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鱼》
　　
　　活鱼，一次次从手中滑脱
　　我放水将它渴晕
　　鱼嘴一张一翕，眼睛又大又鼓
　　这样的早晨突然让人心虚
　　拿刀的手有点筛糠
　　我狠下心，用刀背猛拍鱼头
　　如果它死了，闭了眼
　　后面的事就不用怕了
　　就像1987年冬天那个早晨的事
　　现在想起来不用怕了
　　我将脸扭向一边，憋足一口气
　　去鳞、剖腹、挖内脏
　　鱼很快成了空壳
　　但眼睛胀得更大更鼓了
　　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以为自己受了什么刺激
　　用手摸摸脑门：
　　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去娄底的火车上》
　　
　　一走进车厢
　　小男孩就不停地念叨着凶日
　　凶日。我很纳闷
　　
　　小孩也懂易经？
　　后来他的大哥又说到起义
　　起义。小男孩打断他：
　　现在起义要征得政府同意
　　窗外似乎下雨了
　　
　　同坐了一夜的车，他们聊军事
　　聊政治，我忍不住问：啥叫凶日？
　　凶日就是有凶手的日子
　　我差点笑岔气
　　快到站的时候，天亮了
　　
　　我用小木梳理顺乱发
　　小男孩笑起来：阿姨梳头呢
　　我突然有些发愣
　　小朋友几岁？
　　九岁，阿姨你几岁？
　　我提上包裹，一边下车
　　一边回头对小男孩说
　　今天不是凶日
　　
　　《憋气》
　　
　　不想吸入汽车尾气
　　我频住呼吸，差点把自己闭死
　　这让我想起去年的某个黄昏
　　一只鸟跌进我脸盆
　　湿淋淋僵硬的样子
　　我的脸憋得通红，只有打开鼻孔
　　看废气混入氧气的队伍
　　在我体内长驱直入
　　一群人正在等红灯
　　随着一声响
　　刚吸入的气体成了碳酸气
　　不知道又被谁吸进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