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疯子的对话
![]() 【一】 苏晓静走下火车,眼前天旋地转,十八岁了,头一次坐火车,发现晕车毛病。一路上,管列车员要好几次方便袋,吃进胃里的食物都吐干净了,此时她感觉有些饿。在农村长大,一直没有外出过,现今脚踏百万人口的省城,内心有些忐忑不安。和简陋农村相比,这里就是天堂般的世界,高楼大厦和密密麻麻的车辆以及穿戴时尚的俊男靓女,使她眼花缭乱。她感觉自己好渺小,像大海里的一条鱼,也像夜空的一颗星星。 她从衣兜里拿出张招工宣传单,用部破旧老人机拨打宣传单上的电话号。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人是个粗嗓子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建新饮料厂,有事请讲。”苏晓静怯生生地说:“我看到了你们的招工宣传单,想到厂子打工。”接电话的人说非常欢迎,你按宣传单上的地址打车过来。 挂断手机,就有一个出租车停她身边,问她去哪。她见是个男司机,电视新闻经常报导男出租车司机祸害女乘客的事,她害怕,就说不坐车。接下来,陆续又有几辆出租车停她身边,问她是否坐车,她见全是男司机,就都拒绝了。心里又气又急,骂道:“真该死!难道上天非让我坐男司机的车吗?如果真遇到个不法分子,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这时就听“滴滴”一声,街西边过来辆白色私家车向她按喇叭。开车的是个女司机,刹住车,摇开车窗,探出头向她笑。苏晓静见这女人三十几岁样子,浓妆艳抹,一身呛鼻的香水味很远就能闻到。苏晓静心想,不是出租车为啥来搭讪?难道她有什么企图?心中的问号让她出现一脸惊恐。 司机说你是去建新饮料厂打工的那个人吧,苏晓静听后,心想可能是厂子接自己的车,不然她咋知道,便点下头。司机打开车门,让苏晓静上车:“我叫马兰,建新饮料厂是我的,跟我走。”苏晓静多个心眼儿:“厂里人说让我自己去,为啥来接我?”马兰笑了:“你给我打电话时,我在父母家吃饭,现在回厂,顺便带你。”苏晓静又问:“你是咋知道我在这里的?”马兰说你给我打电话,我就用手机给你定位了。苏晓静知道智能手机可以定位,她想日后挣到钱,也买一部,要是走丢了,定位肯定好使。苏晓静坐上车,马兰开车向东前行,一会儿慢,一会儿快,一会儿等红灯。苏晓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感觉它们会走似的,从自己身边飘过。马兰一边开车,一边给她介绍厂里产品,说利用啤酒瓶,生产玻璃瓶装碳酸饮料,销售很快,也很广。 苏晓静正听着,车已在一个砖墙围起的大院门口停下。院门上的大牌匾非常显眼,匾上“建新饮料厂”五个大红字,闪闪发光,像初升的红太阳。院里种有柏树,树上落几个花喜鹊,时不时叫上几声。院子红砖地面,可能是重车行驶压的,砖表面已经残破,而且坑洼不平。中间是一栋破旧的四层小楼,但窗户和门是新的,好像一个老人穿身鲜艳的衣服。楼前边停着几辆大卡车,一些穿工作服的男工,往车上装纸壳箱。楼后是十几间瓦房,房前放着空啤酒瓶,老大一堆,像一座小山。房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机器轰鸣声,一些穿工作服的女工,往房里搬运瓶子。 