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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
![]() 她下了班,接出幼稚园的女儿,将其放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女儿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着幼稚园发生的趣事,她偶尔插一句,不一会,就到了家属院。她支着车子,抱下了女儿。女儿颠颠向楼道跑去,扭过头说,“妈,咱俩比赛,看谁第一。” 一声“开始!”女儿拧着小屁屁,噌噌往上登,转眼不见了影。 楼道了传来女儿稚嫩的呼声:“妈妈,快来呀!”她三步并两步奔了上去,一大捆参差不齐木龙骨斜躺在楼梯上。她一惊,指着木龙骨问女儿,“刚刚倒下来的?” “不是。”女儿摇了摇头。 她的手在胸口上往下呼啦两下,悬着的心才复了位。扫了一眼堆在楼道的转角处三个大编织袋和木龙骨,道喊:“谁家的东西堆在楼道了?砸了人咋办!” 无人应声,楼道只有她和女儿。 “吱吱”不知从谁家传出电锯的声音,一定是正在装修呢。装修也不能损人利己呀。她嘀咕道。 她弯腰,试着拎了拎木龙骨,没拎起来。女儿见状,“妈妈我来帮你。” “贝贝,妈妈行!” 她换个位置吸一口气,拎住木龙骨的腰,一鼓劲,木龙骨立了起来。她挪挪右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看,女儿在她旁边也抱住木龙骨。 “去去!一边去,小心碰着你。” 女儿躲到了一边。她一点一点磨着将木龙骨靠在了墙上。 她拍了拍手,又拍拍身上的灰尘,才想起与女儿比赛的事,跨着大步往上迈,待爬上到离六楼还有三个台阶时,实在上不动了,摇着头气喘吁吁地说:“贝贝,妈妈输了!” 女儿忙从地上站起来,眼睛弯得月牙般,歪着头伸出小手:“妈妈,我拉你上来吧。” 她上了一个台阶,伸出了手。 “谢谢宝贝。”俯身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下。 擦了把汗,抬手敲了敲邻居的门,屋里没反应,她又举起了手。 “妈,大妈没在!” “贝贝,你怎么知道。”她诧异地望着三岁半女儿。 “你敲门里面都没说话,肯定大妈不在。”女儿一脸天真。 “嗯。贝贝说的有道理。”她浅浅一笑,掏出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对门住着长她五岁的女人,她称呼嫂子。嫂子气质优雅,亮丽可人,衣着时尚,声音柔美。丈夫是生意人,常年在外。孩子就读于市里的一所私立学校,周末回来,周日离家。往日里孤家寡人的嫂子,饮食简单了许多。 而她讲究饮食,精于烹饪,菜香常常氤氲着整个单元,馋得嫂子娇嗔道,你呀,小小年纪好不贪心,抓住自家男人的心不知足,还要钩住了别人的胃。 她笑道,如若嫂子不嫌就来家里吃顿便饭。 好呀,那嫂子就不客气了,来品品妹妹的厨艺。 餐后,嫂子对她的厨艺赞不绝口,要拜她为师,她也不谦虚地收嫂子为徒。就这样,嫂子成了她家的常客。 几天不见嫂子,心里像丢了东西似的,她喜欢嫂子,嫂子也待见她,俩人相处的情同姐妹。 一进门,贝贝打开电视看少儿节目。她脱下上衣挂在衣架上。这件衣服还是嫂子送的。 那天,嫂子递给她一个纸质的袋子让她试试。 她问嫂子什么东西。 自己瞧瞧。嫂子努努嘴,示意她去试试。 她从卧室一出来,嫂子眼睛一亮继而眯成一条缝:嗬!妹妹真是美人胚子,瞧这凸凹有致的身材,不知要迷死多少男人呢! 嫂子。她捂住脸蓦发烧的脸叫了声。 多大了还害羞呢!嫂子微微浅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嫂子,多少银子? 送你的。 一听说嫂子送她的,立马不乐意,她可不愿沾别人的便宜,边说边脱,不行,不行!哪能让嫂子破费。 嫂子脸唰地沉了下来:什么破费不破费,跟我外气是不是?我在你家吃饭,还跟你学菜,给你钱了吗?抛开姐俩情谊,送老师一件衣服不为过吧! 她见嫂子真生气了,忙说,嫂子我没别的意思,你平日给贝贝又是买玩具有时买零食,我从未说什么。今天给我买,受之不安。说着,打开柜门:你看,我的衣服多着呢。 嫂子扫了一眼,说,你那些衣服看还能见天日? 她欲言又止,双手往右侧一搭腿一曲,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就对了。嫂子的脸上浮出了笑意。 嫂子将脸转向电视,某电视台正在播放一期养生节目——前列腺疾病的治疗与预防。嫂子将食指手放在唇上示意她噤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待她洗完衣服搓着手出来,嫂子才面露羞涩地说,她男人的前列腺有点问题。 她眉毛一挑:前列腺是哪儿? 嫂子捂着嘴咯咯直笑,点了下她的头,你个小傻瓜。她羞于自己的无知,不敢再问。 她猜来算去还是不知道嫂子去了哪里,便想起打个电话问问。