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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有奖征文】死亡<母亲=良心
  作者:ziranbaobei 发表:2008/5/26 20:41:17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2394
  编辑按:如果文字再精雕细刻一番,的确不失一篇好文。
  
  在没有睡眠的夜晚,他常常将良心与死亡对折起来,他想,如果死亡最终能遮住良心,他就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一个在母亲如小树一样的荫庇之下,像小草一样艰难地长大的孩子。
  母亲是位多产的女人,她很伟大地生下了十一个孩子,五男六女,但成活率并不高。当时家里很穷,没有钱请大夫,也没有很保暖的被褥,所以孩子的成活与否,就完全取决于当时的天气或孩子自己的造化了。夏天出生的成活率要高些,冬天出生的就一定要夭折。所以在这十一个孩子中,很侥幸地只活下了四男一女,成活率还不到一半。
  他是这四男一女中最小的一个男孩,一生下来就要死不活的,后背上还长着一个瘤子。父亲想把他用一撮柴草卷起来扔掉,可母亲看着孩子还有气,说等断了气后再扔也不迟,父亲就只好作罢。父亲不是看到他有活的希望才不扔他的,而是看到他一定是要死的,也不在乎几天的时间,所以才没有扔,可他奇迹般地一天好似一天。父亲在第五天时才记起了这个孩子,问孩子的奶奶说:“那孩子你们扔了没?”当他知道那孩子还有活的希望的消息后,竟然大吃一惊,不由人劝冲进产房,非得把那孩子扔了不成,说孩子后背上有瘤子,迟早都是拖累。可母亲舍不得孩子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父亲由于生气,就再也没有进过产房,直到母亲自己走出产房,直到那个孩子也看起来有点可爱,看起来也有了一点人的样子。
  父亲是只大公鸡,专踩蛋,却不管鸡婆是否怀孕,什么时候生育,生男还是生女。他似乎很嫌母亲的这种生产能力,早就希望她只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了,所以,他的出生对父亲来说,是很不受欢迎的,父亲甚至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就将这个孩子长到了三岁。
  在父亲的眼里,他简直太能吃东西了。每次吃饭,父亲都要给他送几个白眼,暗示让他少吃一点,好让别的几个大孩子多吃一点,因为父亲是疼他们的。可他就是不明白,使劲嚷着母亲要吃的。当他的嚷闹让父亲发现时,父亲准会动武,所以,他本能地学会了一套巧本领,只让母亲发现他饿了,而不让父亲发现。他现在想到,他和母亲之间的配合真是默契。
  从三岁起,他就只有在母亲的面前时,才是一个孩子,除此之外,家里别的人,甚至是邻里的人,都从来不把他当作孩子看待。所以,家里的什么活都得他干,他也都得能干。
  在每天母亲做饭的时候,他都得帮母亲干掉所有自己能干的事情。当母亲把手塞进了干面开始和面时,他就很灵俐地从院子里拖上一个比他还要高的背斗,在场里用自己的小手一把一把地将柴草撕下,放进背斗里。他能够估计到有多少就刚好能做熟一顿饭。随后,他又拖起大背斗,很费劲地走进厨房,跪在灶火旁帮妈妈烧火。
  他得用最长的柴点燃火把,然后,又为了节约长草,不得不把驴吃剩的草节添到里头,这都是妈妈在父亲的命令下教会他的。他知道这种碎草最讨厌,塞进去一把,就能把火压灭,他便不得不噘起小嘴,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吹火,他知道,火往往吹上四五下就能着起;当他吹上五下火着的时候,他就很顺利的躲过了喷出来的火,但若是吹上四下或者三下火就着了的话,他就也被火烧着了眉毛或是头发。这时,母亲就再一旁急得要哭泣。如果父亲不在跟前,母亲就会很心疼地将他举起亲热一会,但如果父亲在,父亲就责备他不小心,母亲的疼孩子的举动,也会变得僵硬许多。
  有一天,他和平常一样跪在灶火旁给母亲烧火,父亲和几个哥哥姐姐在厨房的炕上闹作一团。他们今天都很高兴,除他以外的这四个孩子,父亲都记得他们的生日,而当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是生日的时候,父亲就会很早准备好一大袋零食分给他们吃。可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才偷偷地塞给他一些东西,让他偷吃掉。
  在父亲给几个大孩子分吃东西的时候,他就会像很大的孩子一样,和母亲做饭,好像和炕上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的童性早都被父亲扼杀光了。他不知道糖果是最惹人的东西,但他能够感到母亲的爱,是那么细腻地温暖着他,因为他能够看到,母亲会在这个时候流泪,而且像要说什么似的看着他,直到他明白了母亲眼神里流露出的到底是什么为止。他很明白这一切,觉得自己得到的要比炕上父亲分给哥哥姐姐们的糖果甜得多。
