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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的等待
  作者:诗人张晓虎 发表:2012/10/22 15:42:49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580
  编辑按:十八年,梦一场,真是可怜了这对有情人。
  
  娥子站在秋雨里,流着眼泪看着警车远去。
  警车上坐着娥子的男人。娥子的男人名叫刘百善,他是因误伤人命而被警察戴上手铐抓走的。
  被刘百善用菜刀砍死的那个人名叫黑牛,邻村田家庄人。黑牛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没念过书,十几岁就在社会上混,养成了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不良习惯,还特别好色,见了女人就流口水,两眼发直。娥子的美貌像一块磁铁,紧紧地吸引住了黑牛,他有事没事总爱到娥子家溜达,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还经常趁娥子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的腰上捏一把或是在脸上摸一下,心里美滋滋的,并不在意娥子的内心感受。起初,刘百善没有在意,甚至同情黑牛的不幸遭遇,有时也留他在家里吃顿饭,临走时给一包“大前门”。然而,这个没良心的黑牛还真是黑了心,吃着拿着偷着看着,到后来竟然打起了娥子的主意,瞅着刘百善出门干活的空儿,对娥子动手动脚,百般纠缠,可娥子就是不肯依从,急的黑牛像火烧了屁股一般,坐卧不宁,心似油煎。
  这天,刘百善吃过早饭,去到地里干活,黑牛乘机而入,说着说着就起了邪念,将娥子拉拉扯扯地按倒在炕上……
  刘百善在地里干了一会儿农活,觉得头有些疼痛,就扛了锄头回了家。
  快到家门口时,正碰上黑牛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从他的家里跑出来,刘百善觉得蹊跷,急急的踏进了家门,一眼瞅见在炕上衣衫不整失声痛哭的娥子,刘百善的头顿时嗡嗡做响,瞬间明白了一切,于是转身进灶房抓了一把菜刀飞奔出去。
  刘百善追上了黑牛,说你把我媳妇咋了?
  黑牛说没咋,你别胡乱猜,啥事都没有。
  刘百善破口大骂,说你真是个王八蛋,背的牛头不认赃,你没咋,那她好好的坐在炕上哭啥呢,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当好人呢,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对得起我吗?
  扭打之中,刘百善从腰间拔出了菜刀,照着黑牛咬牙切齿的乱砍一气子。
  黑牛倒在了地上,浑身是血,再也张不了口。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便是所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乐极生悲。
  就这样,刘百善把自己送到了监狱里。
  娥子是被她的两个孩子哭着劝着搀扶着带回到了家里。此后,她就像傻了一般,哭一阵笑一阵,不吃也不喝,也不去管孩子,任凭他们。
  娥子的姐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家,死守在娥子的两间破草房里,反复安慰伤心欲绝的妹子,精心打理一切。
  半月之后,娥子稍微好转了一些,恢复了自己简单清苦的正常生活,娥子姐就回去了。临走时一再叮嘱娥子的两个孩子,要是家里有事的话,赶快过来说一声,可不敢耽搁了。另外,要懂事听话,别惹妈生气,妈心情不好,爸不在了,要是妈再有个三长两短,往后这日子可咋过呀!
  两个孩子泪流满面,说记下了,姨你放心回去吧,有事我两个去找你。

  娥子是从李伟民口里知道自己的男人被判了十八年。
  李伟民是娥子高中时的同学,很喜欢娥子,也曾经向娥子写过情书。后来,李伟民当兵进了部队,娥子从学校毕业后没过多久,就嫁了人。
  娥子和李伟民再次有了来往,是在李伟民复员回到地方,且在县城的供销社上班之后。
  那天,娥子去县城买东西,恰巧在供销社门口见到了李伟民。
  李伟民很热情的上前与娥子打了招呼,并且将她领到了自己的房子。
  李伟民说:娥子,你现在过的咋样?
  娥子说:好着呢。你呢?
  李伟民说:我也好着呢。只是我媳妇的腿有些毛病,走路不大方便。
  娥子放下茶杯,说:你那么有才干,人又长得好看,咋就找了一个腿有毛病的结了婚?
