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龙山市最大的私人住所。建在一个公益园里边,名字运用的就是龙三公司的名字,龙凤公益园。石翠云以前来到过这里。那是在学生时代。同学们在假日里都喜欢来这里玩耍。这里有堆起的山峰,山上树木森森,植满了枫树和松柏。一条石板的小路,蜿蜒由南而北。其间又是各样的花卉,艾草,和龙山上的野生植被无二。站在高山之上,俯瞰西部,是一个人工的湖泊,喷泉阵阵,水中的红鲤,时不时的打个挺,在湖泊的北面是三处别墅。形成品字形的格局。而在三座别墅的两边则是一摸一样的两层小楼,叫做栖凤楼和龙吟居。而这些又都集中在环园公路里边。两座小楼向三座别墅张开的翅膀。而在别墅的对面就是一座五层的群建筑,里边住着在龙家服务的人员,当然,来的客人在这座楼里也有居所,不亚于五星级宾馆。当时,石翠云的同学就说,要是能够拥有这里一个房间也行啊。这个龙占江是何等人物,竟能做出这样的创举:既使自己的住所如此豪华,又给龙山市的百姓创造了一个休息游乐之所。真是名利双收。别墅的里边,是完全没有进去过,不用走近前,就有保安彬彬有礼地提示你,不要走到太近。而现在,这个似乎传说中的人物,正在牵了她的手,大踏步的走进去,旁边的保安还不住的敬礼。他们走进的是三座别墅中正中的这座。东边的是他父母住的地方,西边是他二哥住的,他的大哥在海南安家,并不在他这里。初进去,恍惚如进了皇宫。电梯将他们带到二层,之后又向东走了一段楼道,在最东首的一间屋子前停下来。这个屋子就是龙三的卧室。
走进去看时,是个很大的卧室,屋里只有一个大床,一个茶几。一条沙发。一个硕大的鱼缸,里边游弋着几条热带鱼。四周则是雪白的墙壁。
“你要怎样布置,自己看着办吧。我是只需要一张床。”龙三懒散地往床上一歪,摆了个大字造型。吃饭的时候叫我,我歇一会啦。龙三闭合双眼,轻轻地发出鼾声。
石翠云开始布置房间。南面是落地窗,秋后的阳光直射进来,显得屋子更加明亮,她在窗边系上一挂蓝色的铜管风铃,微风过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把吉他给悬在门边。更加刺激的是一幅外国女星和男友亲密的照相挂在床头之上,代替了应该有的结婚照。而这幅照片让醒来的龙三都不好意思看:男人从女人的后边搂住女人,双手握住的不是别处,正是女星的一对玉乳。女星只穿了件外套,春光外露,引人遐想。
龙三立刻要求她拿掉画幅。
“卧室是私人的场所。没有人会进来。另外,即使有人进来也会赞美我们琴瑟和谐,伉俪情深。”石翠云微笑着解说。
“不要挑战我的极限,我可是很难控制我自己呦。”龙三玩笑作答。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翠云和龙三每日奔忙在商场上,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令人艳羡的情侣,而回家之后,则是各安其所。石翠云下榻在沙发之上,而龙三则毫不客气地独占硕大的席梦思。果然如石翠云所料,关注两个人的关系的不止柳江一人。其间,龙母和龙父打着送花的旗号,进来看过,见到这幅巨话,张口结舌,但是也就肯定了两人的关系。而保姆们更是把卧室的这幅画传到家喻户晓。导致龙三的狐朋狗党来了,点名要参观龙三的卧室。
如果没有事情发生,两人似乎可以平静地履行约定,只等那三年期限的到来。两人之间的情感似乎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情感。双方除了互相佩服之外,并没有什么触电的感觉,龙三经常到外边眠花宿柳,石翠云则无喜无忧,奔忙于妈妈和商务之间。三年的契约,石翠云创造的财富几乎可以抵清龙三的资助。而龙三则可以名正言顺地逃避开路凤的纠缠。可是,人的生老病死我们不能够预约,因此,柳江虽然躲过了心脏病的折磨,却禁不住死神的召唤。
柳江半年之后死去了,这不是因为心脏支架出了问题,用医生的话说,柳江是油尽灯枯,身体机能在药物的长期刺激下,已经相当衰弱,在加上至情地思念丈夫石破天,所以尽管用尽办法,也无法挽留生命。
柳江知道自己没有几天的时间了,在最后的时刻,她告诉女儿一些以前从未向女儿透露的事情。她有一个姐姐在赤峰,和自己已经20年没有见面了。希望自己死了以后,石翠云能够亲赴赤峰,告诉大姨,妈妈这一生过得很幸福,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当初选择爸爸石破天。同时也要告诉在北京的大舅,她此生无悔蜗居小小县城。她对女儿说:“人世间的物质固然诱人,但是真挚的爱情值得人用一生追求。”柳江从来没有告诉女儿自己的这些事情,但是她临终时的这些话像火把一样照亮了女儿迷惘的心。因为,石翠云在失去父母之后,精神没有寄托,觉得生活失去意义。而柳江知道,石翠云完全秉承了石破天豪爽的禀赋,一定会将自己的心愿达成,从而顺利地度过失父丧母的悲痛时期。我们可以看到,没有哪位母亲能够比柳江更会爱护自己的爱女。更加懂得教育的真谛。