  过年的时候,孩子身上的衣服最能看出一个家庭的贫富,像他们这样的家境,不可能给每一个孩子都有新衣服穿。父亲每年过年都只买两套新衣服,一套给最大的哥哥穿,一套给唯一的姐姐,剩下的过年的衣服都得逐级换穿,老大去年退下的,今年要穿在老二的身上,老二去年穿的,今年要穿在老三的身上……等到他穿这件衣服时,衣服的年龄就比他都大了。他的衣服往往到处都是补丁,他以为这是应该的,便从来都没有在母亲跟前要过新衣服。有时哥哥们的衣服会有与众不同的历史,比如老大和别人打假撕破过,老二滑冰磨破过屁股……这样,他们的衣服轮到他穿时就不堪缝补了,这时候,姐姐的衣服也会套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大多数时候是男孩,有些时候还会成为女孩。不过,他一点都不用担心别人的嫌弃,他感觉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和朋友就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当然不管怎样也不会嫌弃他的。
  他只有在母亲跟前才会说话,才会笑,才会拥有孩子的一切,平时,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就一定以为他不是哑巴就是聋子,或者傻子。父亲从来不把他当作是孩子,六岁的他可真的也不像一个孩子,他勤快到几乎让人赞服的地步了。
  早上,他起床要比鸡要早一个小时,等到那些瞌睡的大公鸡打鸣时,他的一个小竹筐里的狗粪已经拾得满满的了。每次回来,母亲都要夸他,他就笑着又去干别的事了,似乎他干的一切只是为了得到母亲的一句赞许。接着,在几个哥哥和爸爸还睡觉的时候,他就赶上了羊群,胳肢窝里夹一把泡好的麦秆,以便在放羊的时候编草辫。他的小手很麻利,同村的小男孩没几个会编的,他却比那些大女孩都要编得快。如果麦秆编完了,他就在羊吃草的同时,爬上地埂子,为家里的驴拔一捆青草,或者为妈妈拔一捆烧火用的蒿草。在没有青草和蒿草的时候,他就用自己腰里别的小刀,在地里挖一把草药,回家给妈妈塞给,卖了钱换几袋盐吃。总之,他是闲不住的。他常常满载而归,母亲碰上时总既疼又爱地帮他取下他背上那一捆捆得扎实的柴草,而父亲看到时,却没有一句话,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且,当有时他没有给驴拔上青草,让驴欠了肚子时,父亲就要把他骂出家门,让他在大中午去拔草。他默默无闻,只是怪今天走的地方没有青草可拔。他便绞尽脑汁去想,然后就知道什么地方定有青草,然后,一个小时以后他把草背回来。
  周末的时候他很头疼,那几个哥哥和唯一的姐姐是完全复制了父亲的偏见和坏脾气,遗传得像克隆过的一样。他们在不开心的时候,总要挑拨离间地逗起父亲的火,然后向他发泄,可他也有一个坏毛病,就是爱书爱得发狂。他不敢在那几个大孩子的书包里翻看他们的书,但在他们写完了作业,忘记了收拾时,他就偷偷地趴在跟前,慢慢的“品读”——虽然他什么也看不懂。多数时候,他没有让他们发现,但有时在他过于专心而忘记留神时,他还是会被他们抓住。
  有一次,他正爬在姐姐的书旁看得出神,姐姐像是丢了魂似的跑了过来,说他弄坏了她的书,哭着喊父亲。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在他的脑袋上扇了几巴掌,顿时打得他的小脑袋发晕,眼睛冒星花。他确是被打疼了,他就一个人跑到村子外的悬崖边上,很委屈地一个人哭泣。
  他小脑袋里想了许多事情,莫名其妙地认为,他这样冤枉,就是跳下悬崖也不会死的,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平时这样的待遇太多了,他就是计较也计较不到哪里去。他想起了妈妈,想到妈妈一定会找他,就一个人回家了。但自此以后,他只要受了委屈,就一定要在那个悬崖边上坐坐,坐到能够听到母亲的呼唤时才回家。
  他下决心要让母亲帮他上学,这可把母亲难为坏了。母亲偷偷地把他挖的几把父亲还没有发现的药草,拿到街上卖了,换了几个油饼,去给校长说情,让他只上学不收学费。校长听到孩子的遭遇后,很难得地产生了同情心,就特别地收了他。父亲后来还是知道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反正钱我一分都不给。”母亲和他已经很感激父亲这样的态度了。他就这样隔三岔五地在学校上学。
  他是一个没有学籍的学生,也没有书和作业本,全部的学习用品就是一支铅笔,两本母亲在老学生那儿借来的旧书,一本被母亲缀得歪歪扭扭得麻纸手写本。
  学校离他家比较近,他就不用书包,也没有必要用,不过他还是唯一一个没有书包的学生。上学去的时候,他会整整齐齐地将手写本和旧书压在一块捏在手里去。就这样,他心里都不知有多高兴了。
  他不是正常的学生,所以他的上学也就正常不了了。家里有事,农活忙了,他都去不成,尤其是在父亲生气的时候,他就很乖地赶上羊群去放,顺便讨好父亲,给驴拔一捆他背都背不动的青草。而且,就是在父亲的脾气不是阴天的时候,他也得很早起床,把自己该干的活都干完,或者晚上早些时候回来,再帮家里干些活。因为他知道这会改良父亲一夜的心情,父亲甚至会把这种好心情延续到第二天的早上。这样,他第二天上学的几率就大大提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渐渐的不单能干母亲的活了,连父亲的活他都能干了。可是他太喜欢上学了,所以,在他做了所有的努力父亲还不让他上学的时候,他也很生气,便在放养回来的时候,当着父亲的面,狠狠地将养抽打一顿。
