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翻过这个年，再有三个年头牛主任就要退休了，在基层办公室干了一辈子主任一向认为不会发火的他，今早破例冲新来不久的小李又发了火，而且还破天荒地骂了娘。望着他一改往日老好好的做派，我不觉有几分诧异。
　　别人发完火身上带着火药味，牛主任发完火却像没事人样的该干啥干啥。玩电脑，接电话，顺带对进来出去的人开个莫名其妙的玩笑。玩笑还没开完，电话响了，电话才响一声，他就抢着接在了手里。
　　“噢！骆局长呀！我是小牛，你前些天让我办的事啊！我都办完了，什么？你要到省里开会呀！让我……。好好好，骆局长，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牛主任放下电话，屁颠屁颠的忙拉开抽屉，习惯地从里面取出一面月芽形的镜片，对着那镜片手执一把塑料小梳，不无得意得一下二下认真的梳起头来，不多的几根白中掺黑打着污垢的头发三下二下被他梳得如牛舔一般。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习惯地掏出兜里皱巴巴的手绢，在他那张刚刚发过火的嘴上，左右来回蹭了几下。放回手绢，他耻高气昂地抬起头，有意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脑前的小李一项接一项地的像首长样的布置起了任务。
　　任务布置完，他这才如释众负的抓起桌上黑不溜秋的早已开了线的公文包，往腋下一夹，然后头一仰，迈着官步旁若无人地大声招呼司机开车，开车。
　　他走了似乎只一袋烟的功夫，就气喘嘘嘘迈着沮丧的小脚奶奶的步子又走了回来。走回来之后，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样的扑哧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我当是叫我和他一起去省上的，前头不是说好的吗？还有……哼，原来是叫我给他买东西的，什么狗屁……”他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了，屋里的人听了,全都小心地把嘴巴关了起来。
　　好不容易牛主任住了嘴，眼看中午要下班了，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已走出门外的牛主任听见一个箭步返回来抢先抓起电话：喂!你找我吗？不是，噢！找小李呀，小李。”
　　他边喊边没好气的把电话一把摔给了小李，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去没几步又折转身来：“我说小李，今天中午我看你就不要回家了,加个班，把那些材料准备齐了，过几天上面来人,年底检查验收要用”。
　　“加班？我中午有事，再说那样的材料以前我也没写过,还……,小李话还没说完，牛主任用手一指：“有事也得加班，知道你没写过,你也不是学文秘专业的,可这并不是理由,不听话咋的？不……”。“我咋就不听话了，你叫我加班我没说不啊”？“你……”。牛主任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李,今天突然变得伶牙俐齿,气得突然牛眼大睁。
　　一星期又一星期过去了，这天一早，上面年底检查验收的工作组来了，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骆局长。
　　牛主任一见，马上跟前跟后，忙上忙下，不光自己忙，会上，还不时指使小李帮他做这拿那。忙乱中小李一不小心把骆局长的热水杯碰翻了。牛主任一见,如闯了滔天大祸,牛眼一瞪,当着会上那么多人张嘴便骂。骆局长一见，却出乎意料的站起身，抓起小李的手，边问烫着了没有，边拿起毛巾替小李擦拭。
　　小李抢过毛巾说舅舅这不碍事的，你们开会吧。
　　什么？舅舅！小李一见自己说走了嘴忙冲舅舅伸了一下舌头。刚才把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牛主任，这时一见眼睛瞪得有史以来出奇的圆。
　　舅舅！舅舅！这怎么可能呢？骆局长怎么会是小李的舅舅呢？
　　散了会，牛主任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还在不停地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