果然丧母之痛,让石翠云形销骨立,哀毁欲绝。将养一个月余,才从悲痛中摆脱出来,在李婶的细心照顾下,体力和精神得以恢复。她想着和龙三的协议:龙三帮助她治好妈妈的病,他帮助她管理好家事和商务,充当他的名义上的妻子,期限是三年。可是现在,妈妈过早身亡,接下来的道路要怎样走呢?留下来吗?还是走呢?自己和龙三的事情现在已经满城风雨。而且,路凤疯子一样的表情,让她感觉到她将卷入一场家庭是非之中了。石翠云很想走掉,可是她,完全继承了她爹的豪爽和母亲的智慧,而且有一眼看穿人内心世界的洞察力,她看见龙三如火的眼神,她敏感地意识到,这个人可能爱上了她,她看见龙三一闪即逝的忧伤眼神,她觉得这个貌似坚强的男人一定受到了伤害。她真的很想抚慰三哥破碎的心灵。而妈妈的爱情鸡汤灵光一闪般滋补了石翠云的智慧,自己如果对三哥只是抚慰与救助,自己就应该知趣的走开,因为被爱情伤害的心灵也只有爱情才能治疗。她小心地观察三哥,从龙三避开这一点来看,也许三哥真的是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呢?她不知道。她可能佩服龙三的果敢精悍,但是却感觉他的那种蔑视任何人的气势让她很不痛快,让她想到回避,甚至讨厌。只不过,她需要钱,因而对于这种嚣张的气焰,她小心地回避。如果她和龙三同处一个屋檐下,冲突可能会更加的明显,另外,她并不喜欢一天到晚的算计经营,而龙家,各项的产业会使她像个旋转的陀螺,欲停不能。现在收手,应该正是时候,社会会同情自己,毕竟自己是为了母亲才这样做的;社会也会把三个理解为扶危济困的老大,不至于耻笑于他。
不管她怎样苦恼,总是没有头绪,龙三还是如期从省里回来,当她看见他的车开进来的时候,当他走到近前,用关切的眼神注视她的时候,她的眼泪忽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龙三立刻阴沉了脸色,低声地问李婶,“怎么伺候的,你忘记我的话了吗?”他的一副凶相,使得李婶大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话了。石翠云知道他会错了意,擦掉泪珠笑道:“李婶没有委屈我的,我都变胖了,你都看不出来吗?”
龙三听过她的话后,展颜一笑:“看他们敢,扒了他们的皮。”
“三哥--?”石翠云拖长了声音。埋怨龙三的霸气不讲理。
龙三盯住她的眼睛“要是你飞走了,我就扒掉他们的皮。”然后嘿嘿一笑,笑得像个土匪。龙三扶着石翠云走进客厅,向李婶们挥了挥手,他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大厅里只剩下石翠云和龙三,石翠云率先打破了沉默:“还顺利吗?”
“已经答应拨给我一千万贷款,不日就可到位。”他倒背双手,在客厅里走了几步,“这次能够成功,多亏了你的功劳。”他抬眼扫了一眼“翠云啊,你的酒量怎么这么大啊?他妈的,比我能整,你就没有喝醉过吗?”
“不知道,我大概遗传我爸爸,我爸三四斤的白酒都不会醉呢。”
“明天是你妈妈的五期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派老王和你去祭祀。”“我今天有点累了,要去睡一会,你要好好休息啊。”两个人一同走回卧室,石翠云感觉到龙三的疲惫。龙三倒在床上,呼呼而睡。石翠云小心地躺在旁侧,和衣而眠。这一次,她没有躺倒沙发上去。
明月升空,有一朵彩云追月。
第二天清早,李婶准备了四样素菜,外加一块方肉,又煮了一碗鸡蛋豆皮汤,要翠云吃过,老王就出现在门前。从龙山别墅到坟场的距离,不到五里地,眨眼的功夫就到在那里,老王把东西放下,就先行回去,留下石翠云和李婶。李婶点燃香火,石翠云拜了三拜,将香插在坟头,看见墓碑上写的“先考石破天先妣柳江之墓,”不由悲从中来,呼天抢地地哭将起来,她泪如雨下,把自己的所有心事夹杂在哭泣之中,一起释放出来。李婶容她哭了一阵,方才劝道“小云,不要哭了,别伤着了身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她们不会惦记你呢,你得自己保重。”石翠云触动心事,想着前路茫茫,自己除了父母,身边再无一个亲人,忍不住大放悲声,哭倒在墓前。
一个人将她轻轻扶起,正是龙三。“回去吧,风大了。”石翠云将头靠在龙三肩膀,任由他把自己放进车子,闭上眼睛。胸中觉得畅快一点,龙三的肩膀宽厚有力,微微的烟草味让她倍感安全,她平静地享受着,像一只流浪的船只栖息在平静的港湾。
车到别墅前,老王打开车门,龙三扶着石翠云下车,迎面碰上火辣恶毒的目光,别墅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是路凤。
“上演夫妻恩爱的戏剧吗?她一脸讥笑。
接着道:“装的什么似地,死了妈了不起啊,狐狸精,勾引我的丈夫。你这是报应。”
石翠云反唇相讥“死了妈是没什么了不起,人有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现象,只是说到报应,你和三哥离了婚,才是你的报应!”“而我,我和三哥是合法的夫妻,我和她是有结婚证的合法夫妻,你就算使出千方百计,三哥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了。你信不信?你自己没有把握好,弄丢了丈夫,还有什么脸到我这里来吵来闹?”石翠云连珠炮般地轰出话来。
路凤气急,“我会让你好看!”恨恨地驱车离开。
石翠云面寒似水,不吭一声地进到别墅。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平时温文尔雅。可是一旦生了气,就顾不得什么了。龙三看见两个女人吵闹,尤其是路凤遭到石翠云的抢白,他感觉十分的痛快,当下,什么也不说,将石翠云交在李婶手中,自己反而开车,风一般地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