  父亲看到他打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说:“你打死!你还不如那一只羊呢,看我怎么收拾你?”随之就跳下炕,颠颠颠地走到他跟前,夺过羊鞭,将他也狠狠地抽打一顿。他以为,父亲打他要比他打羊要狠一百倍。父亲不是惜疼羊,而是气他。他没有哭,但是这话却始终在他的脑子里打旋,他真的就连一只羊都不如吗?他的小脑筋里在较劲。于是,他一个人跑到了以前那个悬崖边上,静静地坐下,坐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直到夜色弥漫。
  他老远地听到母亲在呼唤他,他也听到母亲隐隐约约地在骂母亲:“死不了,你放心!还不回去?”可母亲的呼唤似乎还在接近,但父亲的骂声却远离了——远离到那恶狠狠的语句只滞留在他的脑际,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
  他被母亲的爱感动着,也被父亲的仇恨激愤着,但当时的感动远远要大于仇恨,他便在漆黑中站了起来,朝着母亲愈来愈近的声音走去。
  那天晚上,家里起了旋风,漩涡的中心是他,父亲吹起的风借着母亲重创着他的生命,这种创伤他一辈子也不能忘却。
  日子很难正常运转,不过也不是常常就由父亲一个人制造紧张的气氛和不稳定的的因素,因为,虽然他在家里的分子小得可以让人忽略,但对母亲而言,他却很重要。也就因为这样,母亲便格外地关心他。
  那天正午,母亲感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她便四下里找寻,直到三个小时以后才听到有人说,他是昏倒在路上了。
  当母亲感到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他的身边有一大捆青草,他就躺在青草的旁边,后背的瘤子流血不止。母亲吓坏了,赶紧背起他就往最近的村药房赶去抢救。
  那大夫说要得在大医院里赶快动手术,否则就会没命的。可母亲哪有钱。母亲央求大夫简单地包扎了,自己跑到父亲面前商量对策,可父亲听了以后像没事似的。横竖都不管,还怨起了母亲当初死活要养活这个祸害。父亲似乎为他的先见之明而自豪,只是心里掂量了一下,想到十多年来养他也算没有白养,就再也没有过分地怪怨母亲,但这回他是下决心要眼看着他去见阎王的。
  母亲在无奈之下,让大夫动手术。村大夫说自己连一点把握都没有。可母亲以为,怎么样也比等死的要好!她横下心,让大夫动手术。
  村大夫犹豫了一会,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事情的轻重,以为这孩子没什么可惜的,就是死了,也不过费一把柴草烧,家里人从来都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没什么后怕。他似乎还想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动手术了,好歹能让他练练手艺,他便答应了。
  村大夫的手术器械比杀猪的屠夫的器械还要简单。只见那大夫操起一把快要绣红的刀,让母亲撩起孩子后背上的衣服,狠狠地朝着那个疙瘩旋将下去,一个血淋淋的肉酱疙瘩,被他带泥的手指掏了出来。母亲吓得扭过了脖子,他一直都没有醒来,这倒减少了很多疼痛。随后大夫又简单地包住了伤口,让母亲小心翼翼地把他背回了家。
  他在床上连着躺了五天,不过病得不够隆重,亲戚朋友没有来一个人,这母亲能够想得到。父亲很少提及他,只是在过于忙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也会在这时才唠叨几句:“要死了就快点,拖累人干嘛?”母亲听到这样的话,往往会将给他喂到嘴边的汤勺从下巴上移下来,赶快跑到父亲跟前给他打下手,但父亲还是会恶狠狠地瞪上母亲一眼,然后愤愤地将手中的活丢下,让母亲干。母亲习以为常,只是眼睛里闪着泪花,却从来都不哭出声来。
  第六天的早上,他在一声鸡鸣声中醒了过来,他感到喉咙里干得像火烧一样燎着,他并没有动,但母亲就在一旁觉察到了他醒了,惊喜得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暗暗的光线里,他看到母亲的表情像个橡皮娃娃一样呆滞——她没有别的表情可表示当时的激动了,他感到了无比的幸福。母亲没有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任何人,因为,对于别人,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不会因为他的苏醒而高兴。
  他起床是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母亲到厨房做饭了,太阳斜斜地升了起来,贴着对面的屋顶,慢慢地露全了圆脸,他在窗户里看得清楚,只是已经刺眼了,不能长看。他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几天了,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并没有和母亲断开神经的联系,即使睡着,他也能感到母亲就在他身边陪着。他起来了,几乎没什么可怕的迹象了,他便想着走出自己的房子。
