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亡
![]() 那天,双桥村发生了一件令全村人心惊肉跳的事情。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炊烟袅袅。太阳高照,蝉在树上高一声低一声地叫着,令人心烦意乱。金锁儿身穿背心短裤,脚蹬凉拖鞋,手里端着一个大老碗蹲在堂屋的房门口吃油泼面。突然,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嘴里面说着脏话。 金锁儿站起身,端着饭碗走到院子里一看,原来是本村的李雄娃。 金锁儿笑着说:雄娃你来咧,饭吃了没有,你要是还没有吃饭的话就在我这儿吃! 李熊娃怒气冲冲地说道:吃个屁,我找你有事呢!你把骗我的那两万块钱还给我! 金锁儿一听这话就生了气:熊娃你咋说话呢!谁骗你钱了,可不敢在我这儿胡说,让旁人听了笑话! 李雄娃脸色发青,满嘴都是酒味儿,一双眼睛红得可怕,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金锁儿的胸前背心,说道:你给我还钱还是不还,说句话! 金锁儿拼命挣脱,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推了李雄娃一把,大声喊道:你狗日的是不是疯了,跑到我家胡说啥呢?谁骗你钱了?赶快滚蛋,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候,金锁儿的媳妇雪娥从灶房子里走了出来,腰间系着蓝底白花的棉布围裙,一双手湿湿的,她正在灶房里洗刷碗筷,听到院子里的叫喊声后,心中很是惊奇,忍不住走出灶房来想看个究竟。 雪娥说道:雄娃,你来了,有啥事坐下来好好说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干啥呢! 李雄娃冷冷地说道:没你的事,你别管,金锁儿骗了我两万块钱,我今天是要钱来了! 金锁儿怒目圆睁,浑身发抖,汗毛倒竖,紧紧地握住拳头冲到李雄娃面前狠狠地一击,李雄娃仰面倒在了地上。 雪娥急忙上前用手拽住金锁儿的胳膊:有话好好说么,打架干啥呢,乡里乡亲的…… 金锁儿冲着雪娥大声喊道:没你的事,走开,该干啥干啥去,这狗日的没钱花穷疯了,跑到咱家里闹事来了,不好好教训一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雪娥来到李雄娃身边,准备伸手去扶,没想到,李雄娃闪电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尖刀,扑向金锁儿狠狠地刺去。一下两下三下…… 雪娥尖叫一声,转身向门外狂奔。 李雄娃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尖刀,对躺倒在地上的金锁儿说:金锁儿,你快完蛋了,我让你死个明白,不当冤死鬼,去年秋天路上发生的事情你好好想想! 金锁儿已经奄奄一息了,脑海中浮现出李雄娃所说的那件事情…… 那是秋天里的一个黄昏。李雄娃从县城的农业银行取了两万块钱,准备回家办养鸡场,在村外的小路上,碰见了骑着摩托车下班回家的金锁儿。金锁儿在县城水泥厂上班,爱喝酒赌钱,而且远近闻名。村里很多人说,金锁儿是个赌王,十场赌九场赢,他家的新楼房就是靠赌博赢来的钱盖起来的。爸妈劝说不听;媳妇说多了他挥拳就打,口里还振振有词:只要能挣到钱,有钱花,过上好日子,赌钱又咋啦!现在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只要口袋里有钱,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谁管你钱是咋样弄来的!时间长了,家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金锁儿停下摩托车,说道:雄娃,你到县城干啥来? 李雄娃笑着说:我到县城取了些钱,准备回家办个养鸡场,和家里人都商量好了,就等着取钱呢! 金锁儿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你先别急着回家,跟我去一个地方耍一阵子,保证你一下子就能挣上个几万块钱,咋样? 李雄娃猜出是赌钱。于是,便笑着说:你是出了名的赌王,场场赢,这谁都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命,也不会赌钱,算了,不去! 金锁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李雄娃,用打火机点燃,说道:咱俩是小学同学,关系最好了,我是想好好帮你一把,让你多挣些钱,把日子过好。我如今要啥有啥人人眼红,在咱们村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可你呢,还是破房子,家里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穿不好吃不好,钱不够花,这样的日子过着有啥滋味呢!你不用怕,胆子放大,跟我走,我能赢到钱你也就能赢到钱,都是熟人,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雄娃心动了,低下头稍加思索,说道:要不,就听你的,试试运气! 金锁儿笑着说:这就对了,快上车吧!然后,跨上摩托车一踩油门,飞一般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后,金锁儿的摩托车停在了乡村一户人家门口。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雪白的院墙,里面四层高的楼房装修得金碧辉煌,且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很有钱的主儿。 李雄娃下了车问道:这是啥地方? 金锁儿冷冷地说道:不要问,也别多说话,进去好好赌一把。言毕,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说我是金锁儿,开一下门! 几分钟后,门开了,一个穿金戴银浓妆艳抹的中年胖女人笑着说:是金锁儿呀,好长时间没来了,这阵子又去啥地方耍去了? 金锁儿也笑着说:没去啥地方耍,这阵子身体不大好,再说了,还要上班呢!今天带了一个朋友过来,同一个村的,想试试运气。 胖女人身子一侧,金锁儿和李雄娃便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院子里有花园,芬芳扑鼻,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真假难辨。假山上流水不断,好不美观!恍惚之中,让人有了一种误入桃源仙境之感。 正屋宽敞明亮,富丽堂皇,但却空无一人。两边的偏房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男人和女人的说笑声,颇为神秘。 金锁儿带领李雄娃走进客厅西边的小房子里,加入了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赌钱的行列之中。不到半个小时,李雄娃花布兜儿里用塑料纸包裹着的两万块钱就没有了。金锁儿倒是赢了一些。笑容满面,和往常一样又说又笑的。 李雄娃瞪大眼睛看着赌桌上别人面前堆放着的钞票额头上和手心里都出了汗,嗓子发干,心跳加快,他用手碰了一下金锁儿的胳膊,小声说道:我把钱输完了,想捞一把,把你赢来的钱借我一点儿。 金锁儿嘴里叼着烟,不加思索地递给了李雄娃一沓钱:你数一下,回去后有了就赶快还给我! 李雄娃说道:肯定还,肯定还,谁不还钱谁是王八蛋! 不一会儿,李雄娃手里的钱又没有了。这一下他傻眼了,满脸都是汗,浑身发抖,头脑里一片空白,一双眼睛死鱼一般直直地盯着赌桌,如同身患重病一般,样子怪怪的,很吓人…… 不久,警车停在了金锁儿家的院门口。围观的人赶集似的蜂拥而至,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有人说,胡弄的人一时风光,最终没有好下场。 有人说,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给毁了,媳妇和娃今后可咋办呀! 有人说,不管有多大的事坐下来好好说么,这样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两败俱伤太不值了! 雪娥在料理完了金锁儿的后事之后,带着孩子去了外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雄娃被县法院判了无期徒刑,一年后,病死在了监牢之中。他的媳妇带着孩子改了嫁。爸妈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先后含恨病亡。 赌博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参与赌博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一时的快活肆意放纵,最终只落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