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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话“窝”情
  作者:鲁文可 发表:2020/6/24 12:56:34 等级:4 状态: 阅读:965
  编辑按:老人们爱讲,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老窝。人类的“窝”,家也。“窝情”“窝话”乡情乡音也。喜鹊,是伴随人类生存的鸟,村头的鹊窝是标配,远离人居的地方很少见到喜鹊。好字,赏读。

  每个地方都有方言土语,这种文化地标式的语言,能唤起游子思乡,能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在我家乡方圆二三十里的一带,有个很特别的方言或者说是土话:“窝儿”,其意思就是指“地方”,大体属于方位词,常常把“这里儿、那里儿”称之“这窝儿、那窝儿”。方言有局限性,难免会弄出笑话。有一年,村里来了个公干,接待的他的人问,“干嘛的?你是哪窝儿来的?”搞得对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被戏弄,很不高兴,还把支书找来狠狠的批了一顿。后来经过一番解释才消除误会。我刚进城那几年,也时常改不了这个习惯口语,猛不丁的就会冒出“这窝儿、那窝儿”的话,成为同事的笑柄。这个有趣的“土话”,他乡人听起来怪怪的、很好笑,但我无论走哪里,如果突然听到“这窝儿、那窝儿”的对话,仍然感到格外亲切,还会不由自主地激起一些乡愁。
  
  家乡的方言“窝儿”,是怎样形成并且流传开的,难以考究。汉字“窝”的书面本义和实际用法,是指动物的巢穴或人们临时聚居的地方及所占的位置,将其延展或引申为具有方位意思的方言,也大体靠谱。顺着这个“窝儿”的方言,回忆起早年在乡村见到的不同禽鸟的“窝”:燕子在池塘边一口口地衔着泥土,飞进农家屋在檩梁上垒窝筑巢;喜鹊将散落地上的树枝,一枝枝叼在嘴上,在高高的树杈上垒积成“空中的房子”;麻雀的窝较为隐蔽且不规则,也是用嘴叼着一根根杂草、棉絮、羽毛在屋檐、墙洞里安家繁衍后代。不同的小窝,不同的材质,建在不同的地方,共同的特点都是不畏艰辛,聚微成家。
  
  我离开家乡36年了,在城里极少见到燕子更没见过燕子垒窝,即便有时候去农村也难以凑巧遇见,因为现在农村住的都是宽敞明亮的大房或楼房,还有电灯电视,好像燕子不适宜这类华丽喧嚣的地方,真的应验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一名句。尽管很久没见,但对燕子及其燕子垒窝的传说和趣事记忆尤深,且感情浓厚。早年农村有句俗话:“燕子不进苦门家”。燕子能选择谁家筑巢安家,繁衍生息,说明谁家的房子吉祥、风水好、有气场,宁静平和,适合居住。所以,在农村,燕子能来家里筑巢,多数人乐见其成,不会阻止、哄撵,燕窝顺此成为安宁和吉祥的标识。还有的说,燕子是通人性的,“燕子不进仇人家”,如果谁家做出虐待燕子的事情,明年燕子就不来了。因此,老人们会经常告诫家里的小孩子,不要驱赶燕子,不许掏燕子窝,更不要伤害小燕子。燕子飞进家里,就要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保护好它。燕子很勤快,每天一大早就出门觅食,所以不会选择在常常关门闭户的懒惰人家中筑窝,因此燕窝又成为勤勉兴旺的证明。由于种种善意的说法,在农村人们的潜意识里“住燕子的家里人品行好”,有的给女儿相亲也要看看屋里有没有燕窝,没有就可能缺乏善良勤劳或者为人不好,有燕子的家里就表明生活充满阳光,预示着家门吉祥平安。现在想想,屋里有燕子的呢喃,门前有燕子织来织去的身姿,这个家庭确实就显的和谐,就会给生活增添一种朴素的诗意。
  
  燕子是典型的迁徙鸟类,每年都要来一次秋去春来的南北大迁徙。有的说,燕子记家,回到北方飞进农家的燕子还是原来的燕子,但缺乏考证,也只能是“似曾相识燕归来”。燕子不管重回旧居还是飞进新家,都要忙活一番,有旧窝的要进行内部装修,彻底更换巢中的衬垫物,建新窝的更是辛苦。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之前,我家是三间窄矮的土墙屋,每年都会飞来燕子住。为了方便燕子飞进飞出,老人在门框上方专门做了个“门夹眼”。燕子很人性化,住在各家的都是“一对夫妻”,从不是结群入住。那时候家里没有啥娱乐,我只要在屋里就仰着头看燕子进进出出,听燕子的“叽叽喳喳”,观察燕子生活习性。燕子乍来安家时最辛苦,只要飞回时嘴里就衔着一点泥土或杂草,马不停蹄,一啄一衔,一丁一点,将小泥团粘成一个整体,再叼来草絮作床铺,直到把巢穴都收拾停当才真正成为新家,接下来就是“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了。看燕子最有意思的就是小燕出壳后,每当小燕子听到父母叼着食归来的动静,四五个小燕子一起伸出头,闭着眼张着黄边的小嘴,叽叽叽叽的讨食吃,看上去滑稽得要命。燕子窝一般都垒在堂屋的二三房檩上,下方正好是八仙桌。有些讲究的人家会在燕窝下挂个篮子或者做个盒子,以防掉下燕子的垃圾。我家没有安装这样的承接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燕子。下面一家人围桌吃饭,上方燕子叽叽喳喳,尤其是当几个小燕子一起探出头来叽喳叽喳叫时,构成一幅家人与生灵友好相处的和谐画面,欢快惬意。燕窝也经常会落下一些白色的粪便,却从没因此被数落、被歧视。记得有一次吃饭,燕窝的一块泥巴掉在母亲的饭碗里,老人好不介意也不嫌脏,把那块东西抄出后就又吃了起来。这一情景至今记在心里,让我学会了善待生灵,善待生活。
  
