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题记

　　【一】
　　菊花，别名更生。九月，菊花开遍。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大户人家的庄院。于后园梧桐树下俏立的她，鹅黄色绣襟搭配白纱裙，一条翠绿长缎把腰围得盈盈一握，柳叶眉含春，杏仁眼漾波，瑶鼻樱唇，施施然若一朵菊，在风中摇曳万种风情。
　　此时她唇边蕴一抹冷笑，看着向她围拢的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家丁。“大家一起上！”随着一声令下，刀光闪闪，剑花朵朵，细细密密如雨丝，直朝她全身招呼。千钧一发之时，一个白影翩然出现惊若飞鸿，叮叮当当声音不绝于耳，家丁手上的兵器全都宣告落地。而后那个白影手持宝剑在她身边落定，气定神闲，风度翩翩。
　　“姑娘，快走！”他把剑一摆，一边护住少女，一边出声催促，声音低沉而平稳。
　　她微微一笑，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映得满园菊花黯然失色，白衣男子也有些失神了。然后从腰间缓缓抽出一把软剑，剑身宽不过一寸，颤颤巍巍的似乎毫不着力，经她手腕一抖，银光忽吐，漫天都是剑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灿然开放，笼罩在一众家丁的头上。
　　寒气稍纵即逝，先前气焰嚣张的家丁全都倒地气绝身亡，地上斑斑点点，滩滩血迹妖娆。
　　望着白衣少年的惊骇神情，她又笑了，轻轻巧巧掩盖着一丝凄凉：“我是更生。燕翔山庄的第一号杀手。此项任务已经完成，多谢公子相助，后会有期。”一个“帘云纵”便跃上墙头，回眸，双瞳澄澈，把那依旧沉浸在错愕里的清朗眉眼，深深地印在了心里。

　　【二】
　　燕翔山庄。
　　秋风阵阵，更生坐在石凳上，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心爱的软剑，擦着擦着，一个英挺的白影浮上心头，紧急之时的出剑，气定神闲的相护，诧然惊愕的神情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搅得她有些心浮气躁，索性把剑放置于石桌上，怔怔发起呆来。
　　“金菊，累了吧！要不要回房歇息一下？”更生站起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师兄杨若帆。杨若帆平时除了练武，还喜欢吟诗作画，尤其喜欢画菊花。他笔下的菊花风骨傲然，栩栩如生。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的儒雅气质由内而外，浑然天成。
　　“没事，杀人……我已经习惯了。”更生笑了，却是满目苍凉，“师兄，不要再叫我金菊，金菊早在十三年前死了，现在的我叫更生，杀手更生。”
　　“金......嗯，更生，你不快乐。有没有想过，其实，你还可以拥有另外一种生活，平淡却安心的生活？”杨若帆沉吟半晌，开了口，语气虽是淡淡，眼眸里却期待浓浓。
　　“不！我要报仇！”更生不假思索地回答，“自从十六年前师父把我带回来，把这把寒霜剑送给我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已经没有了颜色，只剩下等待，等待报仇的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娘亲和父亲的冤！”说完，更生再不看若帆一眼，犹自坐下，继续擦拭那日夜不离身的剑，眼神冰若寒霜。
　　十三年前，年仅七岁的金菊和父亲母亲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很幸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群黑衣人闯入这个家，把幸福和快乐击得支离破碎。金菊亲眼看着黑衣人把沾满血腥的刀狠狠刺向温和的父亲，而另一把罪恶的剑从母亲的胸腹穿过，鲜血染红了身边怒放的菊花。她永远忘不了他们痛苦的脸，不瞑的目。
　　一夜之间，昔日的豪门金府惨遭灭门。
　　金菊和当时八岁的贴身丫鬟莲儿藏在废弃后园的一个枯井里，两具簌簌发抖的身体蜷缩着抱在一起，所幸追兵没有搜查这里，才得以逃脱。天亮了很久，一个来此玩耍的男孩子，听到井里有异常声音，好奇之下过来查看，才把她们救出来。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井里？”
　　金菊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言不发。
　　“别怕，告诉我吧，兴许我可以帮助你们，送你们回家。”男孩子又说，语气很是恳切。
　　“我们是金府的，她是我们家小姐。昨晚，老爷和夫人被杀了。”莲儿说话了。
　　“我不会放过那些凶手的！我要报仇！”金菊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饿了吧，我这有一个馒头，来。”男孩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分成两半，一半递给莲儿，一半递给金菊。莲儿接了过去，而金菊眼定定地看着男孩子，置若罔闻。“要报仇，就得活下去。不吃点东西，就会饿死，命都没有了，还怎么报仇？”
　　顿时金菊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把抢过男孩子手里饿半个馒头，狠狠地往嘴里塞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报仇！

