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枪声
![]() 1 田中河就这么静静站着,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向远处的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 小分队到达一个叫信会的村子时,已是接近黄昏。如血的残阳把远方半边天空染得通红,田中河把肩上的“五六”式铁把折叠式冲锋枪取下来,“哗啦”一声,他把手里的枪推上膛,田中朝后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一名队员敏捷地跑上去,悄悄地向前方不足十米远的小屋子靠近。 门是虚掩着,田中河警觉地向屋外的四周瞅了一眼,他的手闪了一下,草丛中跳出几名荷枪实弹的队员,迅速靠近屋子。田中河的脸帖在门外,凭直觉和经验,他确信没有险情,他端着枪轻轻推开木门,里面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岁的男孩神情木然地坐在地上,显然屋里被人凌乱地翻腾过。屋里弥漫着一股很浓的腥味,田中河的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到地上,地上女人胸前大片鲜红的血把雪白的衬衫染红了一大片。女人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田中河蹲下身,他双手把女人托在自已的怀里。女人的眼睛竟猛地睁开,双手紧紧地抓住田中河的手,她的嘴角张开了一下,扭向男孩,田中河此时心里明白,女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俯下身子帖在女人的嘴边,他清楚地听见女人最后的一句话: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地上的女人说完头一歪,就没气了。 那男孩终于回过神来,他发疯似的扑在女人身上大哭:妈妈,你醒醒啊,妈妈…… 男孩的哭声把在场的每一个持枪站立军人的心都揪动了。 从伤口来看,这是被“五六”式冲锋枪上的刺刀硬生生捅的!田中河的心不由阵揪紧,他咬着牙,目光一下子落在自已肩上的“五六”式的枪刺上。 从孩子的语句中,田中河可以肯定这是一对母子俩,显然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但他一时分不出他是越南边民还是中国边民,从界碑的走向来看,这个村座落方位是在中国境内,由于历史上的原因,中越两国边民仍还保留着互婚的风俗。田中河示意一名精通越南语的队员迅问地上的男孩,男孩神若木鸡,田中河用汉语同他说了几句,知道男孩一家人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中国边民。 小男孩脸上完全没有刚才惊恐的神情,从男孩那里得知,就在十多分钟前,有三个越南士兵冲进他们的村子,当时他吓得躲在床底。他的父亲去年上山放牛,不慎踩中地雷,被活活地炸死……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田中河的目光从远处收回,重新落在电脑旁边的那份报告上。 已是黄昏时分,天空上挂着秋日的烈阳,透过窗前茂密成荫的芒果树,落进办公室里,树影随着太阳西移,最终落在宽大的书架上。 2 田中河把头埋在高大的皮质转椅里,紧闭着双眼。他的脑子里很乱,如果这个案子要查下去,韩志国怕是要被送上法庭。 上午省厅的郝副厅长已亲自来过电话,再三强调,省委和新闻界都很关注这个案子,最后,郝副厅长口气十分肯定:无论这个案子牵涉到谁,无论这个关系网连到那里,一律查办。 田中河从警二十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还真没碰到过像今天这个样子,弄得自已底气不足,以至清江分局的刑侦队长吴浩天站在自已的跟前都没察觉。桌上的那份厚厚的一沓卷宗,全都是对韩志国受贿一案的审查报告和受害人对他滥用警械致人伤残案的申诉材料。田中河事先也同清江市检察院通过气,对韩志国的批捕决定要慎重考虑,这关系到清河市整个公安系统的声誉和韩志国将来的前途问题。没有足够的证据,先不要声张。现在,省厅和新闻媒介都在看着他这个地级市的公安局长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案子。 让田中河伤透脑筋的是这个案子偏就出在他主管的标江分局里,韩志国不过是标江分局下属的派出所所长,对这样的副科级干部,别说在省厅里,就是在地区级市局里,恐怕用卡车都能拉上满满的几车。 他想过,如果韩志国不是他的义子,不是那场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留下的孤儿,田中河早就下令对这个案子一查到底。另一方面,韩志国从小就很懂事,中越反击战结束后,田中河把韩志国一直留在自已的身边,一直到自已从部队转业到公安系统。可以说,韩志国跟了自已大半辈子。田中河膝下无子,韩志国的少年时代几乎是在军营里度过的。耳濡目染地有股军人的气质,在田中河的心中,这孩子从小酷爱学习,在韩志国十八岁那年,果然没有让田中河失望。韩志国考上省公安高等专科院校,成了田中河的同行。在别人眼里,他们俩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义子与义父关系。 田中河在办公室焦躁地踱着步子,政治督察室的主任何长水在门外站了好一会,见田中河的样子没敢进来,何长水假装在门外捂住嘴干咳了一声,田中河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哦,站着干嘛?