  本来他是没有孩子的本能的,平时说话做事,在家里察言观色,所以他起来没有忘记要听听动静,是否父亲在生气?是否几个大孩子玩得高兴?总而言之,是否他们对他的出现能够若无其事?他认为他在任何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出去,才会不至于受到责备。因为他知道,这几天他们只当他已经没了,现在突然出现,带给他们的不会是惊喜,而是气愤。他怕父亲会在这个时候恼羞成怒,责备妈妈,这对他以后的生活会带来责难性的兆头。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几只鸡因争吃早餐而打架,墙上的麻雀唧唧唧地叫着,觊觎着鸡婆们填饱肚子后离开,好让他们过去也捡点残羹冷炙。厨房里妈妈烧汤的风箱呱嗒呱嗒地响着,节奏很快,他听着这声音,能够感到当时母亲的高兴劲儿。
  爸爸和几个大孩子还在睡着。他轻轻地走到了厨房的门前,静静地斜着瘦弱的身体依在门框上,并没有出声。父亲睡在最里面,他看到几个大孩子晚上撒娇折腾过,睡姿胡乱地摆着,他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母亲跪在灶火旁烧火,刚把一把碎草塞在了灶火里,感到有人,便转过身来。他笑了,她也笑了,笑得浅浅的,两人的眼睛里同时闪出了泪花。
  母亲叫他不要乱跑,他听了,只是回到炕上等母亲回来。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甚至要高出一般的大人,所以,后来怎么出现在父亲和几个大孩子的面前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下午,他在窗上听到父亲在喊几个大孩子,可大孩子一个都没有答应。他便急忙下床,拿去了父亲想要的东西。父亲很惊讶他的及时出现,但也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氛围里对他生气,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好了,快过来帮帮。”他便不得不很麻利地干起了活。
  父亲没有再去注意他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多说话。父亲只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孩子动了手术,而且后果未卜,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可他也没有想到这孩子会好得这么快,心里似乎有些失望,恼恨那些胡乱送假情报的人,也恼恨村大夫太专心,硬要“拾根鸡毛当令箭使”了,这不,还真“捡了个棒槌当针使”上了。
  他干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感到不行了,他感到自己背上湿湿的,可父亲在跟前,他不敢逃掉。他只是盼望母亲能早一点来,他知道,不管怎样,母亲都会为他解围。
  他与母亲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所以母亲还算来得及时。她看到孩子在干活,像疯了似的跑过来,不过她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偷偷地给他递了个眼色,又悄悄地将他从父亲身边拖了过去。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羊圈,父亲还在里头干活,看到母亲拖走他,终于还是责备了妈妈:“稀罕的很,好了还不让干活?”母亲并没有理会父亲,只是和他向着他的小屋走去。
  母亲看到他的后背湿了一大块,回头再看时,发现在他走过的路上印着一串血红的脚印。母亲知道是背上的血被创破了,就赶快背起他往村大夫家赶。村大夫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说他的伤疤有可能发炎了。
  不出所料,他的伤疤果然发炎了,后背上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疙瘩,母亲抽出时间背他去看大夫,大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朝着血包使劲压,往出来挤血,血流完了,看起来山丘变为平地了,可没过几天,血包又重新起来了。
  村大夫说只能再进行一次手术,母亲无奈,不得不将活生生的他压在板子上,连麻药都没得打,就被村大夫掏出了那个讨厌的血包。
  他当时疼得昏过去了好几次,身体不住地打颤,或者偶尔醒来,哭得让人撕心裂肺,母亲的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他知道为了他,为了他的生命,母亲似乎变得越来越勇敢了,否则,母亲可能连看都不敢看这场面。
  至此,他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大夫说应该让他出来活动活动,但他怕父亲和几个大孩子不高兴,所以就尽量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母亲常常过来陪他,看到他懂事,总会奇怪地笑起来。当然,这样的笑,也给了他活着的勇气。
  他住的小屋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储藏室,平时没有人住,自他懂事之后(只不过三四岁),母亲就辛勤地将这个储藏室,变成了他们的卧室。卧室小得仅能容下一口两个人睡的土炕,由于他个头小,后炕的靠墙还得放些平时不用又总以为要用、舍不得丢弃的破东西。母亲晚上陪他,有时他也会发现母亲不在房间,不过这样的事只会偶尔发生一次,大多数时间他和母亲是相依为命的。
