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
![]() 不见源头,门前那条小溪却是潺潺的流着。 董贵的人生就像门前那条小溪,日夜奔腾不息东流去。 他满脸被冲刷的沟壑纵横,满头浓密的黑发因年久沧桑已褪去本色,似覆盖了一层霜雪。 终于有一天,他带着遗憾去了。 董贵,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挨肩儿生下他五兄弟,他排行老四。 董贵大哥(以下依次为老大、老二……)出世后,父母视如掌上明珠。那真是顶在头上怕吓着,放在嘴里怕化了。疼的邪乎! 老二紧跟着老大来世,父母也还欢喜。 父亲笑着说:“一个咋也不中,小子多一个也好。” 虽然有了小的,但父母对老大疼爱依旧不减。 可自打生了老三,父母就一脸不悦。 “这来一个是小子,来一个又是小子。唉!就是不肯来个丫头。” 母亲不知是怨嗔自己的肚子还是怨老天爷偏赐。 父母的这种不悦一直延续到董贵和老五出生也没能得到改变。 尽管“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十个指头咬咬哪个都是疼的”。但是,父母对老大的疼那是初衷不改,一如既往,根深蒂固。 跟着老大从一个娘肠子爬出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眼巴巴的看着父母把好吃的优先满足于老大。新衣服也是老大穿破了从身上褪下来才依次传到他几个身上。一样的调皮捣蛋,掸子杆或笤帚疙瘩,以至于掏火耙却越过老大,噼唒啪嚓的落到几个小的身上。 “该死的掸子杆、笤帚疙瘩、掏火耙!难道我几个就是后娘养的么?”已经懂事的老四董贵心里愤愤不平的嘀咕。 于是,那掸子杆在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的挤眉弄眼中折了,笤帚疙瘩散了,掏火耙被灶膛烧去了一截。 门前,小溪依旧哗啦哗啦的流淌不停。 董贵弟兄五个跟着父母哩溜歪斜的长大了。艰苦的日子并没有抛弃他们,似乎也没影响他身体的发育,他们都成了堂堂五尺五的汉子。都到了说媳妇成家的年龄。 依然是,老大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大嫂身材苗条,面如桃花,嘴甜如蜜。一双溜尖儿不善的眼睛。 门前,小溪已不再是独流一径,毫无声息的分出了几条溪叉。清澈的溪水仍旧淅沥沥的流着。 接下来,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也相继有了媳妇。父母似乎为老大成家损了元气,对他小哥几个的婚事一一草草办理。因此,小哥四个当初的日子总不及老大殷实。 老二媳妇是个哑巴,老三媳妇是矮子,智力却都正常。 哑巴时常对着矮子手指戳天,抚胸歪头,竖起拇指比比划划,言外之意:父母偏向老大。 矮子则摇头无奈,唉声叹气。她向老五媳妇也是如此学说。 老五媳妇精明清秀,心里不平。随诉说与老四董贵媳妇。 董贵媳妇是童养媳,身板结实,慈眉面善。她不止一次地与董贵为此磨叽。 “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当老人的偏性是生就的,禀性难移啊!无需计较,日子还得自己过。䞍受老子还能䞍受一辈子啊?!” 此后,媳妇们放下了不平心理,各自过自己的日子。 终于,父母都老啦。老父亲撒手人寰,扔下老母卧床不起。 老大心里明白:父母对自己一生不薄,有意要接至家里赡养。遂掏媳妇耳朵听气儿。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老大媳妇知道老大的心思却撩起她那溜尖儿的眼睛。 “爹妈生了你哥五个,就你孝顺么?” 老大沉默。 老二、老三瞅着老大,老五盯着上边的四个。 老四和他媳妇耐磨不住,不声不响的把老太太接到家中,好生伺候。 