快进来,快!”田中河示意何长水进来,目光却停留在桌上的那沓材料上。 何长水是局里的老警员了,论警龄,比田中河还要长。虽说肩上的银色杠杠跟田中河一样多,可论职务,田中河是清河局的领导,也是何长水的上司。何长水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忧郁凝重,又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由于在工作上他认真,稳重,有干劲。为人处事和上下级关系融洽,又写得一手好文章。局里每年的工作简报和汇报给上面的大纪摘要都经流他手,在田中河任局长这些年里,清河局年年被省厅里评为优秀示范局。这里面少不了有何长水的功劳,田中河十分欣赏这样的干部,他上任地区市局一把手后,亲自把何长水调到市局里。 在田中河看来,干纪检监察工作,就需要何长水这样的人,他无时不希望局里能多几个像何长水这样的人。眼下这手里的材料是不是要给何长水审理一下?田中河正犹豫不决。材料是分局送上来的,田中河花了整整两个晚上才看完长达近50页的案卷。闭上材料,他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韩志国会是这样的人,一个人在短短的几年里,会变得这样。按内部纪律处分条例,韩志国完全达到处分开除的条件,可眼下问题不是这么简单。就单拿收受贿赂金额来看,已完全构成了犯罪。这是触犯刑律的,是严重的犯罪。如果这些材料一经核实,韩志国是罪责难逃。 田中河从报架上拿下一份报纸,盖在那堆材料上。他现在还不想让局里的人知道。特别是像何长水这样的人知道,凡是从事纪检监察工作多年的人,对违纪案子有种特殊的敏感。一旦帖上案子,非查得水落石出不可。他担心的是万一这个案子如果是下面的人别有用心或是……他不敢再接下去想,他好想把自已掩在大转椅里,他要在脑子里好好想一下,该如何处理这个案子。 田中河又看看何长水,何长水很知趣地堆起笑说:“田局长,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说完,他双手把手里的文件夹呈到田中河面前,眼睛却瞥向桌上那堆材料,尽管报纸遮蔽,但何长水在门外站着时候,他已经看清田中河桌上有堆材料。加上田中河的表情与往常大不一样,他已猜出几分。对于韩志国这案子,局里已是沸沸扬扬。现在大家好像都在看戏一样,看看这场戏如何收场。 3 田中河从精制的瓷质笔筒抓起一支做工十分考究的派克钢笔,他翻开文件夹,随便看了几眼硕大的标题,捏着笔要在文件的下方空白处签上自已的名字。在平时里,他会仔细地把文件从头到尾看上一遍,然后批上传阅要求。可是现在他心里装着韩志国的案子,他的心情变得很坏。 他不假思索地签上自已的名字,镶着金套的派克笔在他手中来回地翻转着,这枝笔是在他五十岁生日时韩志国送的,据说笔尖和笔杆全是用纯金做的,价值不菲。他不明白韩志国为什么在他生日时送他一支钢笔,而且还是纯金的。他百思不解,他曾私下里问过人,有人悄悄说,送笔是好事啊,笔是千古年来文人手中的武器,笔可以把黑的写成白的,也可以把白的写成黑的,这么说韩志国的意思是在暗示自已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做人应该光明磊落。他多次自检自已,从警二十多年,自已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田中河习惯地伸手在衣袋里摸了一阵,站在办公桌边的何长水弓着腰,手里压着一只点燃的气体打火机,他太了解田中河,何长水十分善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这点又是田中河忌讳的地方,对这样十分精灵的下属,他不得不提防着点儿。他一贯认为,在太精明的下属面前,做事不能露有半点迟疑不决的表情,这是征服大众的最最基本的要求。 他毫不迟滞地从桌上抓起一包没有开封的“大中华”,十分老道地撕开里面的锡纸,从里面抽出两支烟来,头也没抬,说:“老何,来一支吧。” 何长水仍哈着腰连忙摆摆手说:“哎呀,谢谢田局长,我不会。” “嗯!”田中河鼻子里哼出这么一声。 何长水立刻满脸堆笑:“田局长先来,您先来。”他边说边把手里的火机靠近田中河的嘴前,黄色的火苗在白色的卷烟上闪了一下,一股青色的烟雾从田中河的嘴里喷出。 “喏,点上啊!”田中河扫了一眼何长水,何长水迅速把手里的火机换了个手,火机塑料壳体上方的白色金属罩给火焰烧得十分烫手。何长水依然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把烟送进自已的嘴里,自个儿点上。 田中河把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掸了掸说:“老何,你坐啊,别老这样站着。” 何长水选了一张离窗近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来他想离田中河远点,二来想让手里的烟对着窗外的风,让烟燃得更快些。何长水平日里就没有吸烟的习惯,他也闻不惯别人吸烟时那股怪味。 “老何,你觉得韩志国这个人怎样?田中河的话一出口,他顿时感到自已不该这样问。如果对面是别人的话,只当平日里闲聊。可眼前这个是做纪检工作的何长水,这样问似乎有些不妥。 “田局长,您是问标江分局下的枘祥派出所所长韩志国?”何长水若有所思地答道。何长水毕竟是在官场上走过的人,他脑子转得很快,他知道田中河问这话的意思,于是他干脆来个折衷的语气,接着他说:“韩志国这个人我接触得不多,不是很了解。据下面的人反映,韩志国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田中河心里知道何长水没说出心里话,像韩志国这样天天花天酒地,公然包养情妇,这在标江分局里不是没有人知道。