马兰带她熟悉厂里环境,告诉她说楼是领导办公室和员工宿舍,瓦房是生产和包装车间。先去车间,见屋里潮湿闷热,一屋子工人忙碌着,有的操作机器,有的冲洗瓶子,还有的往纸箱上贴标签,显得十分拥挤。离开车间,去楼里,见一楼是男工宿舍,二楼是女工宿舍,三楼是食堂,四楼是领导办公室。男工宿舍和领导办公室与她关系不大,女工宿舍她是要住的,没等马兰过多介绍,就闯进去了。里面黑漆漆的墙壁,像被烟熏过一样,床是上下铺,罗得老高。地面上满是纸片,像秋风吹下的落叶,纸片散发难闻气味,毒烟一样,呛得她差点晕倒。食堂餐厅有来苏消毒液的味道,墙壁和餐桌都不太干净,但地板拖得还行。 苏晓静心凉凉的,招工宣传单上说厂子高楼林立,院落整洁,管理正规,可现状相差十万八千里。马兰带她去办公室签合同,说合同可签一年也可签两年,签两年合同的每月工资多增二百。住宿不收费,食堂吃饭,得从工资里扣钱。苏晓静不想长干,问:“不签合同可以吗?干临时工。”马兰一听临时工就头疼,干不长的临时工,导致厂里工人紧缺。她用降工资方式,逼员工签合同,这招管用,几乎都签合同了。她不知对这个农村妹好不好使,便说:“临时工的工资,每月减五百。”少这么多,苏晓静不想干了,但立刻冷静下来。她听人说城市求职的多如牛毛,自己没文凭,又没啥特长,工作肯定不好找,于是对马兰说行。降工资居然没起效果,马兰有些意外,出来打工不是为多挣些钱吗?真搞不明白咋想的。 开始工作,苏晓静负责往车间搬运啤酒瓶。她没搬运经验,瓶子经常摔碎,除受工长责怪外,两只嫩白的手也老被扎破,粘满创可贴。长这么大,没参加过体力劳动,在家时,她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现今感觉腰酸背痛,过一天像过一年那样漫长。 宿舍房间挤得像个蒸笼,除脏乱外,还有一些人经常不洗澡,身上散发着酸臭味,让她作呕。老家的炕大得像个小广场,家里就苏海军和她两口人,炕中间隔开,她睡里边苏海军睡外边。苏海军打呼噜,她是有动静不能安睡的人,后来变了,没呼噜声反倒睡不着。读小学时,苏海军曾追过一个女人,告诉她说会有个阿姨住进咱家,洗衣服做饭。可却黄了,她问苏海军是啥原因,苏海军告诉她说阿姨洗不净衣服,做饭也不好吃。她偷听到村里人的议论,说是因苏海军捡个弃婴,究竟谁说的对?她长大后才知道。 一天下班,苏晓静发现创可贴用没了,工作中手爱受伤,没创可贴不行,决定去买两盒。她听人说厂子西边百米外,老板表姐开个药店,不仅药品不贵,还有优惠。她离开厂子,向西走一段路,果然看见个药店。刚要进去,对面一个驾校里走出个戴鸭舌帽的黑脸大汉,打电话呼喊一样的语音,惊住她了。她认出这个人,是同学二黑,心里开始发慌,创可贴不买了,转身往回走。 二黑本名叫王龙,此人身材高大,头发生来卷曲,皮肤油黑,牙白眼亮,和非洲人一个样子。王龙在他家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加上长得黑,村里人便给他起了“二黑”这个绰号。二黑年龄比苏晓静大,小时得场病,读书晚了,和小他几岁的苏晓静成为同班。二黑对苏晓静特别亲,一口一个妹妹,苏晓静柔弱,经常受人欺负,高大威猛的二黑,就保护她。 他在驾校门口干什么?苏晓静心里画个问号,定是买轿车了,来考驾照。家里曾经也有辆轿车,苏海军每天开车接送她读书,苏晓静羡慕开车的人,苏海军说等你够考驾照的年龄,考取驾照,便可开车。家里条件差,为供她读书,苏海军将车卖了,她舍不得,哭了一整天。 这晚睡觉,她梦见苏海军在街路上找自己,被车撞伤,满身是血。