拨通了手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连几次都是这样,许是嫂子娘家有要紧的事没来得及告诉她;不对,一定是陪男人看什么“腺”去了,走得太急忘带充电器起。她对自己的分析判断很满意。 夜幕早已降临,她搂着女儿,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故事听完了,睡吧,明儿得早起呢。” “妈妈,爸爸走了几天了咋还没回来?” “你想爸爸了?” “嗯。” “快了,爸爸办完事就回来。” 哄睡女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结婚六年,她第一次一个人躺在一米八的大床,内心空落落的。 月光透着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照在鹅黄色的锦缎被子上,屋内越加显得空寂、冷清。她掖了掖被头,一股她她男人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贪婪地吻着被头上的气息,老公,好想你。说罢,她羞涩地笑了,数了数指头,男人才走了五天。 男人回来了。第一次出差外出的他,翻检着大包小包,满面荣光地说:这是女儿的玩具——电动火车;这是你的服装、皮鞋;这是当地的特产,东西堆了一桌子。 女儿高兴地拆开盒子,要爸爸陪她一起安装小火车的轨道,小火车在父女俩的配合下转了起来。女儿跑到厨房,拉着她的衣角说:“妈妈,快看,小火车开动了。咱们可不可以坐着火车去找大妈?” “可以。可以。”女儿的话,把夫妻俩逗笑了。 吃完晚饭,她才穿上新装站在镜子前,老公,你来看看! 男人端着茶杯走进了卧室。她一袭紫色紧身长裙,黑色高跟短靴,缓缓地踱来踱去,玉颈挺拔,胸酥高耸,腰肢柔软,臀部浑圆。男人的眼睛越来越亮,缓缓放下端茶杯,将妻子猛然抱起了…… 嫂子终于有音信,说,她才从外地回来,现住娘家,帮母亲筹备弟弟的婚事,过些日子就回去。并说,很想念她和贝贝。她也将自己的惦记及贝贝的话告诉了嫂子。 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她将患阑尾炎手术出院的母亲安顿好,匆匆赶往菜市场买些肉和菜,以弥补连日来因照顾母亲而对他们父女俩的愧欠。她拎着菜匆匆到家,忙去小解,瞄了一眼卧室,被子团在床上。 “这家伙没上班?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男人患慢性胃病,每次犯病都是这样,吃些药睡会就会好些。她建议男人去医院做检查,男人总说,没事,小毛病做什么检查。 她蹑手蹑脚来到床前,想问问男人是否好了点,轻轻掀动被子,两个人“O”字型地缠在一起。她伸长了脖子,眨眨眼睛,定睛再看,“啊!”着大嘴,如雕塑一般。 愣过神的她手一扬,被子落在地上,男人被风扇醒,满眼惊愕。贴着男人那白晃晃的身子直往下滑,她眼疾手快抓住女人的头发,男人手一挥她的胳膊飞向一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拖到一边揽在怀里,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放开我!快放开我!”她越喊男人的手箍的越紧,她的腰越来越细,她无可奈何地在男人身上又是掐又是踢。 “咚”的一声门响,男人松开了手,她追到外面,不见人影,气极败坏地吼道:“滚,狐狸精!” 回到卧室,看见男人坐在地上,她舞着拳头捶打在男人的脊背:“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 男人一动不动。她哭累了,捶累了,掏出纸擤了下鼻涕,扔到纸篓,拽着男人的胳膊往上拎:“她是谁?” 男人的胳膊软的像根熟粉条。 起来!装什么,刚才挺硬的,人一走,软成这样。 男人仍低头无语。 起来!她的膝盖顶了一下男人,声音高了几个分贝。 男人依旧不动。她弯腰看,男人脑门浸着汗珠,有的珠已成行。 你——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男人捂着肚子:“你,刚才踢到我的下身。” “啊!”她声音走调:“我,我不是故意的。”用手给男人擦擦汗,拿起衣服披上身上,扶着他躺在尚有余温的被窝里,掖好了被头。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泪眼婆娑地望着男人说:对不起! 男人侧过脸去,身体一起一伏。她摩挲着男人的肩,安慰着。男人转过身拉着她的手,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滚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好和你过日子。”她的心被男人的热泪滚痛了,含着泪点点头。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它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她原谅了丈夫,可心里总有一丝说不出的滋味,有时憋得喘不过气来,丈夫出轨的场景总絮绕心头挥之不去。