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延迟拿起的记忆
——一片山野和一个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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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位于群山的环抱之中,又有几条大江大河通往江南水乡。
从县城回去多半是坐船的,记得以前小时候上语文课,对一个词语特别情有独钟,那个词语是:过渡。老家和县城之间横着一条大江,凡是要过河的车辆都必须靠船只的引渡,只是口语里是没有“引渡”这个词汇的,我们叫“过渡”。“过渡啦,过渡啦……”在儿时的记忆中这样的吆喝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后来县城修了大桥,往日那些能载车的大铁板船就光荣隐退了,漠漠广阔的大江上只剩下一些载人的客船晃晃悠悠的飘泊着。空余给那些回家时对坐船还依然怀旧的男男女女,并且坐船比坐车回去经济上要划算,于是才使得这些摆渡的船只时至今日还没有销声匿尽。 今天我们全家一行就坐在一条老旧老旧的客船上向老家驶去,一路风光无限,尽收眼底。只是在冬天这样的季节,人站在甲板上凉溲溲的,于是情绪的调动显得有些微弱。然而这也阻挡不了我心情的喜悦,毕竟十多年没回去了。自从爷爷奶奶从老家迁出后,记忆中我真想不起自己何时还回去过。到了每年清明,回去为祖坟拾拣的也是爷爷奶奶们。虽然那里有我儿时许多古色古香的回忆;有我那么多调皮捣蛋的趣事;有那么多现在也和我一样长大成人的童年伙伴。 我在想:老家会变成什么样了呢?难道也会像许多书中写的那样:沧海桑田,已满目疮痍;日月斗转,早物是人非。我真不愿用这样盲目的臆想去破坏自己的心中那个做了多少年的梦。我希望她好,虽然这希望在我过去的实际行动中没有任何具像的表示,以至在它今天被抒发出来时是那么的苍白。我这么想的时候看着甲板底下被水劈开的道道水波,不禁有些伤感了。曾经我满以为自己很坚强,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脆弱的。眼前老家的一座座大山正渐渐清晰的逼近我的视野,那么秀韵多姿、挺拔、大。一时都要让我喘不过气来了,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带给我这许多又紧张又喜悦的奇怪感受?带着这样的答案我们的船眼看要靠岸。我们到了。 老家已没有至亲。在家乡老房子处也没有了邻里,早年他们也陆续迁走了。于是我们在离家乡老房子有一段距离的一个表姑家安顿下来。照例还是大人的一通闲聊过后,开始入饭局。表姑表姑父都是庄稼人,很朴实好客。因此饭菜异常丰富,而这让我们一家很过意不去,但也使我们从喜悦到沉重的心情得到莫大的宽慰,躬酬交错间心情又都兴奋起来。吃完饭我们就急急的动身去看老房子,特别是我,时隔这么久我们家的老房子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完全忘了,搜索不到一星半点具体的印象。那么她呢?她的身上还能找得到我成长的的线索吗?我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把她忘了,她是自然界一个静止的生灵,她还会记得我吗?如果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情感的,那么她就算记得我,也该把我忘了,借此以惩治我的无情无义。十多年了,草木枯荣,十几春秋;即使是一株小苗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哪怕是巍巍的大山这许久也该另一番葱笼了吧!一个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老家忘得这么干净,不明白老家何以给我这么苍白的印象,不明白我和老家之间这不尽不实的神秘遥远又是怎么生成的? 所有的问题,在看到老房子后我觉得都没有问的必要了。 爸爸妈妈说:真是一间破房子,有时间也要稍微修修了。 姐姐说:好像几百年没人住了。 可不是吗,我们走后也就只能是她一个人住了。 我们走进这间曾经属于我们,现在仍属于我们的老房子。她木制的门灰蒙蒙的禁闭着,里面黑漆漆的,直等到门被打开破门而入的一道光照耀着她,追随着我们轻盈的脚步。而这使她好象是一个寂寞的故人一样,恋恋的表现出 强烈的不舍。有了这道光使我们勉强能细微些的打量一下她了,同时又让我们感觉她更像一个故人在絮絮的唠叨了。她又在唠叨些什么呢?总有许多话要说的:看看在她温暖的臂弯里熟睡过的她的孩子都长成什么样了;看看这些她的孩子脸上都挂了些什么神情;问问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问问他们想她了吗?这是不用问的,因为都来了,这不是最真实的想么。可是对守侯了这许久寂寞的老房子来说,这些是不够的,远远不够。推开房子的后门,是一壁山石,猛的,我记起许多许多来。本来我已经宽恕自己不能想起她,可是现在现实的实景就活生生摆在我的眼前,我反到糊涂了。这是我的老家吗,是那间我儿时睡过、玩过、哭过、笑过的地方吗?当然是:看屋檐下的青苔;看那一壁山石;看前后门贯通的过道和厨灶角落那漆黑的墙壁,那里曾燃起的熊熊篝火温暖了多少个风咝咝叫的夜晚,那里烧出了多少壶滚烫滚烫的山泉水,那里又闲聊了多少温情楚楚的绵绵细语。这些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没有回忆,怎么可以任它在这幽山间沉睡! 我们不停的回味,总希望多想起一 点。 &nb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