  小屋里很少有生命光顾,除了母亲,就是贪吃的老鼠和烦人的苍蝇平时多来溜达,后来连老鼠都不来了,因为以它们的经验,这小屋贫穷得一个半月连半粒米都捡不得吃,所以最爱来的还是苍蝇。小屋临近驴圈,只要是苍蝇能活的季节里,整个小屋都能让它们闻起来香香的,它们也用不着吞吃,只要把如针尖一样的小舌头向外一伸,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半个多月终于过去了,他终于好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健康得像个大人。平时母亲没有落下他的营养,所以他皮肤也较以前白净了,身上也显得有肉了,不过他看到母亲却瘦了许多,黑了许多。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没少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责骂声,和几个大孩子见风使舵时的恶言恶语。他能够看出母亲的变化,所以,他一好起来就让母亲甚至整个家庭都轻松了许多。他已经十岁了,完完全全是一个大人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学业,再过一个月就考试了,这是母亲告诉他的。上次因为家里忙,他没有参加,可这次他好了,一定得争取机会考一下自己。
  他仍然隔三岔五地上学,但在干活的同时,他也不忘读书写字,他几乎能将语文上的所有篇幅都背下来。病以前他就做的很好,病好了之后,他更加努力了。他甚至感到自己的书太不够他读了,他便偷偷地把哥哥姐姐们的书抄一点,装在口袋里随处看看。
  终于考试了,他居然让人惊讶地考到了一个92,一个100.这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小。他平时不大爱说话,没有人会发现他的优秀的,这是唯一的一次。老师们对他另眼相看了,同学们对他另眼相看了,家里的父亲和几个大孩子对他也另眼相看了。因为这,父亲那天晚上居然把几个大孩子打得像小猪一样叫,他记得,那是父亲第一次打他们,因为这样的待遇平时总让他一个人享受光了,父亲没功夫再去理他们。他听到在父亲打他们的同时,也出奇地在表扬他,不过话还是冷冷的。他想,可能是父亲过于气愤了吧!可事过之后,他听到父亲给母亲说:“不要高兴的太早,说不准就纯粹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母亲没有争辩,面无表情,依然沉着脸;他听在心里,只是下决心下次还要考好。
  他和父亲的关系依然没有改观,几个大孩子知道是因为他而让他们挨打了,心里更加地仇恨他了,有事没事都要找他的茬儿,他的处境越发难堪,还好,总是有母亲帮忙。
  母亲见他考的成绩优异,就想法设法从村子里借来许多老学生们不用的书,让他来读,他几乎都有了自己的书柜了。小卧室里还是他一个人的,枕头边上放着一个破了边的纸箱子,里面整齐地摆着一些母亲借来的旧书,他一有时间就看,几乎将旧书的书页快翻成了碎屑了。
  他干活从来都不觉得累,早上起来的早,摸着黑背上几段文字,到外面干活回来,书也就能默背下来了。他感觉这样两全其美,书也会了,活也干了,不过这一切就只有妈妈知道。妈妈有时兴奋,会扣上书让他背,妈妈看不懂,但也听得到他都熟记在心了,他甚至也能随便算出三年级的应用算术题了。
  又是一次考试,母亲提前到了校长家里,说了说孩子的情况,请求让他参加三年级的考试,校长说,反正他也不是正式的学生,想考哪一个年级就考哪一个年级。他于是参加了三年级的考试了。
  结果呢?结果他当然还是第一,父亲对他的成绩哑口无言,几个大孩子傻傻地直瞪眼睛,因为他们有的还在上二年级,最大的一个也才在五年级,可他们的成绩就从来都没有好过一次。
  考试之后,他便到三年级的班上听课了……接着,又到了五年级去听课……
  他十三岁了,在小学里总共才上了三年,可成绩每次都很优秀,校长为了让他给学校争光,主动给他办了学籍,让他参加了全乡初中选拔考试。他不负众望,依然拿了第一。
  他的事情在全村,甚至在全乡都传开了,父亲感到一直狠狠地对这孩子,在这个时候似乎有点不识时务,所以,他的心里也动摇了,因为现在他也不病了,背上的疙瘩也没有了,完全有理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了。父亲决定要和他讲和,改善彼此之间的关系。
  快到上初中的新学年了,他和母亲正紧锣密鼓地准备。他要做的是:尽可能多地帮家里干点活,好让父亲高兴,好让几个大孩子对他好点;母亲要准备的是:上学需要很多钱,还要一套被褥,他得住校。几天以来,母亲总是要外出张罗这些东西,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父亲甚至在“纵容”母亲,他看到父亲越来越和气了,甚至几乎在突然之间就不对他大吼大叫了,只是见了面还是不冷不热的。有一天他去找母亲,听到父亲说话:“孩子要上学了,你别到处跑了。”父亲慢悠悠地说。
  “我得找钱。”母亲很温柔地反抗了一句。
  “我都准备好了,缝被褥的布和棉花昨天我买了。”父亲还是沉着脸说。
  他在房子的外面站着,听到父亲的话,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像冷潮一般直往上涌着水龙卷。他感到自己的眼泉里渗出了毫无勉强的泪水,他走进了门框。“爸爸!”
