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的雁，卸了尾妆，敛了深情，只是孤傲地，振翅而翔。我手里的鹿茸绢随着北风，飞舞地凄楚，飘扬地荒凉。入秋已深，我长望着天空叹息，卷尘而来的滚滚沙烟魔咒一般袭裹着绢上依旧艳丽刺目的笔触——“丫头，天若不尽人意，我愿生死相随”血红的字迹，俊挺地惊人。咬指铸字的瞬间，你的眉宇，是谁为你抚平？

　　1 万千佳人，我只为你而醉

　　芊芊玉手探过发梢，俏美佳人的华灯初上，那样唯美的找不到缺口的夜，月都不舍得合了眼，罩着满满的华韵洒了满院，清溢酒香扰了年华的梦，最后一个眷属之夜，我孤身躲于廊纱之后，看着你一脸幸福地揽她入怀，心里的痛刺穿了徘徊的情愫，落得些许面目全非的伶仃碎片。
　　月形的玉杯盛了人间最香醇的白兰露，微微有些荡漾；亦如你看她的眼神，迷离而跌宕。石桌前的阿也抚着琴瑟，你捧了银笛，长指伴着夜色奏出音符。我听得出，那是阿也为你连夜谱成的佳曲。连我怀里的玉兔都听得出了神，扑朔的四脚渐渐安分。我和着调儿轻轻哼唱：“千年之石，刻着我们万古不变的缘，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便足够觅见你。”
　　恐是你听到了纱帘后的动静，银笛划出很好看的弧线落在我身边，嫣语道：“谁在那里？”我放下了兔，敛起裙摆走出廊庭。“是我，夜深了，听闻这样的灵乐，不免出来探个究竟。也公主的才艺虽早有听闻，却不抵今日亲耳聆赏，果真是一曲惊得梦中人，这番美的月色与佳曲，又怎能让人舍得离去呢？”“亦淼，这么晚了还不睡？”
　　今晚的他有点特别，嘴角的笑意迟迟未去，青涩的胡茬两边腓红的颊溢满着幸福。我不忍再继续看着他们花前月下，撇下一句离开的话便匆匆逃亡。
　　但收回了目光却招不回听力甚好的双耳，氤氲灯光下我听到一句轻柔的呓语：“万千佳人，我只为你而醉。”

　　2 回忆落下的帷幕掩了两颗萧瑟的心

　　战衣金甲，挂在你的八尺之身上，一身的正气凛然。我为你戴了盔帽，牵了炙炎马来到江边送你征战。你的目光没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深情的眸对着轻妆嫣然的阿也说：“等我回来。”你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忽而顿了足，回过头叮嘱我：“照顾好阿也。”轻描淡写的语气。只是为了她你才舍得转身撇我一眼。纵使心中积了太多的委屈，可我只能酸酸的开口对着你高大铿锵的背影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也公主，愿寂将军骁勇凯旋，早日与也公主结为连理。”
　　夕阳撒了大把的余晖在你身上，像极了小时候父亲战死月熙城之前与我告别时的情景。我忽然很想叫住你，但看着跟着你的浩荡如山的队伍终于未能开口。
　　你走的第七日，我开始烦躁不安。园中的海棠掉落了一地，没有你的打理，它们显得更加憔悴。我坐在铺着紫毯的台阶上看着园中忙碌的蝶出神，忽然有一个身影闯入我宁静的视线。
　　阿也戴了金色的发簪，端着一壶水小心地浇灌园子。我碎步走到阶下，俯身拾起一捧花瓣抛向空中；“如此的浇灌花是受不了的，你看，它们凋落了好多。”窈窕身影略微侧转，看向我的一双蓝眸竟滴出泪来。“亦淼，我怕……昨晚我梦见他……”“嘘，”我掩住她的嘴，“没事的，他战术虽不及你父王，但在那个战场上还没有人可以及得上他。许是敌兵有些来势汹涌他抽不出身来，也公主不用这般揪心。”我似乎平静了很多，慌乱的时候也学会像他一样不乱阵脚。违心地说出这些话。“你似乎，很了解他？”
　　看似灵动聪颖的巧嘴，怎会问我这样可笑的问题。“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如果换做公主你，你会不了解他么？”“也是，看来，我只知道他会为我射虎拦豺，并不知晓那么多。”
　　他为她射虎拦豺……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破裂了，尖锐的碎片将我的记忆割得万分凌乱。想起幼时他握着我飞快的奔走在曳谷中，将手心的泉碟交予我，亲手为我戴上合欢草做的颈链。忆起十七岁冕冠时他为我编制的竹青冠，那只冠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叶的边缘摸出了齿轮状的沟壑，显得有些发黄，我还是不忍丢掉。他的轮廓在我心里清晰可见，但他还是负了他的承诺，为了她，他可以不顾生命的安危与兰山里最凶猛的野兽斗勇。
　　“你知道吗亦淼，在他抱我从树上飞下来的那瞬间，我就知道自己爱上他了，而且，永远都不会变。”她的坚定让我不知所措，这定是对我的讽刺。我别过头扔下她独自一人登上最高的立塔观望，还是没有那个挺拔俊美的身影。我听着鸦雀的喳喳鸣叫心里愈加不安。
　　飞寂，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两颗萧瑟的心何时才会平复？此刻我只能对着远处的云落山许下祈望，愿你早日归来。

