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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惊梦(60)
![]() 60、走他乡赤子出樊笼 陆亦河下定决心,必须要逃出去。再这样软禁下去,他的一切都要崩溃了!逃出去,外面海阔天空,也许还有一条生路。 夜深,陆亦河巧巧地起了床,营区一片静寂,他透过窗户向远处张望,看见远远的树影下有哨兵在移动。陆亦河对军营太了解太熟悉了,他喜欢这样的环境,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已有四年多了;这样的环境在外人眼里有些神秘,但他却感到很亲切;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常常令人紧张,但却有秩序;平日里严肃的时间多,但大家依然活跃;有时很苦也很累,但是很刺激!陆亦河喜欢这种紧张而有秩序的军营生活,他热爱军人这个职业,他已全心身地投入到军人这个行列。 陆亦河站在窗前向远处望。不远处就是团部机关食堂,越过机关食堂,就是特务连,那是自己连队的营房;他曾在那里工作和生活,那里有他的事业和战友…… 陆亦河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想:那个让他十分眷恋的地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他感叹这军营,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地方,也是最让他感伤的地方……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唉!不管怎样?在这里,我陆亦河曾经爱过、奋斗过,没有虚度年华也就没有遗憾了!看得出来,他对军旅生涯有着深深的感情,怀着深深的眷恋…… 这时候,他又想到了秦思扬,心想:思扬哥啊,你也真的太天真了!你那么相信组织,他妈的,他们能实事求是吗?这不是我们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对不起上级啊!我们说的句句是真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吗?你就别傻了吧!还是走吧,凭着我们俩的本事,到哪儿还不能混碗饭吃吗!想着想着,陆亦河这个钢铁的汉子,竟然也流泪了…… 陆亦河想:事不宜迟,要走就得抓紧时间。于是他迅速地回到床边,将洗脸盆、小凳子、军大衣统统塞进被子里,把床铺伪装了一番,床前还摆放了一双鞋子,看上去就像有人睡在床上一样;然后来到面向营区外的窗户前,一手握住一根16毫米粗的护窗钢筋,使劲一扳,竟然弯了;再用力,头部就能轻松地伸过护栏,探身窗外了;他爬上窗台,纵身一跳,就出了房间。 陆亦河蹑手蹑脚地来到秦思扬住房的窗户下,往房间里掷进一块小石子,屋里没有动静;他又掷进一块小石子,秦思扬坐了起来,往窗外一看,见有人向他招手;他翻身坐起,走到窗前,陆亦河小声地说:“思扬哥,走吧!” 秦思扬一看,是陆亦河,心中骤然一惊,连忙招手,示意他立即返回房间去。陆亦河却示意他出来,正在两人相持间,传来哨兵的脚步声,一道手电光便向这边照射过来。陆亦河立刻蹲下身子,隐蔽在窗户下,秦思扬则迅速地躺回床铺上,这一切竟在几秒钟内完成,真不愧为从事侦察出身的军人。 哨兵来到秦思扬住房的窗前,用手电往床上照了照,见秦思扬睡的正香;然后又到隔壁陆亦河住的房间照了照,好象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就离开了。 秦思扬听得哨兵的脚步声远了,又翻身而起,快步跃到窗前,轻轻地喊:“亦河,亦河……”可是此刻,陆亦河早已消逝在茫茫的夜色里了…… 秦思扬心中骤然一沉,顿时心如刀绞一样疼痛。他不但为陆亦河的贸然离去而担心:“陆亦河啊,陆亦河!你可触犯天条了,你可犯下弥天大罪了!”他又捶胸顿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亦河,我的兄弟,是我害了你啊!” 陆亦河出了营房,就象脱缰的野马,奔驰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这几年的戎马生涯,让这个放荡不羁的中原汉子受尽了约束。如今,他又回到了自由的空间,感到浑身轻松。他想,也好,作为一个公民,为祖国应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我陆亦河应该说问心无愧了,如今可不是我陆亦河对不起…… 陆亦河沿着通往布吉方向的公路往北走,他要尽快离开这里。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他逃逸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到处都将是天罗地网。到那时,纵然长了翅膀恐怕也难以飞出去。陆亦河终究是学过侦察的职业军人,他也明白,越往北走,越无法脱离危险。正在这时,一辆嘎斯车从宝安方向开过来,他一招手,汽车便停了下来。陆亦河问:“同志,能搭你的车去布吉吗?”车上就只有司机一个人,司机见他是解放军,便问:“同志,你要到布吉哪里?”“火车站。”“好,上来吧。”司机便同意了。 