只是下面的人都知道韩志国与自已是义父子关系,没敢捅破这层窗纸。现在事情闹大了,省市委厅里都在关注这案子,看来自已不动真格还真不行。 田中河微微一笑:“老何啊,这里有份关于韩志国方面的审查材料,你先拿回去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查清。”他把“问题”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像是怕何长水没有听清楚似的。 何长水兴奋站起身,走到田中河的办公桌前直挺挺站着,田中河把桌上的材料递给何长水,轻声地叹了一口气,尽管声音不大,但他面前的何长水却听得清清楚楚。 何长水知道自已顶头上司的含意,他从田中河手里接过材料,说:“要不要跟韩志国打个招呼?” 田中河面无表情无力地摆了摆手,说:“一切按规定的程序办吧。” 何长水走后,田中水一个人静静在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用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已有必要亲自去找一找韩志国那些的铁哥们,不是为了去了解韩志国,而是为了弄清这个案子到底涉及到哪些人。 4 出了市公安局大门往左拐,再往东走一百米,有一家新开业的超市,正好这天是星期六,田中河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他想去买套童装,韩志国的女儿韩玲玲该是上小学二年级了。虽说玲玲不是自已的亲孙女,但韩志国除了在单位里对田中河以一个领导职务来称呼他,但在家里,韩志国一直以儿子对父亲的身份来称呼,韩玲玲自然叫田中河爷爷。 田中河在超市转了一圈,挑了一套红色的童装,然后又买了些零食。这时,有个头高挑,长发披肩的女人从他身边经过,差点与他撞个满怀。田中河觉得那女人似乎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当他走到超市收银台前,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女人求救声: “有人抢钱包!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田中河本能地一扭头,离收银台十米的处,一个穿黑色T恤衫的年轻男子狂跑,超市门口的收银员们都还没回过神来,那男子已冲到入口处。一个女人紧紧地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接近那男人,超市入口的两名保安迅速将一排小推车横在入口处。那男人见状,猛地扭身往出口方向跑去,田中河眼疾手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站在那男人面前。他没有想到那男子竟挥拳向他狠狠的击来,说时快,那时快,田中河一个“踢裆携臂”,接下来一个“狸猫上树”。两个漂亮的擒拿动作一气呵成,没等超市里的群众弄清是昨一回事,那男子已被田中河牢牢地摁在地上。 女人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田中河把手里的包递给她,女人十分感激:“谢谢您,警官。” 田中河感到不可思议,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干警察的?” 女人的脸刷地红起来:“凭感觉,刚才看见您出手那么快,就知道您是个警察。” “哦!是吗?”田中河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来了兴趣,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个头虽不高,身段却生得十分均称,容貌可以说相当不错。 女人拉开手里的坤包拉链,取出手机,说:“警官,方便的话,可以留下您的联系电话吗?改日我要好好谢您。” “不必了。”田中河的目光慢慢地从她的身上移来,自从妻子离他远去,他从未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陌生的女人,可以说,这是一个漂亮的少妇。田中河很快地拨通辖区派出所的值班电话,他简单交待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把地上的男子交给超市的保安看守,自已拎着东西往收银台走去。 女人怔怔地看着他说:“警官,您的架子真大。我一个普通百姓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田中河原本到嘴边的话被她这么一句给噎住了,他摇摇头笑道:“对小偷我有办法,可对你的要求真是找不出更好办法。” 两人在超市门外相互留了对方的通迅地址和电话号码,田中河得知她姓于霞,在市里招生考试院工作,过去在市第一中学任教。分手时,于霞大方地挽着田中河的胳膊走到停车场边,这让田中河感到十分不自然,甚至还有几分反感。他甩开她的手,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已跟一个与自已年龄相差甚远的女人在一起。虽然于霞实际年龄与他相差也就只有十五岁,由于她保养得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外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已是四十六岁了。 于霞微微笑了笑说:“其实,你腰上的警用皮带和藏蓝的警裤已让人猜到您的职业。” 田中河下意地摸了一下自已的腰带,他尴尬地看看于霞说:“想不到你的观察力挺强。” 于霞朝他灿烂一笑:“等我电话。”