　　3 若你愿做我的妃，我便放他走

　　最后一片海棠迎风飘落，我再也无法平静。南边飞来随你一起征战的小灵鸢，我从它脚下取了信件；果真像我害怕的那样，你被俘为奴。
　　我唤来汝洌鸟伏在它的背上飞向南雅。刺骨的寒风送来阵阵麋香，很突兀的味道。汝洌有些眩晕，我想平稳它的性情好尽快见到受困他国的你，可视线却变得越来越迷离；真不幸，我掉进了南雅的幻局。
　　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我不记得自己怎样飞过幻林，周围的环境异常陌生，汝洌在我身边睡得很沉。我起身揭开彩纱，看到这座不同寻常的殿内矗立着一根石柱，上面写着：“雅疏阁”。
　　我欲走下床塌，却发现周身竟无半点力气，是刚才在幻林中挣扎得久了的结果吧。想到受困于牢室的你，我无法安然地守在殿内，只能唤醒汝洌让它去打探你的消息。可它却像被施了幻术一般不肯睁开眼睛回应我。
　　“不用叫它了，它不会醒的，让它好好休息吧，明日它自会飞到你身边与你相聚。”浑厚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我顺着声音寻找，看到柱边走来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我看出他是南雅国的王，因为他有一双罕见的紫眸，那是南雅王室的标志，还有绣在胸前的麒麟图，只有王才会穿这样尊贵的衣袍。
　　“跟我来。”“什么？去哪？”“你不想见他了么？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哪里?”“怎么那么多话。”看他一身温文儒雅的打扮，举止却这样不礼貌。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便将我拦腰抱起，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早已坐在麒麟车上，隔着帐子可以清晰的看见前面两头雌雄麒麟亲昵的动作。竟然可以将南雅最棙的神兽驯服的如此温顺，这一袭白衣的少年绝非善类。
　　我看着神兽思考着如何救得飞寂，逃离这个危险的国。突然一阵颠簸，我没有坐稳，额头毫无预兆地撞在了车壁上，剧烈的疼痛感让我收回了飘然欲坠的思想，听到命令的两只兽驾着极速的车，奔走在南雅的街道上。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挂在身上的碧铃不断地颤动，提醒我将要遇到的事一定不会简单。灵兽的速度绝不亚于汝洌，才一盏茶的功夫它们就来到了少年所说的囚境。
　　我在车上收集了很多南雅国路边的艳树果实，不知道为什么，每到失了体力的时候我总喜欢吸食这种果实，它的汁液足以让我灵力恢复。“刚才还柔弱地无法下塌，现在居然可以召唤雪轴力量来保护自己，小姐不愧是王室的瑰宝。”“什么？王室？”听到他的话，我迈出车拦的脚停在半空中，手心里渗出微小的汗粒，脑海闪过无数凌乱的回忆，但又找不到头绪……
　　“快走啊，你不想救他了吗？”我满揣着疑惑跟他走进强大的幻界，他布置这里应该花了不少功夫，连我的雪轴力都有些招架不住。“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想知道么？自己看吧！”我的视线停在少年的衣袖最终降落的地方。我看到我的飞寂斜躺在结界的出口，他紧皱的眉头和一张一合的嘴唇都看起来很痛苦。高大的身躯看来削弱了不少。
　　“你放了他。”我近乎强求地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残忍的王说道。“你不想听听他在说什么吗？”我愣了一下，努力地分出一半的雪轴力来保护躺在我怀中的少年，手托起他的头来俯身倾听“亦淼……不要走……”他居然,在昏迷的时候喊着我的名字；不是应该挂念着阿也吗？我忍不住抱着他对他说：“我在，我永远都不会走的。”想到阿也还在水漾国等着他回去，我的心就像被揉碎了扔到地下再用脚使劲地踩过一般，泪湿了他的襟。我轻抚着他的额头，将碎发理于脑后。
　　“若你愿做我的王妃，我便放她走。”
　　结界的光边渐渐褪去，想是已经被解开。
　　看着白衣少年认真的表情，我突然很想嘲讽自己。
　　该放手了，不是吗？阿也才是他未来的妻……
　　还有,这个奇怪的男孩,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在干什么?落井下石吗?我是那样懊恼。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难道你很相信一见钟情吗？还是王很喜欢玩游戏？那么请召见驻若为王占卜好了，他可是天下最好的预兆者。”“要是占卜的主角是你呢？”我语塞。
　　“如果明天你还是那么执拗，我只好……将他处死了，他可是我见过的最神勇的将军，这样死了，岂不可惜？”可恶，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王。我又怎么能看着飞寂在我面前被杀死？
　　放他走，让他去跟他的阿也共度余生才是最正确的吧。