  李伟民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想跳出农门么?你知道,我在部队里只是个普通兵,回来找工作很难。她大伯在县委民政局工作,正好管复员军人安置,为了很顺利的端上铁饭碗,我只好委曲求全了……
  娥子就不说话了,低头发了一会儿愣,站起身转身走了。
  三伏的天气,真热!太阳像个大火球似的炙烤着大地,街上行人稀少,商店里的人躺在竹椅上,拿着扇子不停地挥动着。
  娥子出了县城,走在了回家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醒来后,已经躺在了自家的炕上。女儿告诉她是一个好心人用三轮车把她送回来的,村里的医生来过了,说不要紧,天热中了暑,在家里好好歇一阵子就好了。
  自此,娥子上县买东西就不再去别的地方了。供销社里没有啥呢,况且又有熟人在里面,同样的东西往往会比别的地方便宜许多,农村人挣钱不容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十八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人常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娥子这样想着,也就拿定了主意,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要把刘百善等回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仔细想想,刘百善确实是个好男人:干活有力气、心肠好、疼爱他的女人和孩子,父母在世时也很孝顺。自从她嫁给刘百善后,虽说日子过得清苦,可是夫妻二人你疼我爱,小日子过得挺招人羡慕的。再说,刘百善犯的事能和她没有关系吗?要不是为了给她出气,他能持刀伤人吗?这么一想,娥子就下定决心等待刘百善出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娥子过着孤独寂寞且艰辛无比的生活,犹如地里的庄稼,静静地生长,默默地承受着风吹雨打。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和坚强。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这期间也有人劝他与刘百善离婚另嫁,她摇头拒绝;也有人上门讨好大献殷勤想占一点便宜,被她发觉后毫不客气地骂走了。
  李伟民在妻子病死之后,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娥子身上。他寻思着自己条件不错,有一份正式工作,而娥子不过是个乡下女人,丈夫又判了十八年,孤儿寡母的,还想咋的?那么,他为啥要选择娥子呢?还不是因为娥子长得好看,又勤劳能干,心底善良,再说了,他和她又曾经是同班同学,知根知底。如此看来,还真是天赐良缘。
  可是,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名叫娥子的乡下女人竟然拒绝了她。
  娥子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我母子有恩,可我不想再谈感情,我只想把孩子管好,等他爸回来,一家人团圆过好日子。
  李伟民说了很多甜言蜜语的话,又托熟人前去开导劝说娥子,但娥子注意拿定,丝毫不能动摇。
  李伟民又等了娥子三年,看看没有希望,就另找了一个女人结了婚。此后,就不再搭理娥子了。商人总是很现实的,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考虑到个人的经济利益,没有好处的事是不会连续干下去的。誓言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相信誓言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弱智。
  别的人知道娥子无意离婚再嫁,一心只想着孩子和庄稼,也就不再去讨人嫌了。这样一来,娥子的生活反而平静了许多。

  一个漆黑阴冷的雨夜,娥子坐在自家的炕上给孩子缝补衣裳,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急促沉重。
  谁呀?娥子问。接着下了炕,向门口走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咚咚咚地狂跳不止。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莫不是哪个轻狂小子故意前来骚扰?这样一想,娥子的气便来了,顺手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喊了一声:你是谁,这么晚了找我干啥?
  门外那人并不出声,又一次将门重重地敲了几下。
  娥子气更大了,猛地一把将门拉开,对准门口站着的人就是一棍。
  别打,是我,娥子!那人急急地喊了一声。
  娥子转身回屋开了灯,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天啊,竟然是自己的男人刘百善!
