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泸州长途客运站候车室，去接我的三人里，有一个个子不高，结实矮壮，黑发掺杂白发，一笑就露出几个暴牙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白连春最好的同学，杨昭龙。
　　
　　杨昭龙在泸州长起物业有限公司工作。他的房子就在长江边的一个新兴小区，100多平方，设计合理，而且干净，雅致，时尚，装修到位。我曾在那里住过两晚，感觉很舒适。
　　
　　杨昭龙喜欢音乐，书法，据说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而且特别好脾气。陪我们走在江边的沙地上，总是笑嘻嘻的。他讲一口典型的泸州话，慢慢说还好，一旦快了，我就没戏。听不懂。所以，当白连春和杨昭龙唧唧咕咕讲泸州话时，我就说：喂，二位，能不能不要讲泸州话。这儿还一外地人呐，请推广普通话。每次我提出抗议，那二位就说好，好。但两分钟过后，二位还是二位，又讲起了泸州话。我一想，胳膊拧不过大腿，凑合听吧。
　　
　　两同学凑一块儿，叙旧是难免的。杨昭龙说，初中他们俩就在一个班。他们是班上最穷，穿戴最烂但关系最铁的。二人的书包，是用布缝的，打着补丁，不能背，只能夹在腋下。想想，初中时的白连春是跟着70多岁的爷爷，奶奶过活的。他们没有收入，能把白连春拉扯大已实属不易，就别提正常的生活和时尚的书包了。
　　
　　走在小区的路上，杨昭龙说过一件趣事，他的母亲去逝前，没有交待让他关照家里什么人，而是让他照顾白连春。原话是：一定要对白连春好。白连春是个实在人。这么一来，孝顺的杨昭龙就把母亲的话当成圣旨。现在想想，人世间的缘份，还真是说不清楚。这世上是否真有轮回，也说不清楚。杨昭龙的母亲，为什么要交待他的儿子关照白连春，而不是家里人或其它什么人呢，他们只是萍水之交，又没血缘关系，凭什么杨昭龙一定要对白连春好？难不成，真是前世欠了他的？
　　
　　说起往事，白连春的兴致也很高。他说，他曾经是班上最有女人缘的男生。家里最穷，但成绩好，坐在教室第一排，整天不说一句话，女生去和他搭讪，他也不开腔，显得很酷。最酷的是，他的作文写得好，还会画画。他画的画，总是被女生抢。听他说得眉飞色舞，我就说，是不是真的啊？你就可劲儿吹吧，反正也无从考证。原来沉默也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力，果然：沉默是金。每当我攻击白连春时，杨昭龙都会呵呵地笑。
　　
　　在江边的沙地上，在龙眼林，桔子林，杨昭龙跑前跑后，帮我们拍照。第一次拿相机的杨昭龙，没想到看起来像个老手。这是天份。我说。天赋，与生俱来，所以，杨昭龙在构图，选景和站位上，都很有一套。我们在江边上拍得好一些的合影，都是杨昭龙拍的。在杨昭龙的家里，他不厌其烦地给我们放碟片，他的爱人在两个黄昏和清晨，端出来的可口饭菜，令我们感动。杨昭龙的爱人，是一个贤惠的女人。房子收拾地漂亮，还做得一桌好饭菜。她用药材煨的鸡汤，味道鲜美。
　　
　　和白连春坐在一起，因为他的病传染，我多少有些顾忌。但是，杨昭龙夫妇一点也没把白连春看外，他们没有当他是病人，夫妇俩轮着给白连春夹菜，杨昭龙亲手给白连春洗衣服，听到水笼头哗哗的水声，我想，就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在医院的病房里，跑前跑后给白连春打水，帮他洗碗筷的杨昭龙让我汗颜。因为对医院不熟悉，加上心里对肺结核，淋巴结核感到恐惧，我在病房里呆一会，就会感到浑身不适。咳嗽，鼻子发痒。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真切地感到，天使，是杨昭龙，是这个看上去不起眼，喜欢麻将，被媳妇盯得很紧，有些怕老婆，但实在憨厚的杨昭龙。
　　
　　自打白连春住院以后，经常给白连春做好吃的送去，从不间断地关照白连春的，除了白连春的表姨，就是这个杨昭龙。他只是他的同学，一个初中的同窗，多少年失去联系，但多少年后又续缘，像亲人一样对待白连春的杨昭龙，白连春叫他暴牙齿。
　　
　　暴牙齿像天使，暴牙齿很幸福，有个漂亮贤惠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