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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作者:风啸马寒 发表:2008/7/22 19:30:17 等级:4 状态: 阅读:2214
  编辑按:展开掌心的脉络,走过相同的足迹,心手相连携手向前,因为我们都是好兄弟。
  
  洪水还在滔滔翻滚着。河床早已容纳不了咆哮的激流,树林已被淹没,靠近村庄的田地也隐没在浑浊的浪涛之中。
  人们立在村口的一个高地上,担忧而又焦急地议论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山洪暴发,淹没田园庄稼,严重的时候水都浸到村民们的屋顶。这次的洪水并不是那么张狂,人们的心却被揪得紧紧的。
  从人们站的地方到前方的树林,是十丈宽的一片稻田,树林则紧靠着河边。村里人来来往往都是经过这片稻田,然后穿过树林,再经过一座石墩桥过那条河。这时洪水早已高出桥身,树林里也已有两米多深的水。而在这一片水泽之地的一棵柳树的树顶上,有一个人趴伏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风浪不断的冲击着那棵柳树,摧撼着树上的那个人,也扣击着水岸边的乡亲们。那是村里的云叔,一个不成气候的浪子。此刻却潜伏在树枝上,身下是奔腾的洪水。风浪稍小的时候,他冲着远方的人群大喊大叫。一有风浪过来,他马上又趴在那里不敢动弹。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洪水还在见涨。天上又开始下起小雨来。人们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因为距离太远,水深浪大,村里又没有船,没有人敢冒这个险。而树上的那个人也因为长时间的被困,身心受到很大的折磨。担忧、恐惧、失望、痛苦,随时都会摧垮他的心志。
  他遥望着岸上的人群。那里有他的女儿,有他的几个哥哥,还有他哥哥们的老婆与孩子,还有他的几个死党——平时他总挂在嘴边的“兄弟”,以及其他的一些乡亲。他看到他们站在那里指手划脚,议论纷纷。有的很焦急,有的则很漠然,有的似乎脸上还带有诡异的笑容。他很想找到一张亲切的脸庞,一张能让他感到温暖不再害怕的脸庞,可是他失望了,似乎没有人真正的愿意来救他,没有人对他的生死表现很大的关心。
  “老婆,我来见你了。自从你走后,我心里的愧疚与伤痛没有人能理解。人们都骂我,我知道是我该死,我对不起你太多,对不起咱们孩子太多。现在就让我去与你相会吧,好让我也有个解脱。人生再活也就是那个样……只是我走了,我们的孩子又会更苦了……”云叔就这么在树上胡思乱想着,心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看着身下的滔滔大浪,他已感到不那么害怕了,他甚至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留恋地看了一眼岸上的人群,在人群中用眼光搜索他的两个女儿,她们一个8岁,一个才4岁。他看到她们伤心的哭泣着,不断地向他挥舞着手臂。由于太远,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他现在也不去管她们说什么,他只想拥抱她们一下,亲亲她们,再在她们耳边轻轻地说“爸爸爱你们”。可是在泪眼朦胧中,他知道他是没有机会了。
  岸上的人群有些骚动。庆叔跟他妻子吵了起来。“你一个旱鸭子,又不会水,这风高浪大的怎么去救人?救不了他连你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我不让你去!”“我是做大哥的,我不去救他谁去?这水还在涨,难道就把他丢在那里不管让他被洪水冲走?”庆叔急了。“你救他是没错,可是你要是会水我倒不阻拦你,你看你拿什么去救人?”“我……”庆叔语结了。妻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那一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他不小心掉到河里还是云叔把他给救起来的。
  “这么不成器的一个人!看看还象个男人吗?老婆被他气得喝了药,一天到晚还是只知道赌博喝酒,家也不顾了,孩子也不管了!这样的人救他有什么用?”二嫂气恨交加的骂道。昨天云叔在家跟他的几个哥们赌钱,活也不干,饭也不烧,两个孩子就在家饿着。二哥贵叔气不过,把他骂了一顿。他竟然不服劝,还跟二哥吵了起来。二嫂看不下去,也帮着骂了他两句,他就说他们夫妻两个合伙欺负他,不把他当兄弟,外人都不如。一赌气竟然晚饭也不吃,到邻村的牌友家去赌钱,玩了个通宵。本来已经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他过河的时候洪水已到了桥身的一半。等到他早上回来的时候,洪水已到了桥面。他赶紧过桥,刚到树林的时候,远处的山洪象一头潜藏的猛兽,轰然而下,如风驰电掣般闯入树林。眼看逃跑已经来不及,云叔仓皇的向身边的一棵树上爬了上去。没想到这一爬就下不来了。