老太太很快恢复了手脚儿。老四阖家欢喜,随蒸馍煮肉以示庆贺! 可老太太还未及馍肉进口,却亲手盛肉裹馍蹒跚出门直奔老大家去。 一会儿,又空手歪斜而归。 面对媳妇不自然的眼神,董贵呵呵一笑道:“吃饭!”随伸筷夹肉放入老太太碗里。 老太太生来偏性非得带入棺材不可喽!董贵心里这样想着。 几年之后,老太太果然执了她的秉性去了。 门前,小溪水流大了,原来一步可跨越的溪床宽了许多。 董贵家丁兴旺。先是接连生了两个姑娘,随后生下大儿子。 也许是盼儿心切,董贵和媳妇高兴万分。给突如其来的儿子起名:天来。 天来,天来!天来成了家里的核心。董贵两口子视如掌上明珠。那真是顶在头上怕吓着,放在嘴里怕化了。疼的邪乎! 董贵当了队里的饲养员,腰里习惯地别着一条鞭子。 他进屋便抱起天来,颈在脖子上满院戏遛。 天来也不客气,接过董贵腰里的鞭子,嘴里喊着“驾!驾!”抽打董贵。 董贵任其为他做牛马,脸上带着红红的鞭痕仍旧咧嘴笑个不停。 两个姐姐稚嫩的脊背生就就是为弟弟天来服务的。稍有不慎,那鞭子会抽向姐姐。 及二连三,二儿子、三姑娘、小儿子相继出生。但董贵两口子对天来疼爱依旧不减。 跟着天来从一个娘肠子爬出的二儿子、三姑娘、小儿子,眼巴巴的看着爹妈把好吃的优先满足于天来。新衣服也是老大穿破了从身上褪下来才依次传到他几个身上。一样的调皮捣蛋,董贵腰边那鞭子却越过天来,嗖嗖的落到几个小的身上。 两个姐姐出嫁了。天来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 董贵两口子把女儿出嫁婆家给的彩礼钱和多年的积蓄拿出来,风风光光地给天来办了婚事。天来那媳妇小家碧玉,面如桃花,小嘴儿如蜜。眨着溜尖儿精明的眼睛。 三姑娘出嫁了。二儿子、小儿子娶媳妇成了家。董贵夫妇俩也老啦。 姑爷不止一次劝董贵:您老年纪大啦,地让天来他哥三个种。让他哥三个每年按月给你拿生活费。可董贵就是不应,仍旧趔趔趄趄地种着公母俩那份地。 董贵突然得了脑血栓。城里的姑爷弄车把他送入医院进行治疗。其间,姑娘和姑爷就甭说啦,有钱的拿钱,没钱的借凑。二儿子、小儿子双双对对的来了。唯独迟迟不见天来夫妻的影子。 七年后,董贵病情复发。再入院治疗效果不佳,瘫痪不起。只好边用药边在家静养。 二儿子夫妻俩放弃外出打工,边侍弄地边轮流伺候董贵。喂水喂饭,接屎接尿,洗洗涮涮。 而天来却领了媳妇千里之外打工挣钱去了。 二儿媳挺起单薄的身子背他晒太阳,董贵却嘴里喊着:天来。 弥留之际,他眼睛不停地满屋子挲睰着。 “您要找啥呢?”二儿媳含着泪水伏在耳旁问他。 听见的却是微弱的“天来,天来。” 二儿媳辛酸的跑出门去。她疯的失去了弟媳的身份,抽泣着高声对天喊叫:“你个大猍蝳!没听到你爹喊你么?” 可回应的只是电话中的一句歉意:“长途乘车晕的要死,回不去啦!” 董贵带着遗憾,在另外五个子女的哭送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见到不曾疼他的父母了么? 董贵老伴儿仍旧在二儿子那里。因为天来媳妇不同意接她过去一起生活。 二儿子家杀猪。董贵老伴儿听说天来在家,便端了血肠和杀猪菜送过去。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却见天来媳妇狼藏狈掖的藏着啥。 一只小花猫嘴衔着一只圆鼓鼓的饺子从饭桌下窜到她面前。 门前那条小溪虽然苗条了许多。水还是那样清澈,依旧潺潺地向东流去。 天来的儿子要结婚了。 ![]()
评论人关门雨 发布于 2011/2/26 18:12:27
谢谢光光编辑!
评论人关门雨 发布于 2011/3/1 15:54:18
评论人关门雨 发布于 2011/3/1 15:54:50
敬请文友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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