陆亦河离开营区半个多小时后,哨兵要换岗了。接岗的是一位班长,他首先来到秦思扬的房间窗户边,用手电往房间里照了照,见秦思扬躺在床上。然后走到陆亦河住的房间,同样用手电向床上照了照,觉得有些异常;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用手电向整个房间扫了一遍,发现向营区外的窗户护窗钢筋已经弯曲,他骤然一惊,对交班的士兵说:“不好了,陆亦河跑了!” 交班的战士如坠五里云雾,说:“不会吧,半小时前我还来这里看过!” 班长说:“床铺是伪装的,快,赶快向作战值班室报告!” 作战值班室周参谋接到哨兵的电话,听说陆亦河跑了,吃惊不少。连忙来到招待所,让执勤的哨兵将陆亦河住的那间房门打开,周参谋拉亮电灯,掀开床上的被子,顿时露出洗脸盆、小凳子和大衣等物品,那个站岗的士兵吓得面如土色。周参谋又看了看通向营区外的窗户,只见中间两根16毫米的护窗钢筋已弯曲得很厉害。于是转过身来对班长和战士说:“你们俩保护好现场,我马上向首长报告。” 参谋长胡正坤接到作战值班室周参谋的电话,也大吃一惊。他即刻向周参谋下达命令:“立即通知边防前沿部队严加警戒;通知罗湖口岸边防检查站加强盘查,通知罗湖火车站所有过境车辆必须重新检查才能放行;紧急调派特务连迅速封锁罗湖车站和严密检查过境车辆。并立即将情况向团长报告。” 陆亦河搭乘的嘎斯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布吉,司机在一个路口停下来,说:“同志,下车吧,到前面拐个弯,就是火车站了。”陆亦河下了车,向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沿着司机指引的方向走了约三百米,果然就到了布吉火车站。 布吉车站并不大,只有三、四股道。当年保障香港物资供应的三趟列车,常常在这个车站停靠。陆亦河没敢进入车站侯车室,而是从车站的一头绕进了站台。这时还是午夜时分,淡淡的月光照在地下,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站台里没有人,只有一趟列车停在那里喘着粗气。当陆亦河跨过铁轨向那趟列车走去时,列车正乞扑乞扑地吐着蒸气,拉着长长的汽笛声起步出发了。陆亦河已来不及作过多的思考和犹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快速地越过几道铁轨,边跑边脱去上衣军装,随手掷出远远的,然后就象铁道游击队员一样,飞身上了火车…… 不一会,团长、参谋长和作战股股长都来到作战值班室,参谋长对团长说:“陆亦河这小子从事侦察工作出身,他一出走,潜回内地的可能性很少。我想,他必定会偷越出境。我已经命令值班室通知边防检查站,严加盘查;同时通知前沿部队严密警戒,并调派特务连进入罗湖车站,封锁所有出口,严格检查所有出境车辆,决不能放他出境。” 团长江大鹏问:“陆亦河出走多长时间了?”参谋长说:“根据哨兵回忆,他交班前半个多小时还见到过陆亦河;据此我们推算,陆亦河出走最多只有一个多小时。” 江大鹏说:“陆亦河出走已经一个多小时,这个时候再出兵拦截恐怕已经晚了。凭陆亦河的军事技能和反侦察能力,他一旦出走,必定作好了一切准备,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陆亦河爬上了飞驰的列车,他这个曾在部队从事侦察出身的军人,自然知道火车的哪个部位最安全,又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火车在粤港线上奔驰,不到十分钟就进入了深圳地界,前面就是罗湖车站了,列车已经开始减速。此刻,在与粤港铁路平行的公路上,有几辆载着全副武装的战士的解放牌军用卡车也在向罗湖车站飞驰而去,车后扬起滚滚尘埃,前车已接快近罗湖车站了。 列车离月台越来越近,500米、300米、100米,列车慢速前行,50米、10米…… 就在列车将要进入罗湖车站的时候,车站调度室和车站执勤的哨兵岗亭,几乎同时响起了电话铃声,电话都是团部作战值班室打来的,电话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从现在起,所有的出境车辆,都必须经边防部队重新严格检查,方能放行;未经边防部队检查的车辆,一律不得放行!” 与此同时,荷枪实弹的士兵如潮水般涌进车站,向月台两边迅速散开…… 正当车站执勤的哨兵在同作战值班室通话时,列车拉着汽笛驶进了罗湖车站,没有停留就往罗湖桥方向驶去;哨兵手里握着话筒,大声地呼喊:“停车,停车……”但是机车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呼喊声,列车直奔罗湖桥头而去。哨兵急忙丢下手中的话筒,冲出岗亭,拿着红色小旗不停地向机车挥舞,可是机车已经越过了罗湖桥…… 列车越过罗湖桥,不一会儿便停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在小学生的课本里曾被称为水深火热的地狱!这个地方,曾经是内地人谈虎色变的资本主义温床!这个地方,也是西方人喻为东方的自由港湾!这个地方,也曾是那些偷渡分子梦寐以求的天堂! 这个地方就是香港,列车停靠在九龙车站。陆亦河是否顺利地到达了这个被一些人称为地狱,一些人称为温床,一些人称为港湾,一些人称为天堂的地方,将在下部中详细交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