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为偷渡小姑娘受辱

　　听着阿希就象背课文一样的一番话，秦思扬就知道，他干这一行，不是个刚上道的新手，而是个久经历练的“行家”。不过，这些不是秦思扬所要考虑的事，他们的任务只是抓捕，收容教育和遣散，那是地方上的事。秦思扬所询问的情况，仅为部队留下一些资料和为地方收容所提供一些信息而矣。
　　接下来询问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是广东潮汕地区人。
　　潮汕地区位于广东省东部，东连福建，北接梅州，西邻惠州，是个富饶美丽，资源丰富的地方。我国四大名绣之一的粤绣，其主要流派——“潮绣”，就出自于此。因此，潮汕地区不仅姑娘会刺绣，就连很多小伙子也精通此艺。然而，潮汕地区人多地少，在当时那个经济不发达的年代，不象今天的人们挖空心思，想办法去发展经济，而是守着有限的土地饿肚子，人们的生活过得挺艰难。秦思扬说：“社会主义这么好，人民当家做主人。你身强体壮，为什么不在家乡好好地建设社会主义，还要跑去香港那边给人当奴仆，受人剥削？”
　　那位中年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解放军同志，实话对你说吧，我家代代贫农，祖祖辈辈当农民；在我们潮汕地区，人均不到三分地，辛辛苦苦干一年，收入不到100块钱，半年蔬菜半年粮，还不如在香港那边做一个月。”
　　听了中年男子的一席话，秦思扬感到很疑惑！人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内地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往香港、澳门跑，难道那里就真的有那么好？难道港、澳同胞的生活比内地人民还过得好？
　　下一个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姑娘是梅州人。梅州位于广东省东北部闽粤赣三省交界处，也是个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地少人多的地方。男人们有本事的就去了东南亚，能力稍逊的也去了香港或澳门，留下一些妇女和儿童坚守在那里。所以，梅州当时的姑娘们也特别多。当年，某部一位首长在给战士们作报告时，就曾经说出了这样的精典名言：“我们的战士，不要担心找不到对象（当年称找女朋友、找老婆为找对象），就我们梅州地区的姑娘，我们部队每人找两个，还足足有剩！”此话在当时，绝非戏言！
　　秦思扬问那位姑娘：“你为什么要偷渡？”
　　姑娘低着头，先是不语，后来在陆亦河的再三追问下，才说出了原委。她说：“在我们梅州，有本事的男人们投亲靠友，大多去了海外；留下来的大多是些妇女和孩子；象我这样二十八、九或三十多岁的大姑娘，孑然一身的人多的是，与其在家终老一生，不如出来碰碰运气，或许还能有机会……”
　　听了姑娘这话，秦思扬黯然无语，他不想再去碰触姑娘那原本就在滴血的心！
　　最后询问的是一位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秦思扬还未开口，小姑娘就哭了。后来，不管秦思扬怎么问，她只是一个劲地哭，就是不开口说话。秦思扬觉得很蹊跷，和陆亦河交换了几句后，便带着姑娘来到办公室。
　　姑娘擦了擦眼泪，总算开口说话了。
　　她说她姓严，叫蕾蕾，父亲是某大学教授，母亲是大学附中的老师，婚后只生了她一个孩子。57年父亲被打成右派，全家受牵连下放到农村。后来父亲被摘去右派帽子，恢复了工作。没想到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几年，又一场运动来了，父亲又成了牛鬼蛇神，成天被抽斗游行，住进了牛棚。母亲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精神完全崩溃了，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如今生死不明。她自己也就成了黑五类的狗崽子，下放到偏远的山村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下放农村劳动，虽然辛苦，但再苦再累她也可以忍受；不可忍受的是，村里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竟然在一个大雨倾盆的黑夜里将她奸污了，她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严蕾蕾想，这日子没法过了，与其受人凌辱，不如与他拼了，横竖不过就是一死！于是她横下一条心，拿一把菜刀带在身上，当那个光棍再次向她施暴时，她举起菜刀就向他劈去，只听得“哎哟！”一声……严蕾蕾吓得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地逃出了那个山村。