　　4 南雅的叶落了一地，覆盖了我和你的过去

　　“我答应。”说完这句话，飞寂的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他醒了，睁着略微困乏的眼看我，我站起来仓惶地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我刚刚像发妻一样抱着他帮他抵制痛苦。但他却起身来抱紧我念着我的名字，“亦淼，谢谢你没有走，谢谢你没有事。”我愣住，笑他的傻。“我很好啊，可你……你昏迷了好多天,你还好吗?”
　　我有点受宠若惊，这么温暖的怀抱自从阿也出现在水漾之后，我就再也未曾感受。我陶醉地享受他的体温，愿天地此刻停止转动，世间万物从此凝固。我只愿听他耳语，永远为他所想，为他所爱。
　　“喂！”粗暴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沉迷。“燕飞寂！你怎么能在新婚前一夜抱着我的新娘如此痴迷呢？”“什么？亦淼，你答应他什么了？”“嫁给他。”“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不就是见不得我好吗？你可以负我，我就不可以另觅佳伴吗？”我突然很恼火，这些天的委屈全都倾泻在他身上。可我并无半点快意。
　　尽管如此，我还是挽了另一个少年的臂，在他面前吻了他。我想我是疯了，或者就是被刚才的结界震坏了脑子。我竟然，吻了一个陌生的少年，而且，还是在寂的面前。“月翊磷，好好待她，他是个好女孩。”
　　飞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僵硬地可怕。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很落寞，很孤寂。“驻群山顶，潦云遮眼。遍山满佳树。放眼一望，独见孤树怜弱，原是杉云倚雾生，从此惜独枝。”这是他在十八岁时写给我的。那时，他说：“我是你的雾，你是我怀里的云杉，相依相偎，永不相忘。”可是现在，他又一次离我而去。
　　我的灵力渐渐消失，艳树的能量也慢慢减少，于是我倒在月翊磷的囚境里，像一只被关了很久的雀，不省人事地睡了过去。
　　我是被汝列的暖息唤醒的，看到榻边的汝列恢复了朝气，我把头埋在它厚厚的绒毛里表示亲昵。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叹息,从此只有银笛可以与我相依相偎。而他所说的永不相忘已经成为一个奢望。
　　“醒了？”月翊磷还是一席白衣，不过更随和了些，他端了红枣粥来喂我。“我已经放他走了，那么你何时履行你的诺言？”“明日。”“真的？”他的脸泛出一抹红晕，长勺里的粥动荡了一下，“好，我马上准备，我要让你做最美的王妃。”窗外的叶落了许多，满铺在地面，我和你的往事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5 断谷，飘雪打乱心际，扰了姻缘

　　我穿了金黄色的嫁衣，红色太耀眼，我受不了它的喜庆气氛。发髻被侍婢们挽成昙花形。“昙花一现”它实在不是好的髻状。我取下簪花，简单地打了一个发结。镜子里的脸有点憔悴。我笑了，朱红的唇咧地那么夸张。我未曾想过要嫁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而今天，跨过凤台之后，我将是月翊磷的妻，我会像所有的女孩称呼自己的丈夫那样叫他“郎”我有些害怕，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回到水漾，再也不能见到他。
　　天色并不甚好，阴沉的云盖着天空，一片灰暗。嫁衣有些单薄，我收紧了衣领，麒麟车载着我奔向婴谷，那是我和月翊磷的洞房。下了车，透过并不繁厚的纱巾看到车前的月翊磷，不，现在该叫他什么呢？他带了笑，羞涩地伸手，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我走进一间飘满艳果香味的雅舍。“淼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妃，我选择永远相信你，永远不离不弃，淼儿，答应我，一旦携手，就不要轻言放弃，好吗？”这多像一个梦，梦里的事，又岂能当真？“你愿意，我自然答应。”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紫眸添了一份亮丽。借着红烛，他俯下身来吻了我。我的紫铃又开始颤动。屋外飘满绒雪。不祥的征兆，时才金秋八月，怎会飘落大雪？我推开他，紧蹙着眉头，月翊磷好像也觉察到了什么，卷了纱帘，看着外面一脸的不安。“或许我们的结合并不是件好事。”我说。“注定如此，又何必强求？”“就算天降利箭，我也会娶你。”“这又是为何？”“为了保护你。”“嗯？”