  娥子惊魂未定,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被雨水淋得湿湿的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一片茫然。
  我太想你和孩子了……我需要你……我忍受不了监狱的生活……刘百善猛地抱住了娥子,用嘴在她的脸上脖子上狂吻起来……一只手伸向了娥子胸前的衣服下面……
  娥子想说什么,嘴被他的嘴堵住了,想推开他,浑身无力。她呼吸困难,身子软了,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胸膛。生理上对性欲的渴望让她失去了理智和反抗的力气,她像是一个迷途的羔羊,被猎人粗鲁的虐待着……
  刘百善如饥似渴地对娥子为所欲为,他大口的喘着气,野兽似的,在娥子柔软的身体上尽情地发泄着,享受着那种属于男人和女人最原始最本能的肉体上的快乐……此时此刻,他忘记了一切,恍惚中,他和娥子牵着手飞上了天空,飘飘欲仙,醉生梦死……
  事毕。娥子穿好了衣服,双手抱住头大哭起来。
  娥子,你咋啦!刘百善说。
  你咋能从监狱里逃跑出来呢,这不是罪加一等吗?你错了一次,就不应该再错了。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出狱。这个样子回来,我还有啥盼头呢!娥子说。
  那你说怎么办?刘百善说。
  听我的,现在就跟我回劳改场,给干警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娥子说。
  刘百善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娥子怒容满面,一副凛然不容分辩的样子,只好穿了衣裤,低头下了炕。
  娥子从柜子里取了雨衣,递给刘百善,自己拿了草帽戴在头上,扯住刘百善的衣袖,快步走出了家门。
  雨哗哗地下着,夜晚的村庄非常幽静,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之后,娥子大病了一场。但她坚决不去医院,怕花钱,只是在家里找了一些民间偏方细心调养,半个月后竟然康复了。生命是坚韧而又强大的,尤其对于那些生活坎坷意志坚定的人来说,是不会轻易倒下去的。

  光阴荏苒,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娥子的女儿考上了省城的医科大学,毕业后在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院工作;儿子考上了外国语翻译学院,去了遥远的云南。家里只剩下了娥子一人,日子依然平淡艰辛,可娥子已经习以为常了。她除了种好自己的庄稼,还搞起了养殖,在后院里养了十几头猪,前院里养了一群能下蛋的鸡,以此来补贴家用。
  娥子感到心情舒畅,因为自己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出人头地,村里人十分羡慕,这说明自己不是个无能的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成了,看看,没有男人在家里,自己虽说累点苦点,但各个方面并不比别人差。接下来,娥子就花费更多的时间来想刘百善的事情,唉,这个冒失鬼,做事总是欠思索,本来要减刑的,可以提前一年多回家,可是他雨夜偷偷的跑回家里,又一次犯了法,又加了刑,让人心里无比难受。但愿他能好好地在劳改场改造,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终于盼到了刘百善刑满释放的日子。
  这天早上,鸡叫头一声,天还没有大亮,娥子就下了炕。其实她几乎一夜都没有真正的睡着,思前想后,辗转反侧,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心酸流泪,心绪不宁。十八年的刑期,原本很长很可怕的事情,怎么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生活啊,真是奇怪!还好,自己并不显得苍老,今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呢!相信经过这一次的灾祸,刘百善会变得冷静成熟,不再像个孩子似的惹是生非,让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要去劳改场接丈夫回家,想想心里都觉得美极了,因此,她从箱子里取出了结婚不久刘百善赶集时给她买的衣裳,在当时很兴时的,现在看上去很明显的有点儿过时了,然而,由于她很少穿的缘故,还是很新的,非常引人注目。对着镜子,娥子仔细的梳了头,还在靠近耳朵的地方戴了一个蓝色的发卡。如此一来,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农村女子的清秀面容便出现在了镜子里面,谁看了都会动心的。娥子也感到满意,不由得笑了。
  太阳已经高挂在蓝天上,路两边一望无际的碧绿的玉米正在茁壮成长,十分惹人喜爱,空气清新极了,如同过滤了一半,其间又夹杂着泥土花草的气息,很是奇特。景色如画,心情也不错,真是难得啊!
  走着走着,娥子想到了经常观看的一出戏《王宝钏》。这出戏很好看,娥子每一次观看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同情王宝钏的不幸遭遇,更是敬重她的人品,十八年一个人寒窑的苦守,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爱情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令人惊叹不已。而她,也等了刘百善十八年,真是太奇巧了,有人说,戏曲艺术来源于生活,一点都不假。但愿自己也能像戏曲里的王宝钏一样,先苦后甜,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来到劳改场门口,娥子已经是大汗淋淋气喘吁吁了。可她片刻也不想闲着,急忙上前对干警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干警说,你等一下,我给你问问。
  娥子说,好,麻烦你了,谢谢!
  几分钟后,干警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娥子说,刘百善昨天晚上突然病了,现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娥子惊呆了,眼前一黑,几乎晕倒在地上。她傻傻地在劳改场门口站了一会儿,便急匆匆地向医院走去。路上,娥子摔倒了好几次,手和脸也都流出了血,头发散乱,可她顾不了这些,只想快速赶到医院,见到自己的男人刘百善。
  娥子一头扑进医院,找到手术室,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汗水泪水在脸上交流。
  门终于开了,医生问了一声,知道了她是病人的家属后,摇了摇头,说我们尽力了,病人走了,不要过度伤心,准备料理后事吧。
  百善,孩子他爸,你不能就这样就走了,我怎么办呢——娥子失声痛哭。这哭喊声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在医院长久地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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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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