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城
![]() 白莲是我小学同学,两年,现居广州,开瑜伽馆,生活形态跟我差不多,她在空中飞,我在地上跑,每次到港澳那边后给我打电话,让人一度以为我有很多海外或海归的朋友,我称她美女,她说你别那么圆,小时候你特别方。 这一路走来,够不成沧海桑田,其实我们都改变了不少,当她坐到面前跟我一起用餐时,我才慢吞吞地说,这是我们这辈子第一次同桌吃饭。她指了指膝盖,今天给车门擦了,我瞅一瞅,赶紧用药,清水羊肉汤不错。她说难怪我老不能忘记你。白莲是个美人。为什么要谈忘记呢。 按老百姓人家七姑八婆的红薯藤关系,我该称她做小姨。把她叫老了她不干,就只准唤乳名。她只顾慈祥地往我碗里舀东西,你吃,慢慢吃,别紧张,长这么大第一次看着你吃东西,特别不放心。我手心老冒汗。紧张像鱼尾纹悄悄爬上眼角。我抬起头,她双手托腮,像极了一个妈妈看儿子的表情。我决定豁出一个判断,这广州害人不浅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端详地望着我? 哎,你说咱们还有可能吗?我慢慢点燃一根烟,这烟上海来的,也不知道是真假,反正我估摸着这味道不纯。她说你别贫,我跟你说认真的。 十几年了 嗯 真的就十几年了 哎你想说什么 没事,我说你干嘛老盯着我不放呢,赶紧吃东西啊,等会那个咱们去迪拜诊所给看下你的腿,顺便按摩按摩,这一天的车也真够累的; 说实话 啥 老大你别打晃了行吗,唱歌的时候没见你那么婉转 那我问你可能吗,我把烟圈吐到一边 不知道,很难说,我心里又仿佛回到了97、98年,你少抽点儿 港澳回归都十年过了还提 你可真小器,问你要张照片都不给 后来我不是给你了么 还有一封信教育我呢 傻啦吧唧的我那是在干什么破革命啊 现在你很幸福吧 还行,就你看到这副模样,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妞 男人我喜欢实在点的 好,就冲你这话,咱俩今天喝几杯,老久不沾酒了,服务员 …… 人工湖果然没有天然湖泊好闻。白莲和我坐在大理石雕砌的栏杆上。她开始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哎,你知道吗,我曾经有一个梦想。你是我见过最有梦想女人。说吧。我想你陪我看一晚上的星星。我说那月亮一定偷偷地躲到乌云背后去了,天晓得我会对你做什么手脚。白莲笑起来很好看。有稻香。像我高三那年第一次醉酒候醒过来时闻到的妈妈煮的醒酒汤。 我以前仇视你有一辆自行车。我还仇视你整天不搭理我呢,小学毕业照个相还要拉一群人来围观。我说那是你三哥搞的鬼,非得让我靠着那什么破墙脚拍。弄得跟个玛丽莲梦露灾区写真似的。 你还在写作吧 纯文学的东西我早不干那玩意了,但是我前两天算了笔经济账,这两年我的收入根本还是靠这几个文字。 那你可以写书嘛,卖给我。哎,你看过石康那本《打捞闪烁的时间》吗?我觉得要你来写,肯定比那好看。我说你就捧吧,你就不怕我噎着。 石康那本书写得真不错,不以学院派的眼光来看的话,他做到了生活和艺术性的均衡。我在一次外出宣传时在一个小镇上给买了,一个回程读完。轻松愉快有感觉,跟茫茫人海中遇见那个人似的,不早也不晚,就在那一步。后来,我也计划写一本类似的书,书名肯定不一样。后来,就那么疙疤地计划着,到今天也没整出个啥来。 我总是在想一个关于左右的问题。像霍尔顿说的那样:“我要用我挣的钱在某个地方为自己建造一间小屋,并将在那里度过余生。我要把它建在林边,而不是建在森林深处,因为我想让它永远阳光灿烂。我只吃自制的食品,以后,如果我想结婚或是恋爱什么的,我找一个也是聋哑人的美丽姑娘并跟她结婚。她得到我的小屋来和我住在一起,如果她想跟我说话,她就得像其他人那样把它写在该死的纸上。”做麦田守望者,这个选择,挺好的。 哎,你觉得我哪里变化最大?我确定这个时候我看她的眼神很无辜。我只能说得非常肤浅,你开始有女人味。而我……下半句是我喜欢有味道的女人没说出来。 这味好吧? 很好,能打动人。白莲忽然噘起嘴,讨厌。还有,你终于在我面前撒娇了。哎,十几年了,我都不知道这些年干嘛了。守着一棵树,铁树,终于开花了,我刚乐得合不拢嘴却发现那花没了。一直寻寻觅觅,飞来飞去,身边连个人影都没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在广州安家,对方母亲又嫌我没当地户口。这门槛不是我可以踏平的啊。 你曾有三年和我在一个地方念大学我不知道。知道了我肯定去找你。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啊,白莲。白莲顿了很久才说话。那三年是我最难熬的。广艺差点把我给整疯了。我也找不着你。我失去风度地问她没坐人腿上吧?她看着我又露出好看的笑,你不仅圆还带点龌龊啊。那事儿我白莲能干得出来吗? 我信。白莲很仗义。这点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改变过。哎,你整天跑来跑去的很辛苦吧?不过忙碌点也好充实啊,不然真被洗牌出局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