  他叫了一声。
  父亲惊喜地抬起头来,因为在父亲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他这样一个孩子;也因为这样,他就从来也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他看到父亲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看了他一回,仍然把脸疆了过去。他看到了父亲的微妙变化,知到父亲是有愧于心,便跑过去抱住了父亲的脖颈。
  他感到父亲的怀抱也和妈妈的一样温暖,他同样很需要。
  自此以后,他的生活一直都是晴天,他感到是自己感动了父亲,让父亲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为家里的事情操心了,也不再担心为家里的一些琐事,妈妈要挨父亲的骂。
  上学一周后他回家,居然出奇地发现妈妈年轻了许多。他能够看出母亲的幸福现在不光是他给她争了口气,她也许真的也得到了自己丈夫的体贴和关怀——甚至是旁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爱。
  他还是忍不住要出现在爸爸妈妈干活的地方,像一个大人一样帮着干一点他们忙不过来的活计,可父亲说让他不要干,回去写作业才要紧。
  他泪光盈盈,心里甜甜的,似乎想要在父亲的身上找到自己儿时缺失的父爱,总要奇怪地注意父亲好一阵子,直到瞅到他幸福的笑了。他感觉此时的幸福才完美,父爱和母爱加起来,才像个完美的宇宙。他感觉自己的天空好大,想象得到自己从此就会健康地成长下去了。
  父亲从这个被忽视的儿子身上得到了很多好处,以前父亲没有注意这孩子的处境,对他的忽略和鄙视自己想起来就汗颜,可最近他放出的光辉何止是孩子一个人的?村子里的人都赞口不绝地说孩子的好,甚至他在乡镇赶集的时候,也有人指着他的背说,是他的孩子考了全乡第一。这时,他就像神仙一样,快活的脚步轻快地像踩着云一样。他甚至感到孩子带给他的光环让他周身亮堂地不自在。他乐得合不拢嘴,心里着实被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感动着。是的,他承认自己忽略了孩子,得好好补偿补偿他。
  从此,他心里的日子暖和得就像太阳没有下过山、绿树红花没有凋谢过一样,他聪明的脑子当他放下了家里繁重的体力活,而专心投入学习当中时,考试总是第一,并且将别的学生远远地抛在后头。他的名声甚至让县一中的校长都惊讶,托人给他的班主任说让他不用上初三,直接到一中来上高中。
  他的辉煌一直走了下去,直到他辉煌地考上了大学,直到他辉煌地走上毕业的道路。他甚至因为高考考得好,县政府给了他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有一天,他似乎感到自己真的大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总要考虑同一个问题即: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事情?人活着的意义难道只是那一个个三位数的红数字吗?(他很少考试考过两位数)他思考着自己的以后,思考着干什么会让他幸福,他总是思来想去。
  他和别的同学一样,到了各个单位去应聘。他不说多余的话,不过,单位的负责人看了他的自荐书后,还是很佩服地愿意接受他。他接二连三地来到了几个别人挤都挤不进去的单位,而每个单位都很想要他,别人都为他叫好。由于平时的优秀,任何人都以为他应该得到最好的安排,可他自己呢?他不明白自己应聘这些单位究竟是为了什么。所有的这些好单位他都不怎么感兴趣,在他心里,他只喜欢文字,只喜欢看书,他便在别人毫不理解的情况下来到了自己县的一中——当然,这对别人来说还是个好单位,可相对自己辞掉的工作,那简直就令人吃惊。可他良心上掂量了一下,以为这样做才是一个男子汉。
  家里的人不很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还有比县一中更好的单位能让他工作,自然以为县一中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这样做,对家里的成员来说,还可以算是皆大欢喜的。
  工作之前有很多烦人的手续,因为之前日子太好了,他也变得学会了埋怨,所以,在他办完所有的手续之后,还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真够麻烦的,简直就是活折腾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一个折腾人的地方。
  他是怀着一颗报恩的心来到县里的,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县政府支助的,他从良心上欠着这块土地的情。他得用毕生的精力来偿还他认为连聪明的他都还不清的债务。村子里,甚至是整片山上,自古就没出现过几个大学生,可他连一分钱都没有掏就把大学念出来了,他能不感激吗?家里人没有别的反映,逢人就说社会好,他们也感到孩子回到老家是最好不过的了。