　　【三】
　　离开金府之后，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不得不找了一片山林，钻了进去。
　　山高林密，终于还是和莲儿失散了。金菊焦急地到处寻找。寻到山脚下的时候，眼前的杀气让她赶紧闪到一棵大树旁，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髻，只插了根银色的梅簪，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剑，独自应付五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却面无惧色。手捏剑诀，玉手挽起漫天剑花，剑花所过之处凉意侵体，让人不寒而栗。当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花消失后，那五个大汉已经躺下，他们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再次起来了，因为他们的脖子处均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金菊眼见着这个女子用洁白的手绢擦拭剑身之后就要离去，赶紧跑出来，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长发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菊。”
　　“拦住我有什么事？”
　　“我要拜你为师。”
　　“学武很辛苦。”
　　“再苦我也不怕！”
　　“为什么要学武？”
　　“我要报仇！”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叫金菊的少女，燕翔山庄多了一个更生。
　　十三年后，根骨奇佳的更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武功造诣已经迫近她的师傅，成了燕翔山庄名副其实的第一杀手。江湖传言此人武艺卓绝，尤其心狠手辣，寒霜剑下无一活口，让人闻之色变。她似乎不问善恶，只要是师父有令，刀山火海敢下，天堂地狱敢闯。
　　只有师兄杨若帆知道金菊的苦。亲眼看见金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痛了自己收拾，伤了自己包扎，多少个夜里，躲在角落里偷偷啜泣。而他自己，师父却最是不屑于派他任务，虽然他武艺毫不逊色，却是心慈手软，从不伤人毫发。
　　“金菊，放下仇恨，我们退隐江湖，找一处桃花源重新开始，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若帆的一片痴心，金菊不是不懂，然而，她并不领情。面对若帆的表白，她总是低了头，默默离去，不肯有一星半点的回应。
　　若帆心疼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在金菊出任务的时候悄悄尾随而去，以便需要的时候施以援手，然而金菊从不曾失手。但是那一次白影施以援手，若帆恰巧因为师父派出任务而没有尾随。

　　【四】
　　“师父，消息准确吗？”金菊两眼熠熠生辉。
　　“当然，为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调查。当年你爹深得皇上器重，在梧州赈灾的时候，不愿意和同行的官员同流合污，执意把赈灾物品全都发到百姓手里，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而背后掌控整个过程的，正是和你爹情同兄弟的韦大洲。”
　　“啊！为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人性的丑恶吧！强烈的嫉妒心理会葬送一切表面看起来很美好的东西，包括兄弟之情。”
　　“狗官！今夜我要灭你满门，让你血-债-血-偿！”金菊两眼喷出熊熊的复仇火焰，右手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寒霜剑。
　　一旁的杨若帆听得很仔细，刚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看着金菊决然的神情，他的心里隐隐泛起不安和担忧。
　　冤冤相报何时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方式，真的好吗？可惜没有人能回答。
　　“金菊，报仇之后，就此罢手了吧！”在回廊拦住金菊，若帆说。
　　“嗯，我也累了，倦了。”自从那日的惊鸿一瞥之后，白衣男子便成了她的眉间心上挥之不去的影子，金菊觉得有颗小小的苗，在满是焦土的心里发芽，遥望夜空明暗不定的星，暗下思忖：他会给她带来春暖花开吗？一阵风吹过，寒意侵袭，金菊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抱紧了双臂。