她吓醒了,发现出一身汗,眼睛也是湿的。换手机号一个月了,联系不上自己的苏海军现在咋样?心中惦念让她不由自主地摸起手机。手指按到键盘上,开始紧张起来,拨号想法消失了。 【二】 苏晓静的手机用好几年了,除电池不扛用,外壳也破旧不堪,看别人用智能手机,有种说不出的羡慕感。家里收入不多,没钱买几千元的智能手机,苏海军决定满足她的愿望,便自身节俭。抽烟和喝酒都戒了,一天三顿饭改为两顿饭,衣服坏了补一下再穿。有次喂猪时,手指被夺食的狗咬破,苏晓静让他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他说手指破点皮,不会有啥大事,买完手机再去。苏晓静哭了,说我不要手机了,强行拉他走进医院。 厂里员工用的几乎都是智能手机,为丰富业余生活,厂里提供WiFi给员工们用。马兰挺喜欢苏晓静,经常和苏晓静聊天,见苏晓静的手机破得不成样子,就说她弟弟开个手机店,可到他那拿一部,用工资抵账。听马兰这样说,苏晓静心里暖暖的,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遇到好人了,怀着感恩之心和马兰来到她弟弟的手机店。 马兰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给苏晓静介绍手机,而是介绍她弟弟马亮。苏晓静见马亮和二黑个头差不多,面表白皙俊俏,不足的是走路腿瘸。身上不错,一身西装笔挺有型,没扎领带,衬衣领扣也没系,脖上闪金光的项链露出来,刺人眼球。手腕上戴块表,指针闪着蓝光,外壳和项链一个颜色,远处看,像个小金球带着蓝色斑点。项链是金的不容置疑,表,苏晓静认为是劳力士牌子的,她在电视上看过劳力士手表,和他的很像。 苏晓静是来买手机的,对马亮这个炫富的土豪不感兴趣。她目光落到柜台的手机上,见有的在包装盒上放着,有的在支架上,品牌不同,颜色和大小也不一样。苏晓静一部一部地看,像首长在检阅士兵,她不认识手机牌子,觉得都挺好,无法取舍。马亮见状,挑出一部白色手机递给她:“老妹,拿这部三星,最新款的。” 三星手机,苏晓静知道是韩国大品牌,二黑就有一部,说是花好几千买的,见人就拿出来炫耀。苏晓静接过手机,见机身比自己手掌小点,洁白外壳闪着太阳一样的光芒,全屏,屏底端有个长条形的小按钮。她开机看手机菜单,见菜单的图案清晰透亮,对菜单不了解,走马观花地看。一旁的马兰这时夺过手机,点下菜单照相机图案,对准苏晓静就拍一张。之后将手机送到苏晓静手里,指着屏幕上照片说:“瞧,多清晰!还设有美颜功能。”苏晓静一看照片,惊得张大了嘴,照片不仅清亮,而且比自己本相更漂亮了。 这是最新款的,肯定比二黑的还贵,虽说可用工资抵账,但毕竟得还。苏晓静不敢要:“我想要部便宜点的。”马兰笑了:“便宜的都是杂牌,用不住。”苏晓静见马兰坚持让自己买这部,便低头实话实说:“好手机我用不起。”马亮听后,伸手要换手机,马兰按住他手,对苏晓静说:“这部手机赊给你。”苏晓静感动得不知说啥好,认为日后好好工作,是最好的报答。 【三】 苏晓静和马亮认识后,就经常接到马亮电话,不是吃饭就是看电影,她不去,找各种借口推脱。马亮没有后退,打电话反而增加,由两天一回变成一天两三回。苏晓静有些生厌,但他是老板弟弟,不敢得罪,只好无可奈何地在电话里和他寒暄。通话频繁,马亮的关心爱护,让苏晓静很感动,开始和他见面。马亮像吃了蜜糖,认为再加把劲儿,就能将苏晓静追到手。 马兰一直关注他们俩,见苏晓静对弟弟感情进展很大,非常高兴。