  幸好村民们都有看洪水的习惯,不然就是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发现他。而他的被发现又是因为一个眼尖的小孩子斌。云叔栖身的小树在树林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些隐蔽。斌是因为看到有棵树老是在晃动才发现了他。
  村民们计议来计议去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由于水域太宽,水深浪急,又没有什么工具,救人实在是很困难。他的哥哥们也是急得直挠头。
  二哥不时的看看他的兄弟,又看看面前的洪水,一筹莫展。他虽然有点水性,可是在这洪水中他却是无能为力。
  他苦苦的思索着办法。光靠人是不行的,没有人能征服得了这头猛兽。就算游过去了,又怎么能把三弟带过来呢?必须借助什么东西才行。
  两个小女孩在那哭叫着,小一点的一直在叫着“我要爸爸”,大一点的哭着哭着就喊起了妈妈。旁边的女人们都忍不住抹眼泪,人们可怜这两个苦命的孩子,没了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啊。
  大嫂擦着眼睛,走过去搂着她们,一边哄着,一边焦急地看着洪水。
  有人叫了一声,二哥顺着看过去。远处的那棵树上,云叔不哭也不叫,眼睛直直的盯着水面,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泪水。二哥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在心里喊了一声,兄弟,你可要撑住啊!
  二哥一边叫人大声地喊叫云叔,一边飞快地向家里跑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能救他兄弟的办法。不管这办法行不行,他不能再胆怯了!
  二嫂一边焦心着这边的云叔,一边又顾虑她的丈夫。她不知道丈夫回去干什么,她害怕他会冲动地去冒险。她爱她的丈夫,她不能失去他。他们还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美满的家。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女儿,她们在那大声地呼唤着叔叔,真切焦急的表情让人感动。
  可是她顾不了这些了,拉上她们跟着她的男人跑回了村里。
  二哥跑进了村里的祠堂,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张竹筏。那还是以前村里没建桥的时候,村民们进出村子乘坐的竹筏,没想到现在却被派上了用场。二嫂明白丈夫要干什么了,由于担忧与紧张,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拦着他。
  贵叔急切地劝着妻子,一面安慰着,一面吩咐大女儿赶紧回家找根长绳子,他则扛着竹筏就走。二嫂说不出话,只得默默地帮他拿着竹篙,跟着他走了。
  二哥走到河的的上游,看好一个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方,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放下竹筏,然后拿过妻子手中的竹篙,还没等妻子口中的叮咛说完,就轻点水面,竹筏荡开了去。
  二嫂往前追着,嘴里大声而又急切的喊着:“小心啊!稳住点!别慌……”两个女儿则早已跑到下游人群站着的地方,她们要看到父亲怎么把叔叔救起来。
  起了一阵风,把一片急雨吹在云叔的脸上。水流被风卷起一个漩涡,直向云叔栖身的柳树袭来,临近柳树的时候,拐了一个弯,又绕了过去。云叔淡漠地看着,只感觉脸上冰冰的,心也随着那漩涡在下沉。
  他身下的洪水已接近树梢了,只要一探脚,就能把他的臭脚洗一洗。
  云叔感觉眼里酸酸的。他毕竟还年轻。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人群,他看到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那些人,有的在那里无动于衷,有的饶有兴趣地观看着,有的则似乎感到很刺激。他脸上冰冰的感觉于是也就一直冰到心里。他不指望他们来救他,他只要他们哪怕是一个焦急的眼神,一声关切的呼唤,也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宽慰。他知道他是瞎了眼。