　　6 亦淼，龙漾，注定为水而漾
　　
　　“驻若说，只有与南雅的皇族联姻，才会救你。”“什么？我不明白。”“其实你原是水漾国的公主，名为龙漾。本来你的出生只是为了延续水族的命脉，到了生辰的那日，你便会化为龙漾的神器，那个神器，就是维系水族所有神人们灵力的唯一尤物——紫珊瑙。水漾国所有的嫡系公主都躲不开这场劫难，唯独你没有那么决绝的命运，还有一个办法可以保护你，就是……”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月翊磷的神情让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简单。然而“公主”这个称呼，离我是那么地遥远。我所听到的称谓从来就只是“丫头”，如果我是公主，为什么连自己的归宿都一无所知？心中的困惑愈演愈烈。空旷的脑海突然迸出一个若隐若现的神殿，里面来来往往的水系主导者都面露焦躁，望着渐渐失去灵力的紫色灵瑙叹息着……“亦淼?”我还想再进去看个仔细,却听见有人喊着我的名字,卖出去的脚步骤然停在半空中。是月翊磷，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吗？可是为什么我觉得那些都是那么地真是，仿佛我也曾经在这样的幻境中存在过。
　　“她不能走！”那些水系的领头人嘶嘶底里的喊着，“龙漾，我不会让你受伤害，绝不！”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一个男孩稚嫩的嗓音。我感到腕上一紧，他拽着我逃离了那群疯了一样的人。我像只受伤的鹿一般蜷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一直向前跑着，耳边的风声是那么地急促……我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域，海边上靠着一轮时不时发出彩光的小屋船，从里面飘来一阵悠扬的银笛声。
　　“亦淼，你在听我说话吗？”月翊磷的声音打断了笛声，原来刚才的所有都是幻觉，但是那个小男孩是谁呢？他为什么那么在乎我？驻若！他一定知道的！“月殿下，你可以召唤驻若来见吗？”我想见他，我想知道些什么，比如，那片海，那条船。
　　驻若不愧是南雅的祭司，就在我低头抚弄汝列羽毛的片刻，他就赶到了殿外，年轻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殿下找我可是为了龙漾？”说话间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兽摇头摆尾的踱进大殿。
　　难道，他就是驻若？本以为这样厉害的祭司应该是资质尚老的女人来担当，却未曾见过这么伶俐的小兽也可以占卜未来。“龙漾公主，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认识吗？”“可怜的龙漾，难道飞寂还没有告诉你吗？那么就由我来唤醒你的记忆。”
　　
　　7 原来你背负了那么多，离开我，只是因为你爱我，如此而已

　　驻若将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脑海里的碎片顿时凝结……
　　“漾儿，我不会让你变成神器，跟我走，我一定能救你。”我紧拉着他的手，他熟悉的体温，让我紧张的心有序的跳动，抬起头来观察他的脸，那么俊逸的五官，他是我的飞寂，他真的是我的飞寂……笛声再次滑进心底，小屋船里走出一只灵兽，是驻若！“飞寂，你想好了吗？要收回她以前的记忆吗？”“嗯，只要可以保护她，我什么都愿意。”“但她以后会嫁给别人，而你，会离他越来越远……”
　　“只要让她记得我爱过她，这样就足够了，为了她，我不在乎。我只会拖累她，我是龙族的人，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让她体内的紫珊力慢慢流逝。”“那好，这把银笛交给你，当做你们的信物。这原本是你父亲留下的，现在也可以物归原主了，好好珍惜吧。”
　　“若师叔，她会忘了我吗？”“你在她脑海里的印象过深，我可能，做不到。只能暂时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