工作上,将苏晓静这个普通员工,提升为主管。生活上,马兰不让她和员工挤宿舍了,安排个专门房间供她休息。苏晓静有鸡变凤凰的感觉,非常神气,在家时是苏海军的领导,现今在这里也成领导了。 有天下班,马亮给她打来电话,说带她去一个地方。苏晓静问:“去什么地方?”马亮神秘地回答:“到地方就知道了。”苏晓静嫌他绕弯子,内心有些不悦:“不说清楚我不去。”马亮没办法只能直说:“去我家,我父母想见你。”苏晓静不知葫芦里卖的啥药:“你父母见我干什么?你是我哥哥,难道想见见我这个女儿?”马亮心事重重,见她这样说,便顺水推舟:“是的,他们想见见你这个女儿。”苏晓静听后,找不到推脱理由,只能答应。 等马亮来接的时间里,苏晓静往脸上抹点增白粉蜜,她面表不是十分白净,让肤色尽量好点。她喜欢长发,虽然现在是主管,但工作也不轻松,业余时间没过多精力打理头发。抹完脸,拿起梳子将头发梳直,高高绾在脑后,显得特别精神。她细瘦长腿,工作服肥大,穿在身上,像戏袍一样,显不出体型。梳理完头发,脱下工作服,上身换件休闲紧衣,下体换条低腰牛仔裤,将凸胸和长腿显出来,像个形体模特。她照镜子左看右看,要将自己最好一面,展现给未谋面的父母。 马亮开车过来,见到苏晓静,有些不敢认了,哪是农村打工妹,就是城市的时尚美女。苏晓静坐上车,想到将要见面的父母,心里像进来个乱蹦的兔子。车向厂西驶去,慢慢加速,车室里放起音乐,马亮随着音乐也时不时哼上几句。音乐是温暖柔和的,能安抚人情绪,苏晓静放松下来,心中的不安逐渐消失。 车穿过市区,驶进西郊,她见树林围着一个个整齐排列的大棚,棚上盖着棉帘子,好像草原的蒙古包。老家也有大棚区,有一年,苏海军在那干一冬,早晨负责揭棉帘子,晚上盖棉帘子。她不明白棉帘子有啥用处,苏海军说棉帘子是保暖用的,夜晚盖上能增加棚里温度。白天需将帘子打开,阳光会透过塑料射棚里,让蔬菜起到光合作用。 此时是春壮时节,林地野菜和枝头的花,都娇柔得可爱。她想起小时有次和苏海军去林地挖野菜,苏海军挖,她往筐篓里装,干得不亦乐乎。苏海军怕她热,用花枝编个花帽,让她戴上遮挡阳光。她戴着花帽,又蹦又跳,觉得成了花仙子。回家路上她走不动了,苏海军除背她还得提筐篓。头上的花帽让她在背上清凉入梦,苏海军累得大汗淋漓,像被雨淋了一样。 她问马亮还有多远,马亮说快到了,大棚中间是个小村,就在那里。小村啥样?有老家好吗?车速很快,转眼驶进村子。她见村里全是砖房,非常干净,平整的水泥街路两旁有花朵和路灯。花朵是吸引蜜蜂和蝴蝶的天使,那路灯,也成为蜜蜂和蝴蝶歇脚的驿站。比老家好多了,老家一半是土房,街路也没修,非常难走。定是出于喜爱,灰色和白色的鸽子,养在各家房檐下。苏海军喜欢鸽子,曾经也养过一些,鸽叫不能让人安静,满院子的鸽粪最让她恶心。怨气在她心里越堆越多,终于有天爆发了,苏海军心爱的鸽子,在这次战争中全部消失。 车在村里唯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停下,马亮说到了,随后打开车门。她走下车,前后左右看下,没发现鸽窝和鸽笼,庆幸马亮家不养鸽子。她抬头,见门上挂着个大牌匾,匾上“马家农资商店”六个大字,鲜红闪亮,透着喜气。马亮拉她进屋,见一楼放着种子、农药,以及各种化肥和农具。一个年轻的姑娘,不知是马亮家的什么人,正和个买货的人交谈。二楼房间很多,进入客厅,五颜六色的吊灯和挂墙壁上的液晶大屏电视,让她着迷,感觉像在皇宫一样。马亮给苏晓静介绍自己父母,苏晓静见他父亲个头很高,头发有些斑白,身体偏胖。