  女儿,女儿呢?他迷离的眼神在寻找着。
  女儿在大嫂的怀里,不断的哭叫挣扎着。
  大哥也在抹着眼睛。
  二哥到哪去了呢?我昨晚与他吵架,他还记恨着我哦!可是再记恨我都这样了你却看都不看我!自己的兄弟都这样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人群里爆出一阵叫喊声。二哥的竹筏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风浪大了起来,水流湍急。二哥撑着竹篙,顺着洪水划了下来。那竹筏在浪流里左右摇摆,二哥笨拙地挥舞着手中的竹篙,努力使竹筏保持平衡。
  岸上人们的心都提在嗓子里。二嫂更是连气都不敢出。一个浪头过来,二哥的竹筏失去平稳,他一个趔趄,那竹筏就横了过来,在洪水中央慌乱地摇晃着。二嫂惊喊了一声,大女儿叫喊着,差点哭出声来。
  好不容易竹筏稳住了。二哥又继续划了起来。眼看快靠近云叔了,可是由于树林里的地势比这一片稻田的低,地位差造成水位的一种不平衡,云叔所在的地方水流较急,竹筏难以靠近。
  二哥一面安慰着树上的弟弟,一面小心的向他靠近。云叔也紧张地看着他的二哥,抱着树杆往下滑了一点,准备竹筏一到就跳下去。在这水急风大的地方,一秒钟就是一秒钟的事。
  二哥不停的撑点着竹篙,不断的调整着方向。因为如果不及时的靠近那棵树,他的竹筏就会被洪水冲向下游,到时他再怎么也接不到弟弟了。
  二哥凭借着以前在生产队撑过竹筏的经验,再加上救弟心切,终于把竹筏摆了过去。可是竹筏刚一靠近,水流的一个错位,使竹筏“刷”的就横在了柳树前,紧接着树林那头水深处的半节竹筏就被强大的水势一冲,竹筏趁势向树林那边斜去。如果竹筏被冲进树林,再被强大的水流一带,就有可能被冲到溢得满满的河里,那时就是“浪里白跳”张顺也难以逃生了。
  二嫂声音都变了形,紧张得面容失色,手心里满是汗。大女儿哭叫着要往前冲去,被人们拦住了。其他的人都在喊叫着,为二哥加油。
  二哥正在慌乱,这时云叔瞅准时机,纵身一跳,稳稳地落在竹筏上,迅即一手抓住二哥,一手抱住柳树,使着劲,这才使竹筏平稳了下来。岸上人们的心也松了一口气。
  兄弟俩慢慢地掉转着方向,准备登陆。由于贵叔来时是从上游顺流而下,而回去时要横穿水域,在滔滔的洪水中难度可想而知。贵叔在筏头使力撑着,云叔就在筏尾稳住筏身。
  水面不时的漂浮着一些树木,枯枝,动物的尸体,还有一些从上游人家冲下来的家具。洪水打着滚,挟风裹雨的铺卷过来,似乎要吞掉它周围的一切。雨下大了,人们顾不得擦拭脸上的雨水,心早已在那恶浪中的兄弟俩身上。
  在竹筏歪歪斜斜而又摇摇晃晃地行驶到水中间的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竹筏翻了,在人们的一片惊呼声中,兄弟俩也滚落在洪水中。
  “二哥……”
  “三弟……”
  浪很急,翻腾的巨响淹没了他们的声音。云叔已被冲了开去。贵叔识得水性,情急中顺势把手中的竹篙伸向云叔,大喊着:“快拉住!”他的身子由于系在竹筏上,可以借点力。云叔顺着竹篙艰难的向他哥哥靠近,贵叔同时腾出另一只手摆弄竹筏。
  庆叔被他妻子紧紧的拽住,他嘴里喊着云叔的小名,眼里流着泪水。他真想跳过去救他的两个弟弟,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二嫂忍不住,终于哭出了声音,朝她丈夫叫唤着。她的大女儿被别人死死的拉住,小女儿也在一个劲的哭。
  到最后,兄弟俩终于齐心合力摆好竹筏,浑身湿漉漉的爬了上去,又小心翼翼的划着。
  他们勇敢地划着,划过这一片洪水,划过这一次灾难,划过这一次考验,也划过兄弟之间的猜疑与赌气,划过那曾经虚度的年华和这有悔的岁月,一直划到一个叫做亲情与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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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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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南平 发布于 2008/7/22 19:43:02  
呵呵,亲爱的兄弟姐妹,在炎热的七月,请接受南平送出的这一份美好地祝福!
评论人禾苗茁壮 发布于 2008/7/22 22:49:18  
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