,电话响了,是程宁打过来的,“庚直……你快来……柳嫣死了……”她泣不成声,语气中带着几近崩溃的绝望和恐惧。 “慢慢说,告诉我你在哪里?”庚直紧蹙起眉头。 “在柳嫣的小区里,这边有警察在现场,好恐怖。” 庚直加大油门,车轮尖叫着掠过街道,绝尘而去。 不到十分钟,二人赶到了柳嫣居住的豪华小区,这里已经拉起来警戒线,庚直先把失魂落魄的程宁安顿在警车里,然后向现场警察出示证件,走进了柳嫣家中。 柳嫣躺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身下和身后是鲜红的血痕,她的脸部向下,双手十指弯曲,抓着地面,看得出她在尽力向外面爬,周围的墙上、衣柜门上都有喷溅的血迹,庚直咬紧了牙关,低声问身边的警察:“有线索吗?” “警官,已经确定是她养的宠物狗把她咬死的。” 庚直猛然间回头,对这个结论深感惊诧,程宁对他提起过,柳嫣是养了一只小狗,但是只有半年大小,这个柔弱的小宠物它怎么会突然间爆发出如此疯狂的力量,把一个成年人嗜咬致死?! 警官示意他来到洗手间,地上躺着那只被打死的小狗,它张着已经变形的嘴巴,白色的尖齿上还沾着血迹。 庚直突然间呆了!他的目光落在小狗脖子上缠绕的一缕毛发上,那是柳嫣接上又拆下来的头发!它紧紧地箍在小狗脖颈间,沾满了鲜血。他的喉咙一阵哽咽,对身边的警察说:“把那缕头发取下来,带回鉴定室。”说完,迅速离开了房间。 回到车里,他抱着瑟瑟发抖的程宁,眼睛里充满了自责:“对不起,我来晚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