他母亲个头矮一些,头发没白,身体偏瘦,眼睛不好,戴着近视镜。苏晓静两眼直直地看着两位老人,越看越喜欢,礼貌地行个礼:“爸、妈,女儿来看你们了。”马亮父母非常高兴,热情地拉苏晓静坐沙发上,问长问短。 开始用餐,苏晓静看着一桌子丰盛菜肴,感觉像在品尝满汉全席。马亮父母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她吃不过来,碗很快满了。拥有父母真幸福,她感动得眼睛湿了,有滴没被人察觉的泪落进碗里。马亮见苏晓静吃不过来,就对父母说:“爸妈,你俩别往我对象碗里夹了。”苏晓静听马亮说后,感觉全身发冷,像进了冰窖。她知道被骗了,怒火从内心一下转到脸上,马亮和他父母被苏晓静脸色惊得神色大变,都放下筷子不敢吃了。苏晓静失去理智,将手里的饭碗砸向地板,就听“啪”的一声,碗与地板相撞,碗碎了,碗里的菜溅满一地。她哭了,闯开马家人的阻拦,一口气跑出村子。 【四】 从马家回来以后,苏晓静开始和马亮断绝来往,不和他见面,也不接电话。马兰见状,开始调解,说事情都怨她弟弟,希望苏晓静给次机会。苏晓静告诉马兰说,我不能和他成为男女朋友,不和他来往,是想让他死心。马兰很生气,心说真不知好歹,没过几日,就撤掉苏晓静主管职位,降为普通员工。而且总找她别扭,还安排几个员工欺负她。 苏晓静忍受不了这样的待遇,辞职了,干三个多月,工资扣除赊手机的钱,还剩一点。她没有悲观,相信还会找到工作,找好几天,每天都以失望告终。晚上住旅店太贵,她有些承受不了了,决定租个便宜的居民楼,有稳定住所后,再找。去哪里租房?建新饮料厂附近就有很多出租屋,厂里一些不爱在宿舍挤床位的员工,成为首选。她不想在那里租,厂子是个狼窝,自己这个柔弱的小羊,难免受迫害。况且,狼窝附近的驾校,还有缠自己的二黑。经过打听,她在厂西千米外,租到个不错的居民楼,价格也不贵。 她不爱吃酸味食物,苏海军喜欢吃,做菜放点醋,她都不让。可近一个月,不知咋了,对酸味食物情有独钟。前些天没离开厂时,她买些山楂放宿舍床头,当零食吃。山楂霸道的酸味,让看她吃的人直倒牙,心说真是野山妹,野性十足。她不明白为啥会这样,难道是思念苏海军的缘故?爱屋及乌了。此时忽然意识到,两个月没来月经了,心里慌慌的,起身跑到药店买盒早孕测纸。回来取尿液测试,见试孕纸上的对照线和检测线都显色,而且检测线显色强于对照线,这是强阳性,表示已怀孕一段时间。她傻了,怎么怀孕了呢?一屁股坐地上,开始陷入回忆中。 二黑总来家里帮干活,比干他自己家活还上心,苏晓静不让他干,说我家的活不用你。二黑脸皮厚得一锥子扎不出血,不让干也干,而且嘴甜如蜜,妹长妹短地和苏晓静套近乎。苏海军挺喜欢勤快的二黑,成为二黑的说客,劝女儿:“二黑虽相貌差一点,但他真心对你好,嫁个爱你的人,才能幸福一辈子。”苏晓静不爱听,气得脸色发青,反驳道:“我讨厌二黑!死也不会嫁给他。”苏海军被她的态度吓怕了,不敢再劝。 这事后,苏晓静的行为变了,家里没外人情况下,换衣服和洗澡不关门,苏海军很尴尬,将门关上,说她不是小孩子了,这样不行。见苏海军这样,苏晓静故意不往浴室拿毛巾和沐浴乳,脱下衣服后,喊苏海军来送。苏海军不送,装听不见,苏晓静喊的遍数多时,就躲出去。苏晓静觉得苏海军傻,自己的举动他竟不知啥意思,于是行动升级了,晚上睡到苏海军床上。苏海军惊得脸色苍白,推她:“咱俩不能一起睡。”苏晓静抱住苏海军,将憋心里的话释放出来:“我要嫁给你。”