  终于上班了,当天,他兴奋地从学校教务处领回了一些该发的东西。学校知道他是以前的“神童”,对他待遇格外优厚。于是,他分到了只有三十年教龄的教师才能分到的宿舍,而且让他带上全级最好的尖子班。他感激不尽,只是嘴里没有太多的话说,心里却发誓一定要把工作干好。
  他果然不错,依然是无处不被人夸。他从来都没有要说的话,但从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将事情做的最好。
  一周、两周……他想家了,打算周末回家。
  车开到了乡里,他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路途过半的时候,他停在山路海拔最高的地方,感觉想法很多。不知怎的,他感到自己心里发悸,是慨叹这不毛之地的旷远呢?还是伤感镶嵌在山窟窿里的茅房草屋呢?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只是心里一阵酸楚,只是欲哭又不能,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
  几个哥哥们都长大成人了,他们初中还没有上完就都一个个走上了打工的道路,在外面也洪了四五年了。听母亲说,打的两个哥哥挣的钱不是很多,各自将各自的攒下来,也只能娶个媳妇。所以,他们都一分钱不留的结了婚,另了家,然后就再也不管父亲和母亲了。父亲和母亲的身边还留着三哥哥和唯一的姐姐,后来姐姐也出嫁了。父亲要价不低,手里也捏着两个钱,可听说给最小的哥哥定成婚了。后来最小的哥哥的媳妇死活都不跟父亲和母亲一块生活,爸妈只得依了他们。从此,父亲的生活就拮据多了。上次回家,两老的头发都已经白了,往后也不知怎么样过。
  他想到这里,感到自己胆子很重。
  回到家里,家境和四年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由于三个哥哥另家,该拿的都已经拿走了,每个房子里都显得空落落的。母亲听到他来了,依着门框,眼泪夺眶而出。在母亲的记忆里,,这孩子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家了,时间在她的思想里被拉长了许多,一天当作二十四小时想,一小时当作六十分钟想……长得一天就是一个世纪。母亲和他的关系最好,平时也最想他,她知道不该操心,因为她明白他的伶俐和勤快等一些做人的最重要的特点,在别的孩子还撒娇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可她就是想他,总要想到她笑了或者是哭了才肯罢休。
  他赶快跑过去扶住母亲,几乎是抱着让她下了台阶。这时,父亲也来了,他同样很亲切地走了过去,扶他走到母亲的身边。他感到自己的高大似乎要遮过这两棵老树了,由此,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涌上心头。他们真的老了。
  一天来,母亲静静地陪在他身边,而父亲却多了一些唠叨,他说要他快点找一个媳妇回来。
  他让父亲的话搅得心里很不好受,他真的大了吗?也和旁人一样该娶妻生子了吗?是该了,可娶了妻生了子之后呢?之后又会怎么样?难道幸福就只有这样一条道路可走吗?只有这样才可以延续吗?
  第二天他回到了学校,日子照样过着,不因为他的不高兴而改变什么。
  他想自己连恋爱的胆量都没有。工作两个月了,工资一分钱都没有发,上次回家,他看到母亲还穿着儿童时抱他的衣服,晚饭还是以前一直常吃的洋芋糊糊,一点新花样都没有;父亲的牙床退得光秃秃的,他想,父亲肯定是缺钱了,要不怎么连牙都不去补?他吓得连问都没敢问,这一切,他能改变什么?
  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块工作的同事,有人已经有家里人买好的楼房住了。谈好了对象,老爸银行里去一趟就可以了,什么长相、才干等都是次要的,只要有钱,幸福的生活就会轻而易举地得到,可他有什么呀?不说谈对象要几万,他就是想要得到补全父亲牙的几百块钱,又从什么地方找呀?
  他感觉自己吃了亏,事情本没他原想的那么简单,他原认为,不管什么地方,只要工作干好了就可以了,可如今他的工作赖了吗?报酬又在哪里?他心情在一天天地变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他的“神童”名声效益早都被别人用得差不多了,并且加上许多人的从中曲解,他越来越感到了它的反作用,尤其是在这个地方(恰当一点说,是这个地方的这个学校),就是他再神,也都不灵验了。
  有一天,他宿舍缺了笤帚,本也以为这些东西只要在大街上买就行了,可他偶尔看到有几个教师在后勤处领了这些东西,他便也走了过去。
  他看到后勤处的陈副主任正在锁储藏室的门,赶快跑了两步说:“陈主任,我也领一把笤帚。”陈主任连头都没回,屁股一蹶,还是使劲将锁子摁了进去,然后抽出钥匙回头就走了,顺便扔来一句话:“没了,等下回有了!”