一个电视画面,一个热恋的场景,都会触动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如那深深钻入肌肤的木刺,不经意的触碰,都会令她痛心不已。她常常被矛盾困扰,她爱男人,却无法真正从心底原谅男人。她不断告诫自己,要咽下带血的碎牙,为了孩子,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家。 说她的家来之不易,是源于父母对她婚事的反对。 她和男人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的。两年后,她带着男朋友兴冲冲地回家拜见父母,父母热情款待,当了解男友的家境后,母亲悄悄把她叫到卧室,很严肃地说,这桩婚事,他们不同意。她问母亲为什么?母亲告诉她,不希望她未来的女婿是一个单亲家庭,尤其是离异的家庭。男孩的父亲因外遇抛弃了他和母亲,保不准将来他也会外遇。到那时,你哭天没泪。 她向父母保证男朋友的人品没问题,他们已经相处两年非常了解。父母还是摇着头说,家风会传承的。她再怎么说服父母,父母态度坚决,临了抛了句:你若坚持,我就权当没养这个女儿。无奈的她拉着男友流泪离家。 今天,父母的预言灵验了,她真的欲哭无泪。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是,男人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起夜的次数越来越频,完全无法行夫妻之事。她拉着男人就医,医生诊断:前列腺发炎了。 药物,未使男人的病得以康复,他变得越来越深沉。 一日,女儿正在看少儿节目,他拿起遥控调体育频道的看球赛。女儿撅着小嘴,叫了声:爸爸! 好!好!爸爸看一眼,就给你调过来。 贝贝知道,爸爸不喜欢贝贝了。 谁说的?爸爸喜欢贝贝。 爸爸撒谎。爸爸好久都没抱贝贝了。女儿撇了撇嘴想哭。 他心一酸,一把将女儿揽在怀里,把脑门顶在女儿的脑门上说,是爸爸不好。爸爸最近太忙,压力太大,忽视了贝贝。 他爸爸什么是压力太大? 他不知该如何给孩子解释,只好说,你长大就知道了。 女儿从他的怀里挣脱,跑到妈妈身边,拉着妈妈的一角:妈妈,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才不跟爸爸说话的。 她一惊,她太小瞧女儿了,大人之间的事,竟没有瞒过聪明敏感的女儿。她忙弯下腰,捧着女儿的脸掩饰说,贝贝,妈妈没有不跟爸爸说话呀,妈妈最近太忙,太累,话少了。 女儿像大人似的点点头:贝贝知道,妈妈忙。贝贝以后再也烦妈妈了。 这以后,她们当着贝贝的面有说有笑,贝贝不在,他们谁也不说话。晚上,哄睡女儿的她早早回到卧室,捧着书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着。客厅看电视的男人估计她睡着了,方入室来,靠着床头一根接一根地吐着烟雾。待男人躺下,她才像小鸟一样依在他的怀里……她哭了,男人也哭了。 第二天上班,师傅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她摇摇头。师傅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转身抛下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中午,她们找了一个环境好的餐馆,点了三菜一汤。师傅盯着她的眼睛,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无法再瞒下去,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师傅沉吟片刻,问,你打算怎样? 我不知道。她低下了头。 你要冷静地想想什么对你最重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这辈子,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走弯路,只要他认识到自己错了,改了就是。他本质不坏,你俩感情基础又好,病,慢慢看。我找医院的同学问一下,给你介绍个好大夫。 这时,菜已上齐。师傅见服务员走了,接着说,成个家不容易,好好经营才是。贝贝那么聪明,好好培养,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一个好的环境。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抬起眼帘正好与师傅的目光对视,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师傅用筷子示意:快吃吧,别凉了。沉思片刻又问,你们结婚有六个年多头了吧? 七年了。 时间真快。转眼就是七年。师傅的眼睛越过我的肩部向窗外望去,眼光渐渐暗淡了很多,喃喃地说,七年,痒的年数。 