　　【五】
　　秋雨潇潇，落花满径。
　　三更梆响，正是人们美梦正酣的时辰。金菊一身夜行衣装扮，悄然来到韦府，目测了墙体的高度之后，一招乳燕穿云跃过围墙，轻轻巧巧地落在院子里。稍稍左右张望，便迅速作了准确判断，过曲廊，穿花墙，直奔主人卧房。似乎韦府并没有护院的家丁，加上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作掩护，金菊的行动畅通无阻。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发现有微弱的烛光摇曳，隐隐还有低沉的话语声。金菊悄然摸近，一个“帘云纵”无声无息跃上房檐，再一式“倒挂金钩”探下身来，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相当干净利落。她用食指沾点口水，轻轻点破薄薄的窗户纸往里张望，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掉下来。屋里，分明有那个萦绕在心里千百回的影子，赶紧回回神，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果真不愧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杀手，片刻功夫，心情已然平复，继续往里窥着。
　　依旧是一袭白衣，依旧是怜惜的笑容，只是，面对的是另外一个明艳的女子。
　　“汀兰，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真希望这长夜快点过去。”
　　“嗯，海哥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汀兰娇羞地倚入他怀里。
　　屋内温情缱绻，房檐上的金菊嘴唇咬破，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里。明天，他要迎娶她，韦汀兰，仇人的女儿！啊，啊啊，上苍待她如此薄情，何堪！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陈海走了出来，走到台阶处回眸，温和地笑笑，挥别了一脸甜蜜的韦汀兰，撑起油纸伞，脚步轻快地离去。金菊注视着那个背影，手紧紧握住了腰间寒霜剑的剑把。
　　今夜注定，在劫难逃！

　　【六】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韦府上上下下一共九口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杀。
　　燕翔山庄。金菊坐在石凳上，用丝绢仔细地擦拭着心爱的寒霜剑，擦着擦着，竟怔怔地发起呆来，直到脖颈处一片冰凉。
　　“你……也以为是我杀的？”转身对视，金菊眼中闪过一抹凄凉。
　　“难道不是吗？只有你的寒霜剑才有如此功力，一剑封喉，快、准、狠。”陈海眼里溢满血丝，全然没有当初为她解围时的怜惜。
　　“哈哈，普天之下高手枚不胜举，一剑封喉更不是我的专利，凭什么你就认定是我？”嘴角一丝冷笑，无视脖颈处的沁凉，金菊继续用丝绢擦拭寒霜剑。
　　“的确不止你的寒霜剑可以办到，但是，却只有你更生，才如此的心狠手辣。”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嗯？”陈海的眼里有些许的犹疑，随即又回归先前的冷漠，不，比先前更冷，“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会再被你柔弱的外表所蒙骗的了！”
　　“呵，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是，韦府的人，都是我杀的！”金菊嘴里冷笑连连，眼中寒意深深。
　　“你！”陈海怒极，“韦大人是个好官，夫人温柔贤淑，而汀兰那么纯真那么善良，还有韦府的丫鬟，他们有什么错，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那你就杀了我报仇吧！”金菊上前了一步，挑衅般的牵起嘴角，依旧是那倾国倾城貌，“怎么，不敢？还是，不舍得？”
　　“我再问你一遍，韦府的人，是否死在你剑下？”陈海牙关一咬，戾气顿显。
　　“多说何益？其实你心里早认定我是，那我便是了！”幽深的眸子忽然焕发出别样的神采，金菊深深地看着陈海，恍若要看到心底去，而后猛上前一步，粉颈深吻剑锋，鲜血从那个口子里急急倾泻，金菊眼神渐渐涣散，手一松，那从来不曾离身的寒霜剑苍然落地。

　　【七】
　　凄凄芳草泪痕湿，往事不堪难回首。
　　“金菊，金菊！”
　　这焦急的呼唤声不是他的，他只知道她叫更生。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脸泪痕的杨若帆。
　　“金菊，寒霜剑在手，没有谁能伤的到你，可你为什么那么傻，自己去寻死呢？”若帆泪如雨下，不敢太用力，轻轻地抱着她，“韦府的人，是我杀的。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师兄……”她凄然一笑，“你是个……好人……你连伤人都不肯……却为了我……可是，我只能辜负你了……哀大……莫过于心死……这样也好……我死了，他就不会……找你了，恩怨就此……了结。”
　　“不！金菊，我错了！”若帆悲痛欲绝：“我以为，只要你报了仇，我们就可以归隐田园，不再过问世事，平平淡淡地过另外一种生活。那天晚上，你踌躇了那么久，最终却没有动手，我就……”
　　“师兄，找……找一个喜欢你……的女子，好……好好……好好过日子，金菊……祝福你。”
　　“金菊！金菊！！”
　　金菊笑了，依旧那么美，就像一朵风中的菊。依稀中，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清晨，那个小男孩，把一个馒头分成两半，一半递给了莲儿，一半递给她，他说：“要报仇，就得活下去。不吃点东西，就会饿死，命都没有了，还怎么报仇？”
　　因为这句话，她活了下来。在十三年后，在他帮她解围，用一把剑护住她的时候，她微笑了，在离去时的回眸，便把那个白色身影刻在了心上。
　　因为，她知道，他便是当日救过她的那个小男孩。