  燕子喜欢亲近人群,人类也最爱护这种益鸟。记得农村有首童谣:“打燕子,烂眼窝;掏燕窝,天雷诛”,让人增加了对燕子的敬畏,绝不能对燕窝有非分之想。但麻雀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早年被误定为“四害”遭驱除,农家孩子更是常以逮麻雀为乐趣,或掏麻雀蛋或捉未出窝的小麻雀,有时候还用竹筛子扣麻雀,逮住麻雀烤着吃。麻雀窝一般都藏在屋檐、墙洞内,由草茎、碎布、羽毛堆成,窝儿狭小隐蔽,只有一个小小的出口,一般不被发现。为了掏到它们的窝,必须先得观察到麻雀的行踪,然后再约上几个伙伴一起侵略式的“剿窝”,害得老麻雀“家破儿亡”,无可奈何“喳喳”去。
  
  现在很少见到燕子窝,但是喜鹊窝却仍能经常看到,凡有大树的地方往往就有喜鹊巢。我工作的办公楼西侧有2棵大杨树,上边都有个大大的喜鹊窝,经历多年的“风刮雨淋”,始终“岿然不动”。每逢看到这里情景,我就会想起早年老家大门前、湾塘边那颗古杨树,足有五六丈高、二三抱粗,高高的树冠上竟然有三个喜鹊窝,像是个大蓝子挂在天空。童少年时,我和伙伴经常在树荫下玩耍,仰头望着喜鹊起起落落,喳喳欢叫,有时还与喜鹊欢呼交流,人鸟互语,非懂似懂。喜鹊窝很神奇,看上去乱糟糟的甚至摇摇欲坠,但却极少从窝里掉下一根枝。我们那伙同伴从没有爬上过,据村里老人说,有的曾上去掏过喜鹊窝,费了很大劲也没有拆散。据考究,喜鹊窝外表看起来杂乱无章很粗糙,但建构结实,结构合理。它们搭窝好像经过精细计算和考量,每根枝棒都放置的科学妥当,且建在较稳固的三杈树坎地方,若干根大小树枝插扣在一起,相互交错勾连,具有很好的稳定性。外部看是树枝堆积,内部实则是上下三层,有底有盖有口,风和雨不会灌入鸟巢里。中间围着一个很柔软的小窝,大多是用柔软的杂草或皮毛布料等铺起来的,适应喜鹊孵化和雏鸟破壳后居住,十分温暖和安全,我们不得不佩服喜鹊的建筑技巧。
  
  喜鹊在民间又被叫做报喜鸟,人们认为它是一种吉祥鸟,只要家里飞来喜鹊欢叫,总会盼着能够带来喜事。我的老家虽然靠喜鹊窝不过三五十步,但院子小、没大树,喜鹊很少光顾。偶尔落在房顶,也是伸头探脑观察一番,叽喳几声就飞走,究竟是来觅食还是来报喜不得知,但那些年里,家里既没出现大惊喜也没什么不吉祥,只是日子过得很紧巴,一家人常年为了温饱而忙活,生活虽苦而温馨快乐。即便如此,在众多的鸟禽中,给我印象最深、我最喜爱的还是喜鹊,因为觉得它羽毛漂亮,黑白相间有寓意,并且常年能看到,每逢看到喜鹊,就觉得有种希望在心里,有种吉祥在招手,无形中增加了奋斗的信心和劲头!
  
  时光荏苒,社会发展。老家的宅房早在1988年已经拆旧扩新,靠近的湾塘填平通路,那棵的古老的参天大杨树被400元带进了木工房,树上的喜鹊窝自然成为一堆烂柴,唯有树上的喜鹊飞向远方,重新叼着一根根树枝,又建起了新窝,又有了新生活。
  
  对我来说,无论是家乡方言的“窝儿”,还是那些真正的鸟窝,都烙在心头,多年来一直如影相随地跟着我,一看到鸟窝,就会想到“家”,就会充满乡愁。由此看来,无论树的巢穴还是人类的老宅院,真正的家是住在人的内心里,它仿佛像亮着的一盏灯,无论走多远都不至于迷失方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拥有温暖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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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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