苏海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扒开苏晓静缠抱的手:“你可不能胡说。”苏晓静不明白地问:“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啥不行?”苏海军解释:“你是我养大的,让我娶你,我接受不了。” 苏晓静哭了,跳下床,跑回自己房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埋在心里。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农田劳作一天的苏海军回到家,见摆一桌子丰盛菜肴,菜盘中间,还有一瓶好酒。苏海军吃了一惊,是晓静做的吗?有些不敢相信。这时,苏晓静捧个大蛋糕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朝苏海军海喊:“海军,生日快乐!”苏海军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他望着苏晓静,眼睛湿润了。吹灭蛋糕上点燃的蜡烛后,苏晓静递他一杯酒:“今天我特别开心,咱俩喝几杯。”苏海军感觉特别幸福,两杯后,就觉得全身发热,身体里血液沸腾了一样。他有了想女人的饥渴,坐对面的苏晓静成为眼中香甜的美食,道德底线在心里,开始艰难克制。饥渴像猛烈的海浪,将道德底线击断了,他扑向美食,狼吞虎咽吃起来。 苏海军累的“呼呼”直喘,拖着疲惫身躯走进梦乡。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苏晓静和自己裸睡在一个被窝里,身上和被上,还有血点绘制的图画。苏海军傻了,坐起身,见地上有个药品包装盒,盒上印着个裸体女人,笑得让他发毛。苏海军心里燃起团火,自己养大的女人,让自己成了畜生。他推醒苏晓静,在她脸上扇了一下:“你咋能这样做?”苏晓静用手捂住脸上印着的红手印,泪汪汪的向苏海军吼:“你不要我,我走,让你后悔。” 【五】 肚里的孩子怎么办?她不知道,没心思找工作,每天以泪洗面。出生后被父母抛弃,深爱的男人不肯要自己,打工又受人欺负,她孤独,认为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人。生存就得吃喝,一个月后,她拿手上最后十圆钱,买瓶想要永睡不醒的安眠药。得知怀孕这段期间,头不梳脸不洗,邋遢得快成乞丐了。她决定喝药之前,洗个澡,将身上的污垢洗掉,不带这个冰冷世界的肮脏。 就在往浴盆放水时候,传来“嘭嘭”的敲门声,是谁呢?她想可能是收电费或者收水费的。打开门,惊住了,马亮这个她不想见的人出现眼前。马亮两眼直直盯着她,一身酒气,像用酒洗过澡一样。苏晓静吓得后退几步,嘴里传出惊恐的语音:“你是咋找到这里的?”马亮一瘸一拐地向苏晓静逼近,舌头大得让他的话语有着模糊不清:“咋找到的不告诉你,为啥躲起来不见我?”苏晓静不解释,用手推他:“你给我出去。” 就听“扑通”一声,马亮跪在苏晓静面前,用哀求的口吻说:“晓静,我错了,原谅我。”苏晓静觉得他好难缠,威胁他说:“你赶快走,不然我报警了。”马亮见她这样无情,心中火气让他的脸开始变长,眼睛放大好几倍,挑起的眉毛成了三角形。说话语气也随着怒色沉重起来:“我是不可能走的,你报警吧。”苏晓静见吓不住他,转身往后门逃,由于惊慌没注意脚下,浴盆的水被她绊洒了,滑个仰面朝天。马亮见她倒下,趁机扑过来将她骑上,一边乱摸一边吼:“让你跑,我今天睡了你。” 