　　【八】
　　满山枫林红，无处话萋萋。
　　新坟茔座座，招魂幡猎猎，依旧一袭白衣的陈海蹲在靠最里面的坟前，无限爱怜地抚摸着上面的篆体红字：爱妻韦汀兰之墓，仿若抚摸着润泽的桃腮：“汀兰，凶手已经死了，你……安息吧！”
　　望着红于二月花的霜叶，他回忆起那年与汀兰的初相见。
　　那时，他屡试不第便弃文习武，浪迹天涯，默默行侠。行至韦府，刚巧韦家小姐从相国寺进香而返，正要离去，她叫住了他。
　　疑惑地转身，陈海双手抱拳施礼：“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噗哧”眉清目秀的韦家小姐巧笑嫣然，继而说：“公子，还记得金府废弃花园的枯井么？那日，你给了我半个馒头…….后来，我们两个人失散了，我遇上了韦大人，夫人见我可怜，自己膝下又没有孩子，便收了我为义女。”
　　电光火石之间，一些画面蓦然浮现——倔强的神态，坚定的眼神。
　　“哦，原来是你！”恍然大悟，他轻轻地问：“你的仇报了吗？”
　　他把她当成金菊了。
　　汀兰脸色一变，很快恢复常态，笑着说：“是的，报了。”
　　“后来找到那个小丫鬟了吗？”
　　她低眉：“莲儿……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汀兰。
　　将错就错。从此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曾经的金菊，现在的汀兰。
　　他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金菊，在他剑下饮恨而终。而陈海自此消失于江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九】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流年转换，转眼又是一度秋。杀手榜上曾经排名第一的“更生”已是昨日黄花，被永远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蝶舞，燕翔山庄的蝶舞——若帆的师傅。江湖，从来只相信刀剑，不理会故事。
　　当整整一年杳无音讯好像凭空消失的若帆，用寒霜剑指着梅簪女子的前胸的时候，她是惊诧的：“你？！想犯上？我可是你师父！”
　　“师父？哼，不要脏了这个称呼！你欺骗金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师父？”“你失踪一年，就是为了调查这个？”
　　“你当初告诉金菊她的仇家是谁的时候，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只是，金菊对你如此信任，我也只好作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杨若帆低吼。
　　“的确，金府的灭门惨案，幕后黑手不是韦大洲。”梅簪女子笑了，笑容里却含着凄然，“金家之案，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哈哈，金菊，金菊，是金菊的爹负我在先！我们一个村子长大，从小就青梅竹马，我早对他芳心暗许柔肠百结，他不可能不知道！等到他高中状元的时候，却不回来娶我！费尽周折打听到他的消息，原来他在长安上任，还和别人结了秦晋之好。我去找他，他却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我想着，当他的小妾也甘心，可是他那么狠心，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恨！我恨！”梅簪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因爱成恨，你就杀了他们全家！”
　　“当他气绝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按理说，我应该开心，可是相反，我好难过，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掏空？哈哈，别自欺欺人了！你收了金菊为徒，教她武功，给她任务，让她双手沾满鲜血，你这师父，真好！”
　　“金菊，她和父亲长得那么像，当初我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把她留在身边，好像留下了他一样。金菊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她和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但是，要在江湖上立稳脚跟，就必须付出代价，不杀人，就被杀！”
　　“为什么要金菊认为韦大洲是仇人？”杨若帆再上前一步。
　　“韦金两家是世交，韦大洲对好友的死是耿耿于怀，虽然我们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然而他始终没有放弃对此案的调查，日子久了，我怕他真的找到什么线索，金菊就会恨我……不！我不要这样！”梅簪女子拼命摇头，“我只好自私一点，狠心一点，没想到，金菊……你动手吧，若帆！”她再不说话，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有一滴晶莹滑落。
　　杨若帆咬了咬牙，手腕一翻，寒霜剑刺了出去。

　　【十】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昔日繁华的燕翔山庄一夜之间成了空城，只剩下满庭菊花，于簌簌的风中讲诉着曾经的古老故事。
　　南方山清水秀的小乡村，人们早已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过得平淡而充实，不知何时，这里来了两个以母子相称的陌生人，女的面容清丽，花白的头发挽成高髻，以一根银色的梅簪束住，男的气质儒雅，一袭青衫。据说，他们的茅屋前后，种的都是菊花。
　　年复一年，菊花依然灿烂、依然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