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些看见与看不见的泪水
![]() 我想,没有哪个母亲没有流过泪水。那些看见与看不见泪水,在她生命的漫漫流年里,曾那样晶莹地挂在她的眼角上,淌在她的心坎上。我们没有理由忘记母亲,也没有理由忘记母亲那些看见与看不见的泪水。 1 我曾千百次地想像,也不忍卒想下去,五十多年前的一个黄昏,在烟波浩淼的长江之上,十六岁的母亲漂泊在一条风浪中巅簸的小舟上,在满眼的苍茫暮色里,不知漂流的方向,那是怎样一番景象? 十六岁,本是一个姑娘如花的季节,可从此就要独自一人为生活而挣扎了。江淮间的连年饥荒,使母亲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两个年幼的弟妹。之后那些痛苦的细节我亦无法想像出了,只知母亲随着逃荒的人群,带着没出过远门惊慌失措的外婆,还有几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妹,漂流在谁也不知道尽头的漫漫长江之上。 秋日的江面,茫茫一片,远天褐色的残阳映射着伫立船头的母亲,十六岁的母亲双眼含满泪水,饥饿与痛苦布满在她那张菜色瘦弱的小脸上。她不知道她怎就这样失去了至亲的家人,她不知道她怎就这样离别了生养她的美丽故乡,从此只如一枚无根的浮萍流离在异乡苍茫的土地上。仿佛一切还是昨天,她那健壮、和善的父亲还在田间为她们劳作,欢乐的歌声从草野间升起。天空瓦蓝,田野金黄,温柔的风吹过了,带来了阵阵远野的芬芳,外婆正在房内摇着纺车,“咿呀呀”的歌声和着窗外的树影斑驳,几个调皮可爱的弟弟正在屋檐下玩着游戏,喜悦与欢乐映红了他们可爱的脸庞。而母亲正在她小小的闰房内绣着她的女红,十六岁的母亲,美丽、端庄,窗外的清风阵阵,她乌黑的发丝随风摇摆,她一针一线地绣着,绣着她心中的朦胧爱情与梦想,绣着她美如花朵的似水年华。她想起后村那个俊秀文雅的少年,想起他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莫名的甜蜜与忧伤。 几乎一夜之间,席卷全国的饥荒与政治运动使母亲这个家族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先是在上海教书的小叔被当成反革命投进了监狱,接着大伯一家,父亲与几个年幼的弟妹活活饿死在饥荒之中。在匆匆埋葬了亲人的尸骨之后,母亲随着人流汇入逃荒途中。 清冷的江风吹来了远方的气息,母亲遥望着家的方向,可故园在哪里呢?漫眼只是没有尽头的滚滚东去的流水,只有一朵朵忧伤的白云漂荡在没有边际的异乡土地上。泪水就这样挂在母亲瘦削没有血色的脸庞上,她两眼茳然地望着杳不可知的远方,生活的不幸使母亲品尝到生命的苦涩滋味,也使母亲渐渐长大。 也不知漂流了多少个日夜,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死里逃生,直到有一天,当这叶载着母亲他们的小舟出现在一片荒滩时,我曾脆弱、多愁善感的母亲瞬间变得坚强与果断,毅然与那些身强力壮的大人们留在了这荒芜的原野上,要将这里开垦成他们的家园。我不知什么力量支承了母亲,不知是这些天的磨难让她懂得了生活的真正含义,不知是荒原上没有边际的洁白芦花把她吸引,还是这里让她感受到故乡的气息,家园荒芜的母亲要在这里开垦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土地,要在这里忘却与抹平心灵的创伤,毕竟勇敢坚强地活着是最大的理由。 直到现在,母亲还记得他们开垦当时这里还是一片荒野时的情景,总是一脸的激动,从她的言语中,我能感受到那些已然流逝的往昔岁月。在无边荆棘间,在望不到尽头的芦丛中,甚至还有忍受不住的饥饿与劳累,而他们却是怎样用血肉之躯,用没日没夜的辛劳终于筑成了如今鱼谷满仓,人丁兴旺的一座座繁华村镇。那些日子超负荷劳作留下伤病现在还时常折磨着已近暮年的母亲,但说起这些往事,母亲却一脸的自豪与满足。 2 也许是无奈,也许是命运,流落此地没有依靠的母亲嫁给了大她十岁的本地住户父亲。同样没有依靠的外婆也改嫁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在那样的年代,失去家园与亲人的弱小女人,还有什么选择呢? 对于这桩仓促间结成的婚姻,我想母亲开始是幸福的,母亲甚至有点感激命运之神对她的格外照顾,父亲高大、英俊,里里外外是一把干活的好把式,又在村里干事,更为重要的是对母亲的体贴,常尽可能地减轻着母亲的辛劳。偶尔出差,总会带给母亲意想不到的礼物。母亲甚至现在还常常回味起那段幸福的美好时光,已然布满皱纹的脸上竟蕴满了红润。在那幸福的日子里,母亲每天天不亮就为父亲一大家子准备早饭了,当炎炎夏日午后,别人还在家中躲避着烈日的炙烤,母亲却仍在田间不知疲倦地劳作,她感受到使不完的劲,她要用这辛勤地劳作来感激上苍对自己的馈赠。 可这短暂的幸福没有维持多久,母亲又开始了另一个苦难的历程。不知是母亲无依无靠的流民身份让父亲族人们轻视,不知是母亲出身书香人家独有的美丽、端庄让妯娌们嫉恨,还是父亲对母亲的偏爱让他们岔岔不平,在这大家庭中任劳任怨的母亲竟成了众之所矢。他们不准无依无靠的外婆落户本村,致使无奈中的外婆改嫁,他们笑话母亲是讨饭的,他们又无中生有地说母亲好吃懒做,不孝顺老人,在外面与人勾三搭四。父亲是个耳根子软,绝对的孝子,听了他们的< ![]()
评论人风飘何处 发布于 2008/12/29 22:35:21
母亲,永远是我们最爱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