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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
  作者:青玉 发表:2011/12/2 11:07:56 等级:4 状态: 阅读:2127
  编辑按:一个严肃的社会主题,在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身上被托出水面。颓废与自残,恬静与敏学,殊途同归都做着逃离的梦。对这种司空见惯的社会现象,文字婉约的给予了另类的谴责,值得深思!赏读,问好。
  
  宜人说不清楚,他怎么会注意到这个叫秋色的转学生?秋色是个安静的女孩子,肤色苍白,眉眼细细,扎着个顺滑的马尾,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里,静静地行走,仿佛有一个自己的世界,沉浸在里面,与外人不相干。
  高三下半学期,老师心血来潮,安排一个星期换一次座位,就这样,偶然的,宜人和秋色成了同桌。宜人高中时父母以离异结束长年冷战,而宜人在家庭冷战中养成的对人事冷眼相观,却一直延续下来,常常夜里无故醒来,觉得凄冷,白日总是觉得疲倦,看人看物,都有一种事不关己、少年老成的漠然。教室里,宜人最喜做一件事:睡觉。宜人总以为在青春纵横的地方,在阳光照到的教室里,可能会有色彩缤纷的梦境,可能会有温暖宜人的人情。秋色从来不打扰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学习,好像旁边这个爬在桌上流口水的男生根本不存在。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5天,最后一天的时候,秋色不知何故没有来上学,老师发了期中测试的语文卷子。宜人看看自己卷子上红彤彤的大八叉,顺便瞄了一眼同桌秋色安静地躺在桌上的试卷。哦,89分,也不是很高嘛。宜人撇撇嘴将秋色的试卷拿起预备淡漠藐视一遍,他却惊讶的发现,在作文50分里,秋色竟然拿到了49分。惊讶之余,宜人对那个细细眉眼的女生有了一丝好奇。宜人细细的读了秋色这篇名为“我处于茫然之中”的作文。看完后,少年眸光微动,神色复杂,他心里久久地回味着文章末尾的那几句诗: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良久展眉一笑,同是天涯人吗?
  星期一的时候,秋色来上课,神色淡淡,眼目低垂,右手上有一个白色的包扎。坐在新位置上,她的试卷平静地安放在课桌的抽屉里,看到试卷,秋色略略诧异,眼角处,已经换位的宜人在新的位置上面色如常。秋色拿起试卷,略一扫视,一怔,目光微微转向宜人,只见他已经安然平和地爬在课桌上,双眼微闭,一如从前。
  时光匆匆,转眼高考结束,同学各分东西,秋色从北方考到了苏州。在与同学擦肩而过时,偶然听到宜人要复读的消息,听到那个女孩子嗤然一笑:一个差等生,怎会想起复读?北方的风已有了暗藏的凉意,秋色不知为何,却渐渐暖了脸色。
  苏州,一个温暖的地方,一个在她心里肖想了多年的江南水乡,一个容易滋生风花雪月的红尘之地。当秋色站在巷间水道,看着细雨垂柳,乌蓬长蒿,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你看,你就是属于这里的。
  属意的生活有一种恬淡的美,每一件事的存在都有了几分不知不觉要喜悦的理由。秋色打了几分工,一切自给自足,虽然忙碌,却分明要快乐了许多,那从孩童起,就无休止的谩骂,那历经了十几年的争吵,仿佛已是前生旧事,离如今的秋色远的算不出距离。有时,她还会在梦中惊醒,惶然不已,直到听到寝室里女孩子轻微的鼾声,听到小雨打落在青石板上的滴答声,方静下心来。原来已经是一个新的开始了,那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再左右自己,秋色又笑着,在黑夜静静里,慢慢睡去。
  闲暇时,步出校门,秋色喜欢静静地站在街头,眼中沁晕着江南水色,看入到瞳孔里的人来人往,看那红尘里各色男女掩盖着喜怒哀乐,在人流中光鲜亮丽地穿插而过,从此相背。看那淡青色的烟雨,在一把竹伞外轻轻吟唱,沥沥成曲,记忆里,那长裙飘裾的荡漾,那一朵悠悠开放的暗香,在这千年幽静的小巷里艳香极致到无色无味,在秋色氤氲的视线中,开成了一副水墨黑白,朦胧了一种模糊的思念。少女情怀,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一种伤,总是渴望、需要一种爱来抹平,而环境是个多么神秘的所在,曾经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以为需要坚强和忍耐来成就的世界,就这样被一种俗世的、模糊的温暖所填充。
  宿舍里无人时,秋色就独自坐在床铺上,两条腿在上下铺之间晃来荡去。累了,就爬在床上,头向窗外,看嘻嘻闹闹的青春成群而过。在校内,秋色还是那样的安静,仿佛要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身起来,做一个无声无息之人。同学觉的她很好说话,总是微微笑着,初始想亲近,近了才发现,秋色微微笑里那无色无味的冷淡,于是,又默默的离开。秋色觉的这样很好,没有刨根问底的烦恼,没有长长短短的是非,就这样,做一个隔着空气相望的窗内人,我思故我在的活着。
  放假的时候,秋色只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轻轻的喊了一声妈,轻描淡写的告诉那个生了她的女人自己不打算回去了,女人可能正忙着打架,高声叫骂中,粗声大气地吼了一声知道了,别无他话,就咣的挂了电话。就在话筒下落的一瞬间,秋色依稀听到那个与她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在嚎叫着:别叫那油瓶回来!
  放了电话,秋色心里冷冷的笑了:你们以为,我想回去么?心里那道渐渐平和的伤被无声的撕开。她轻轻地扶着柱子,手慢慢缩紧,右手上一条三厘米长的蜈蚣型疤痕渐渐变得苍白,露出了狰狞。秋色面色平静,颧骨上一抹淡淡红晕,心里只是笑:你们以为,我想回去么?哀伤么?不过是心再死一次罢了!
  江南的温柔在梅雨季节里达到了极致,缠缠绵绵的小雨仿若上天说与大地的情话,让大地变得酥软湿润,空气中弥漫着天地之间甜蜜的气息。假日里时间多了,秋色又在一家书店找了份工作,闻着墨香,看着门外漂浮的暧昧,秋色低头笑了,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地拂过才子佳人的封面,所有的人,都会有人陪么?恍惚间,想起那个模糊的少年,想起那张试卷上无名的字迹:别伤心,有一天,总会有一个人愿意陪你绕阶行!
  转眼,天入秋境,新生来报到了。秋色坐在教室里,靠着窗子,默默地看着窗外,有一种微微的希冀,却又不敢细想,只是看着,心一点点地浮起,一点点地落下,不见尘埃。
  新生欢迎会上,秋色坐在热闹的人群里,面带微微的笑。纷杂中,听见一个男声说:你好,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宜人。秋色诧异抬头,看见江南润润的阳光下,那个曾经睡觉流口水的少年笑得温柔,眼里流过细细的喜悦,正看着她,轻声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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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然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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