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声音亲切而哀婉。
    他缓缓抬头，果然是老伴儿老远处吆喝他。
    “嗨……哎……”他心一娇，泪眼模糊，手一扬，残壶坠落，仰倒下去。
    他的神魂腾起拥住老伴儿，问：“你咋才来接我？”
    “咳，本想你早来陪我，哪想九十岁了你还硬朗。”
    “那……今天咋来了？”
    “唉！也是不忍你再受罪。”老伴儿素装凄凉道：“连着来七天了。年午夜，见你烟熏冷屋，残桌孤碟，泪酒浇心。本想领你走，又见孙女端着饺子进屋，没忍心。”
    他回头，见洞屋土炕饭桌上那碗吃剩的干白菜和挺倒在自己身旁那只酒壶。再怵胆地瞭望另五处宅屋：灯火通明，盈桌丰盛，欢声笑语。他伤感无泪。
    “这几天，你孤苦伶仃，冰房冷屋，油灯昏暗，饥肠咕咕。唉！”老伴儿牵起他的手潸然浊泪道：“别受罪了，咱走吧！”
    唉！可惜了。他遥望着与他两孤相伴的那两间破房叉子和挂在房山花那几串干白菜叹息。
    清晨，寒风呼啸，他的遗体僵挺在棺材里，棺头蜡烛跳动着忽强忽弱的火苗。
    “爹啊！你咋就扔下我们独自享福去了……”
    一群袖箍孝布间或点缀星星红蓝的孝男孝女齐跪棺头，哀嚎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