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汝功名为那般?
![]() 日前偶读一文,名曰《奇女雪冤》,选自清代沈起凤之《谐铎》,合卷不禁令人唏嘘叹息。奇女线娘,为隔院某生所诱,与之相爱,时有半载。然而某生不记野合鸳鸯,另营鸾凤新巢,线娘无父母可庇,愤极而自经。总以为人都死了,自然只能苦果自偿,天下平添一苦命女而已,不料线娘之鬼魂却利用线娘的聪明才智,在乡试、礼部试中明帮暗助,终使某生得中殿试二甲,观政农部,二年后外擢郡守,不久,某生因腐败而论弃市,线娘终究是报了自己被弃冤死之仇。 人有至爱至恨,生前不能了结,自然寄希望于死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聊斋》中有的是这样的故事。然而线娘的报仇雪恨之路却走得很是奇特。她被弃冤死,心中有太多的愤冤愁苦,却不是变成厉鬼直截了当地取其性命,酣畅淋漓地报仇雪恨,而是佐汝功名,助其谋官,使其在官场中暴露丑恶人性,受弃市之刑而遗臭万年。她说:“吾所以佐汝功名者,因书生埋头窗下,何处得罹大辟?必使汝置身仕途,乃得明正国法,业镜高悬,折证正不远也。”线娘之见解似乎颇有见地,果然,某生一旦走上仕途就“私肥囊橐”,“受盗金纵法”,线娘很快就得偿所愿,伸冤雪仇。线娘真可谓是名奇女子。 线娘为何以选择“佐汝功名”的方式报仇雪恨呢?据笔者的揣测,其一应是源于她对某生之本性的深刻了解。一个动辄“指誓山河,矢盟日月”的男子既不是可依可傍、可信可靠的男子,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更不是心胸坦荡、无贪无欲的男子,这是她痛定思痛得出的结论。其二应是源于她对社会现实的深入观察。虽然我们未能确定文章所表现的准确朝代,但有一点可想而知,就是当时的社会肯定是一个无官不贪的黑暗社会,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应该是对这样的社会中那些贪官污吏的嘲讽。三年的“清”知府,尚可捞得十万雪花银,那么“不清”的知府呢?难怪我国贪官之最——和坤所贪之财竟能达到现值875亿元的天文数字! 在当时官官相护的背景下,奇女线娘最终得以报仇雪恨,笔者深深地为之高兴。在高兴之余,又不禁同时也为之感到悲哀,悲她遇人不淑,以致如花的青春生命香消玉殒,更悲她竟然生活在这样黑暗的社会之中,得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来报仇雪恨! 在为线娘的遭遇唏嘘感叹的同时,笔者也曾想为自己所生活的社会而庆幸,然而找来找去,却找不到庆幸的理由。近年来,社会上关于腐败新闻旧闻充斥于报章,震动于耳鼓,一个年份之中可以有14位省部级高官落马,一个省公安厅长可以敛财20多亿,如此种种,无不让人瞠目结舌,几乎惊掉了下巴。在这样的背景下,不腐败就当不上大官,不腐败会有人会逼你腐败,怎么不让有稍有良知者都成了忧天之“杞人”,难道现在的人有了冤屈也得效仿线娘的报仇方式么?线娘身为“士族女”,才思超群,“易钗而栉”可致“玉堂金马”,尚且得死后才能“佐其功名”而报仇雪恨,那如果有仇有冤的是现今的普通百姓,又能拿什么去“佐汝功名”,拿什么去报仇雪恨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