  他以为真的没了,只怪自己不够运气,可没几天,他经过储藏室的门时,看见又有一位老师去取东西,他感觉自己被骗了,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于是,他心里便想起了许多。
  听人说,后勤处的有些人很会侦查职工们的家庭背景,什么样的背景就给什么样的待遇,他还以为是同事说闲话哩!没想到还真……
  同事们了解的事情总是比他要多,偶尔一串门,他都能听到有关学校的事情,什么校长过年赌了一百万,主任和学校哪个风骚的娘们勾搭,学校去年买的暖气锅炉是旧的,后勤主任因此从中赚了几万……难道这些都是事实吗?他真怀疑所谓的县里最高学府的一中,究竟能有多少纯洁。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失望了。
  但他是一位老师,,在外面装也要装得斯文起来,可当他一个人在房子里呆着的时候,他几乎想闭门不出,绝食而死。
  白干了半年,第二年的春季终于发工资了,每个月五百二十八元。他将第一个月和第二个月的工资都取了出来还了外债,之后卡上仅剩下五十元钱了,以他的经验,这五十元还是可以熬到下一个月的工资发,他以为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
  当他再去银行取钱时,银行员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告诉他没钱了,他信不过,出来问了同事,得了消息的同事说是扣了房费和电费。他叹了口气,只好再到别人面前借几十元。
  往后的日子越过越伤心,他的同事要让他订资料,他总觉得这样做不应该,因为,老师从中赚钱,总要将收来的钱给自己分点,但自己又能怎么办?价格是统一的,他不可能在自己的班上另外收价钱,他知道这会得罪老师们的。没有别的办法,他就只好什么资料都不订,他尽可能地复印些最便宜的资料讲,争取不拉后于别人。可让他出乎所料的是:学校竟然在期中考试时出了别人定的资料上的原题,他的班上明显没有考好。这样也罢,可校长竟然还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挖苦他,说什么“神童”变成“饭桶”。校长的话像广告一样,是在黄金时间里播出的,效益当然不错,所有的老师此后就对他另眼相看,让他总能看到他们奇奇怪怪的眼神,再加上自己的自卑感和不大爱说话,很多莫名其妙的老师竟然还说他精神有问题,可他精神能不出毛病吗?他慢慢地变得没有交际了,一年半载也不回家,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可他连一点精神都没有。
  又过了半学期,他的班还是考了好成绩,他希望校长能在期末大会上给他说句公道话,还他个清白,好让他摘掉“饭桶”的帽子,可校长只字未提。职工们对他的成见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他们能看到他的改变吗?
  顺心的事儿实在很少,过了个年,他的班主任和课都被取了,听有人说是因为班上成绩不太突出。此后,他就被打发在了实验室管器具。由活人到死物,这怎么也会让人能说成是“贬谪”,而非“平调”,更不能说成是“擢升”。他失望透顶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他一点心情都没有,翻开白纸,照样写了一个通宵的文字,然后打算睡到第二天的下午四点。他想,如果对折起来的良心和死亡,死亡最终覆盖了良心,他就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做梦了,睡梦里他看到了母亲,良心的面积又向四周呈辐射性延伸,他变得勇敢了或者说是胆怯了,只在睡梦里哭泣。他还记起,那个曾经差点被丢的生命,以后不也辉煌了一阵吗?他决定明天一定爬起来,而且永远都要站得像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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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08/5/26 20:54:44  
欢迎来守望!问好!
评论人酒缸里的虫子 发布于 2008/6/4 20:05:28  
内容(5分)、意境(1分)、用词(1分)、其它(0分)合计:7分。
评论人秦键 发布于 2008/6/4 16:27:05  
早就发表过的作品,并不是因为此活动的新作,故此给零分!我已建议管理去掉此作品的参与权!
作者回复:是金子,不会因为它出场的不是时候而否定它是金子,也许就因为那本来就不是金子
评论人夏末 发布于 2008/6/18 16:42:50  
你已经很努力的生活,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真的佩服你,那么小的时候就会那么的懂事和坚强。在你还小的时候,你就能用尽一切力量好好生活,现在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时候,更应该珍惜自己。过去的成为过去,悲伤有时候是另外一种财富,祝福你和你伟大的母亲在以后的日子幸福快乐。
评论人一那 发布于 2008/6/22 9:44:55  
十分欣赏,静下心来看,很精彩,佩服,但最后的几段却显繁杂。内容(5分)、意境(1分)、用词(1分)、其它(1分)合计:8分。
作者回复:谢谢您,采纳您的意见,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评论人拳拳 发布于 2008/6/27 14:35:29  
虽是旧文,母爱如新。内容(5分)、意境(1分)、用词(1分)、其它(1分)合计:8分。
作者回复:是啊!真正的好文字就不是带有功利性的,怎么会有那么明显的时间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