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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切,纪念5·12四周年
  作者:泽么郎杰 发表:2012/5/14 15:57:30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824
  编辑按:逝者安息,生者坚强。记住灾难的惨重,而不是记住抗争救灾的震撼;记住这不是成绩,而是耻辱。
  
  在家乡的县城时,喜好悠游于江畔,携三五好友,喝酒、唱歌、海侃,很是自在。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人;因为别的朋友通常不是上课便是陷入题海,而我可以说是最闲暇的,属于闲云野鹤之人。那几年,对于学习确实没有怎么认真过,尤其08年地震之后,由于余震不断,放了一个月的长假,从此便开始不能收心。
  09年9月末,我们学音乐的一行到成都接受培训。沿途秋色迷离,一排排藏式房屋鳞次栉比,在我眼前稍纵即逝。终于,客车驶进汶川,一派胜景突然改换了格调;横陈在眼前的,乃一片断壁残垣。泯江滚滚,从掩埋了映秀的庞大沙砾堆,汇入南去的江流。那时,5·12过去已经一年多,但灾区仍然不见复苏的生机。只是从那些豪言壮语的横幅中我才觉得,希望似乎并未被一场浩劫泯灭。
  在一个堰塞湖前,我们留了影。同行的八位同学中,就我一个是男的;所以表面上看,我被包围在花丛,现出桀骜自得的样子。但那种孤独感,恐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个青涩的年头,我十七八岁,被功利和顽固冲昏了头脑,未听亲友的劝阻,坚决要去外面追求我的“音乐梦想”。
  那时的我,十分固执,任谁劝了也不听,以至于后来的惨败,在我的人生中划了很深的一笔,这意味我“音乐生涯”的结束。这件事我至今不愿再提。因为每想起亲友善意的劝诫,便会后悔不跌。那何止是后悔呢!种种迹象,在后来想起来,很明显地表明了我音乐天赋的缺乏,但那时,我并未意识到。
  几年之久,陷入迷醉当中。所谓当局者迷,真为之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大悟,已经是11年的年初。但好在一切还来得及。我培训了没三个月,就参加了四川省编导类专业的联考,所幸上了线。回去后要赶紧准备文化考试,但从09年9月到11年4月,已是快两年几乎没摸过书了,对于所学的内容,竟然十分生疏,生疏到连数学符号都不会读。
  六月终于不肯推辞一分地到来,我胆颤地赶赴了考场……接下来的时间,是漫长的等待。川师导演系未录取,成都理工大学的编导系也没有。不得已,填了“湖北民族学院科技学院”这一补录志愿,承蒙不弃,虽然是三本,但总算是上了个大学。比起那些整日啃书、立志要考上名牌大学,但却事不如愿的同窗,我还是幸运的。
  但对于家人的拖累,我深感有罪。受的那点苦(有些都不好讲出来),是应该的;我这样的人,不打击不行,即使受了点困苦,但却也不能抵欠下亲友们的债之百一。今后的道路,不再是歧途了;我会小心谨慎,虚心接纳所有人的批评,自知自觉,一日而三省吾身。
  明天是5·12四周年,14:28,是个举国同悲的时刻,就是在那一刻,一场八级的地震,埋下了8万鲜活的生命。
  地震发生时,记得我是牵着刘姓同桌的手腕一起跑下四楼的。房檐的混凝土,开裂时洒了我一脸,梯道的玻璃发出嘎吱的折曲之声,很多逃跑的人惊恐万状,都以为大楼马上就要垮塌了,而我们即将葬身于校方事后声称“抗八级地震”的建筑当中,做豆腐渣工程的殉葬品。但是我们是多么幸运啊!当我们跑下一楼,倾斜的楼层恢复了直立,大地不再发出恐怖的轰嚣——地震停了,只见到四方的山体在塌方,烟雾扑腾中,碎石纷纷跌落。那时我们绝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被埋在砖瓦下,而有人还在不禁地哭泣。这个情景表明,我们还活着。回想逃下来的过程,就恍如一场梦魇。
  半个月的时间里,数万八方的志愿者和军人投入到抢险救灾的行列。也只有那段时间,每看见电视直播中遗体旁哑然哭泣的老妪或者青壮年,他们伏在亲人朋友的尸体上,哽咽到不能出声,到处是素帐遮盖着的遇难者遗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为了八万(官方数字)无辜的生灵以及百万人的流离失所;也为《汶川不相信眼泪》,这类歌功颂德胜于反思哀悼的哗众取宠之作;更为政府对泡沫工程的不予追究。我想,八级的地震,如果不是发生在我国,便绝不至于死伤如此之多。怪只怪他们生错了地方。
  良心尚存的人,如果稍有觉察,不难发现有人企图用抗争救灾如火如荼的局势和媒体报道的倾斜转移全国人民的注意力,即只看到振奋人心的一面,而忽视鲜血之所以成河的诸多原因。我们看到一面面旗帜,看到累倒在路边的志愿者、解放军,看到灾区人民坚强起来,看到他们对全国人、对国际人道主义援助感恩致谢。但为什么偏偏看不见聚众抗议的、妻离子散的人们的控诉?为什么不对万死不足以平民愤的不良工程承包商和想关官员追究责任?为什么募捐来的600亿善款建造得了豪华堪比白宫的政府大楼,而有些人仍居无定所?为什么私分捐赠物资的人封官加爵,人民的公仆做了该做的事要大肆宣传唯恐天下人不知?这些谁能解答我?难道那么多死伤与毁损换来的,只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众志成城”,这样的“劳动号子”?痛切啊!生错地方,死错时代的人民!
  回首已是四年,四年前血流成河的重灾区,如今新兴的楼层又可以当成官员们的政绩上报中央了;积压的物资,卖不掉的也已经发霉了;最近又听说汶川首个“4A级三江景区”验收;遇难者博物馆开放了,悼念的人请赶快去悼念,因为估计不久之后就要开始售票了,那时候买票去参观遇难者的遗骨并不雅观。
  位于四川阿坝,四年前虽然声称“抗八级地震”却差点埋藏了我们的学校,学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但愿他们不像我们08年那样再次睡在五环操场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我也但愿那位刘姓同桌大学毕业后能够找到一个好工作,虽然已经没有了联系。
  灾难看起来已经过去很久了,按一位所谓作家的话说,看到灾区建设的这么好,死难者们也该“含笑九泉”;虽然我看不出那么多人的生命换来的发展有什么值得“含笑”的地方。我要说的是,记住灾难的惨重,而不是记住抗争救灾的震撼;记住这不是成绩,而是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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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山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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