　　8 那年你的笑容如此明媚，轻易地就掠去了我的痴心

　　斗篷唤醒了我关于水漾的记忆，然而跟它一起扑向我脑海的，还有初见月翊磷时满天飞舞的艳树果花。那一份迷离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地重现……
　　那是一个艳树花盛开的季节，水漾即将向专横跋扈的月熙城征战，但苦于缺乏与之对抗的神兽。于是便对一项关系甚好的邻国南雅王发出邀请。
　　南雅王接帖前来，还带着自己最疼爱的幼子月翊磷。不料幼子顽劣，竟趁其父不备之时偷偷离开宴场，走进正值花季的艳树林。还因贪恋艳树的香气而忘了时日，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
　　就在那个时候，月翊磷遇到了正在指导林中人修剪艳树的我。
　　是我带他离开了树林。
　　现在的他，早已没有了当时顽劣的性情。可他依然记得我，记得我浅笑的梨涡，记得我柔软的手指。
　　他说：“那年你的笑容如此明媚，轻易地就掠去了我的痴心。”

　　9 我要让他们的痛苦永世轮回，祭奠我逝去的爱情

　　又是一个艳花盛开的季节，我褪下了厚厚的绒衫，披上一件轻纱，静静地躺在艳树下。微风荡漾着纱裙的下摆，庭院里飘满了艳花的香味，那面宫墙上依然挂着寂的长剑。可是我再也不会看到那俊逸的舞剑少年，再也不会听到那温柔的近耳呢喃……
　　幸福未央，我弄丢了他。侧脸，不经意间，有一滴清凉的液体划过脖颈，浸湿了飘向远方的思念。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盛夏。
　　我带着斗篷去寻找他，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要轻轻地哂怪他，为何如此任性，为什么要丢下我？丢下我，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
　　可是，我终究没有听到他宠溺的声音，那一声堵在心里的“丫头”，早已被风吹散地无影无踪……
　　那天的雷声那么凄厉，夏雨伴着闪电，来势汹涌。
　　冰凉的雨滴潮湿了眼睛，也冰冷了心脏。
　　水漾宫里……
　　角落里的他紧握着一只鹿茸绢。
　　他的怀里躺着那颗罪恶的紫珊瑙。
　　他俊美的五官还是那么动人……
　　可是他的身体是那么地冰凉……
　　我紧紧地抱着他，在他的耳边喃喃地念着那句他用献血铸成的还未来得及亲口说给我听的话——“丫头，天若不近人意，我愿生死相随。”
　　耳边不停充斥着结界被撕裂的声音，我用最后的力气冲破了水漾宫的强大结界。我要带着他离开，离开这个拥有太多是非的地方。
　　我知道，他用自己的生命破坏了那道幻咒。只是为了让我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没有他，我怎么可能会快乐？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傻？
　　我把他葬在了艳树下。
　　在掩上最后一捧图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诡异的长啸……
　　是驻若！
　　“亲爱的龙漾，你一定很伤心吧？你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这些都是拜你那位伟大的父王所赐！你知道吗？他夺走了我的一切，夺走了我的月熙城，夺走了我最重要的女人！这一刻，我终于等到了……我用毕生的功力，封闭了他的幻术，将他变成了神器。没错，这道幻咒，就是我的杰作。我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她竟然，跟他有了你……既然我无法幸福，那么我一定要让他们的痛苦永世轮回，祭奠我逝去的爱情……报复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天国看着自己的孩子永远都得不到快乐……你是不是想问阿也是谁?呵呵……你们这些愚蠢的人！难道你感受不到他对你的爱吗？我只是利用一只小小的山狐，就摧毁了你对他的信任。而他，竟为了让你离开，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掉进了我的陷阱……”
　　他的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我称他分散神力的时候，用颤抖的双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驻若，你的手段好狠……
　　我们全部都陷入你布置的轮回里，万劫不复……

　　10 思寂，思寂，带着我的思念永远寂寞……

　　躺在柔软的艳树花上,我又一次梦见了年幼的我们，手拉着手，唯美的画面……
　　“母亲，要练习雪轴幻了，醒醒吧……”
　　我被一阵稚嫩的声音唤醒。
　　“哦，对不起，母亲又忘记了，走吧，我带你去练习。”
　　阳光下的他渐渐生的几分俊俏，甚像他的父亲。
　　月翊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对着我笑。
　　我是水族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我必须诞下优秀的下一代子嗣来管理水漾。
　　月翊磷对我说过，他会让我幸福，永远幸福……
　　于是我和他的姻缘还是继续维持了下去。
　　我们有了思寂。
　　是的，我唤他思寂。我还是思念着他。
　　思寂，思寂，带着我的思念永远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