　　后来才知道，那个光棍并没有死，只是左臂被砍了一道五、六公分长的口子。从此，严蕾蕾流落他乡，浪迹街头，毫无目的地漂流在天涯海角。饿了，她就到餐厅里偷偷地端起别人吃剩的残汤剩饭充饥，有时也从垃圾桶里捡拾他人丢掉的食品。困了，桥下、地沟就是她的栖身之地。她也曾想到过死，但她更强烈的渴望着生，因为她还不到十八岁！
　　有一天，严蕾蕾爬上了一列运煤南下的火车。在敞露的煤车厢里，她认识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似的小伙子。小伙子的父亲被打成了走资派，他便成了狗崽子。相同的遭遇，使他们产生同情和共鸣。小伙子告诉她，他想偷渡去香港，于是他们又结伴而行，从广州爬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不料在布吉车站被发现，他俩又幸运地逃脱了。正当他们满腹愁肠在铁路上徘徊的时候，一辆满载食品的列车，从布吉车站缓缓开出，小伙子疯了似的冲上去，爬上了那列火车，后来的情况怎么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小伙子独自走了，剩下严蕾蕾一个人流浪在布吉街头。她实在饿的慌，便来到一家小餐馆。这时，蛇头阿希正在餐馆吃米粉，他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走进来，在餐桌旁东张西望，讨取他人碗中的残汤剩饭。精于此道的阿希，一看就知道她是从内地过来企图偷渡的。阿希暗暗地想，这个姑娘虽然蓬头垢面，却有几分姿色，看她那样子，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要从她身上榨出钱来，那是不可能的。管她呢！先玩玩再说。于是阿希将姑娘叫过来，让她坐在身边，给她要了一碗炒荷粉，看着她狼吞虎咽，一碗炒粉很快就没了。
　　阿希问她：“吃饱了没有？”姑娘不说话，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摇摇头。阿希又给她要了一碗汤粉，姑娘又狼吞虎咽吃完了。阿希又问：“吃饱了没有？”姑娘还是不说话，只是两眼直直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阿希知道她饿极了，但是一次又不能吃得太多，于是将她带到自己家里。
　　其实阿希是一个光棍，哪有八十岁的老母和刚出生的孩子。
　　他将严蕾蕾带回家里后，首先要她冲个凉。蕾蕾洗漱出来，果然如出浴的仙子。阿希看着如此美貌的姑娘，顿时淫心骤起，将她奸污了。阿希虽然得手了，可是严蕾蕾又哭又闹，阿希怕闹出事来，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带她偷渡去香港。没想到，还没走出梧桐山，就被逮住了！
　　在严蕾蕾讲述的过程中，秦思扬几次背过脸去。他是强忍着泪水，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才听完了她那如泣如诉的诉说。当严蕾蕾哭诉完后，秦思扬这才正眼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来。她那红润的双唇充满了生命的张力，薄薄的耳朵有点透明，鹅蛋形脸庞透着淡淡红晕，美丽而动人，难怪让那么多心怀不轨的男人为之心旌！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遭受摧残，实在令人痛心……
　　秦思扬想，假如她出生在一个正常人的家庭？假如没有那些灾难？她这个年龄，该是父母掌上的明珠，心肝宝贝！但是，这一切都只能是设想！他看着眼前这位泪眼依稀，模样儿楚楚动人的小姑娘，她多象一支缺肥缺水，倍受风霜雨雪摧残的憔悴花蕾。她以后的路还很长，不知道命运还会带给她多少磨难！是啊！世界上有很多“假如”，世界上也有很多“但是”；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在这种“假如、但是”之间旋转、演化着，什么喜啊悲呀，荣啊辱呀，瞬息之间都可发生！
　　此刻，秦思扬又想起了当年的祁梦蓝，那时，她是跟着母亲一道下放到农村，竟然也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还差点赔了性命，何况严蕾蕾是孤身一人！想到这里，一种怜悯之情，同情之心，在他的心中特别浓烈！然而，纵使秦思扬有无限的怜悯和同情，面对眼前这位过早地经受着磨难的姑娘，他也爱莫能助，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