她曾听说过,师傅的情感之路也曾遇到过障,丈夫因有小三提出要和她离婚,是她用爱挽回了丈夫的心。 师傅叹了口气,如今,女人经不住诱惑的人太多,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人也很多。师傅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嚼着说:话又说回来,男人出轨妻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妻子做的不够好,她人才有机可趁,脚才能插得进来,扎好篱笆,做个好妻子才是关键。 她咽了口汤,说,师傅,我知道该怎样做了。我要向你一样,做一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 日子在她的努力中一天天掀过。 母亲打来电话,远在省城的舅舅病危,让她去见舅舅最后一面。望着曾经特别疼她,宠她的舅舅,那个曾高大魁梧而今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的舅舅,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她的泪没能挽救舅舅的生命,三天之后舅舅还是去了,去了遥远的天国。 安葬了舅舅,她迈着沉痛的脚步回到了家。不曾想,那日发生的一幕又重演了……她血往上涌,举起手中的包向女人砸去。 男人迅速跳下床将她抱住说: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女人乘机而逃。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哭,也没有闹,她想听听男人怎样自圆其说的。 我们已经说好不再来往了。只是,每当夜晚来临,我常常会为不能尽丈夫之职痛苦。今天是我主动约她来的,是想和她再试试看能不……” “别说了!”她阻止了男人:“你让我恶心。” 男人立即收住话题。 “你欺骗我多久了?” 男人如实说:“半年多。” 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自己真是头猪,男人出轨半年,自己一点没察觉。 男人耷拉着眼,声音如蚊:“那晚,几个哥们喝完酒去唱歌,恰巧在歌厅遇到了她,我有点高,你电话说跟人调夜班,我就把她带到咱家……” 她苦笑一下,摇摇头说,你,你太过分了!太令我寒心了! “她男人身体不好。” “她男人身体好不好与你有啥关系?” 那女人很可怜。看似很幸福其实她很痛苦。男人将双手插在头发里,又说,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是谁,已无关重要,我不想知道。我无法容忍一而再再而三背板我的丈夫。 再给我一次机会!男人仰起脸。 已经给你了,我们离婚吧! 男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不!我不要离。我爱你!”说着双手掩面哭了起来。 “你爱我,也爱她?”女人抓着他的头发,眼睛像鹰一样直视着他。 男人垂眼帘。 她失望地咬了咬牙,泪水漫了下来,好!我成全你! “不要!”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她心像被钻出一个洞痉挛地抽搐起来,她忍着痛问,你要怎样? 凝固的空气令人窒息。 她明白了。穿上衣服,跨上小包。 妈妈! 不知何时,女儿光着脚丫泪水涟涟地站在地上。她蹲下身紧紧将女儿抱起,泪水汹涌而下。 男人脸右边的肌肉动了两下,他找到手机,哆哆嗦嗦地按了几下,手机里流出糖一样的声音:说话呀!男人张了张嘴又闭上。她夺过手机,发现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号码…… ![]()
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3/3/7 15:59:10
欢迎来守望。祝文字快乐,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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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3/5/13 16:4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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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3/5/13 16:4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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