苏晓静手刨脚蹬,扯开嗓门高呼救命,所在的地方附近无人,呼喊没人听见,身体瘦弱力小,也挣扎不开。她嗓子哑了,挣扎的力气消失殆尽,便使劲咬马亮胳膊,展开最后一搏。锋利的牙齿刀子一样,马亮痛叫着推她脑袋,骑得不那么死了。苏晓静趁机用余下的力气,将马亮从身体上推下去,快速站起来,向门外跑。可没跑几步,又滑倒了,马亮再次将她骑上,一边淫笑一边撕扯衣服。苏晓静知道呼喊和挣扎没有用,不再耗费力气,用软话哀求:“马亮,放过我吧!不要这样。” 马亮像饿狼见到羊一样,她的哀求无济于事,很快,衣服撕破了。放在衣兜的手机掉出来,苏晓静把手机当成救命武器,抓起手机戳马亮眼睛。马亮的心思在她皮肉上,没注意她拿手机,手机戳到眼睛上,马亮受不了了,捂着眼睛痛叫起来。苏晓静用积攒的力量再次将马亮推下身,她不敢站起来了,怕滑倒,快速往门口爬,到门外没水地方,才站起身。 【六】 苏晓静撒腿就跑,并用嘶哑的声音再次呼喊救命,衣衫不整加上奔跑的动作和恐慌表情,就像遇到野兽追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惊住了,都停下脚步,傻傻地看着她。几个爱管闲事的人,将苏晓静护住,问怎么了,苏晓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人非礼我。”那几个人听后气坏了,要求苏晓静带路,去抓色狼。惊魂未定的苏晓静,腿哆嗦着迈不动步,那几个人便架她胳膊走。没走多远,就见到了光着上身,眼睛红肿,胳膊上有出血咬痕的马亮。苏晓静恨他,用手指着马亮大喊:“凶手就是他,赶快去抓。” 那几个人听苏晓静说后,就向马亮扑去。马亮见苏晓静的帮凶扑向自己,血红的脸变得苍白起来,展开瘸腿就跑。没跑几步,迎面过来个非洲人模样的大汉,铁锤般的拳头落到马亮身上,帮苏晓静的那几个人也追过来了,一起将马亮制服。苏晓静傻傻地盯着黑面大汉,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偶遇二黑。 马亮怕报警,赶忙向苏晓静哀求:“晓静,我不是人,你打我吧!千万别报警。”苏晓静想到马亮曾经对自己的好,心软了,对帮自己的人说:“放他走吧。”二黑不同意,问苏晓静:“不报警,日后他再对你行凶咋办?”苏晓静解释:“他今天酒喝多了,其实本性不坏。”马亮此时也向所有抓他的人保证:“我错了,日后决不会这样,求大家高抬贵手。”二黑和帮苏晓静的那几个人,见受害者不追究,凶手也保证不再犯罪,便放了马亮。 马亮走后,苏晓静向帮她的人致谢,二黑说还有一件事你也得谢我。苏晓静不解地问:“啥事?”二黑说我一直在照顾你父亲。苏晓静忙问:“怎么回事?”二黑说你离家出走后,你父亲就到处找你,现在精神出问题了。苏晓静不敢相信是真的,说:“苏海军在哪?我要见他。”二黑说在我住所,随后,带苏晓静走进驾校附近的一个出租屋。 屋里一个胡子拉碴满头乱发的中年男人,站在床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像僵尸一样。二黑和苏晓静进来他没任何反应,苏晓静泪汪汪地看着他说:“海军,我回来了。”中年男人看眼苏晓静,说:“你是谁?我在等晓静回家。”苏晓静满脸是泪,抱住男人说:“老公,我带你回家。”一旁的二黑,听着他俩说话,表情变了,像受到惊吓的野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