说完,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5 田中河望着渐渐远去的出租车,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惆怅。此时想到自已不幸的婚姻,想到自已的女儿田玉,自已就像街道上片片下落枯萎的蝴蝶树叶。 田中河觉得自已在事业上是挺顺,可是婚姻却不如人意。在女儿在一岁半时,妻子却同他离了婚。当年从部队转业后,已是近三十的人了。经人介绍,从与妻子相识到结婚生女,最后到离婚,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快。 前方不远处是公交车站台,十三路公交车正好是开往龙天小区的唯一的专线车。田中河平时很少乘公交车,他站在公交报站牌边瞅了很久。 这时,一辆十三路红色的公交车径直开过来,车稳稳地停靠在站台边上。田中河脑子里像暗藏一根绷得很紧又十分富有弹性的绳子,恰恰是这根绳子在栓住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再三地犹豫、迟疑、充满着迷惑。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拉着他一直往前走,后面又有一只纤弱的手在向他求救。 公交车上的乘客不多,田中河选了一个离司机座最近的座位坐下。他喜欢这样,或许可以更清楚看到司机驾驶公交车时机械又单调的动作。这个动作,就像童年时代在低矮的乌篷船上里,母亲手上的勾桨。 大约二十多分的光景,公交车到它了终点站,完成了它一次最终的任务。司机习惯地抬起头向车内的后视镜看了看,他发现后座上的田中河,司机友好地说了一句:“到站了,左边那小区就是龙天小区。” “哦,哎呀,我该下车了”田中河应了一下,起身走下公交车。 这是一个新落成的商品房住宅小区,看看那米黄色的外墙和开得十分艳丽成排的五色花。给人的第一感觉似乎一切都是新的。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有私家汽车从事经商行业的老板和一些收入相对较的高外资企业中的白领,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政府机关部门的公务人员。大家选择这个区域居住,无非看中的就是小区远离市区,没有汽车喇叭声响和中心城区里的喧哗,是个休生养性的好地方。 韩志国夫妻俩就是住在这里,韩志国的妻子在市里的一家精神病医院工作。离住的小区很近,据韩志国说,当初选择在这里买房,全完出于为妻子上班考虑。虽说当时的房价是稍高了些,有两人工作多年收入和积蓄,再加银行的贷款作为后盾,于是在这里买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 田中河用手机拨通了韩志国家里的电话,一个天真的童声传来:“你好,请问你找谁?” 田中河听到这声音,心头一阵热乎乎的,他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说:“是玲玲吗?” “你是哪位啊?” “那你猜猜我是谁呢?”田中河有意避而不答,他想给玲玲一个意外的惊喜。 “你要是不讲,我就不给你开门。”小女孩天真的话语逗乐了田中河。 “我是爷爷。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是爷爷啊?一会儿我开门到楼下来接你。”韩玲玲说完放下电话跑下楼。 韩玲玲见到田中河,十分惊喜。她小跑着扑在田中河的怀里。 田中河在韩志国家里没有见到韩志国,只有韩玲玲和他的妻子赵雅芸。田中河的扫了一眼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说起来其实也并不大,在清江市能住上九十多平米的房子的人已算不了什么。家具十分简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爸,你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咱家,玲玲可想您了。”赵雅芸端着一杯茶递给田中河说。 “哦,现在局里的工作太多,这不,今天是星期六,我这不抽空上你们这嘛。”田中河说完,他的目光移向里间的屋里。 “哎,志国上哪去了?”田中河问。 “他呀!整天在外头跑,说是要处理一个什么案子。你们这些做警察的,成天不知在忙啥?”赵雅芸边说边系上围裙,走向厨房去准备午饭。 “爸爸已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想爸爸。”玲玲撅起小嘴说。 田中河的心猛地收紧,他心里想,难道韩志田已经知道局里准备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不会,这审查报告和受害人的申诉材料都是分局秘密派人送来的,市局里除了何长水,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何况这个案子还并不明朗,有些相关证据目前还不能就此定论。虽然外面已传开韩志国的有违法乱纪情况,但目前事情还没未经核实,什么事都会发生。这不是吗?消息传得直快,连省厅里都在传。 田中河始终都难以相信,韩志国从小就没有父母亲,他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他从小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在基层所从一名普通的干警到所长,各方面工作上表现都很出色。会不会有人故意在制造祸端?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田中河感到眼前的压力很大,他起身走向里间的书房,最吸引他的是两排竖立的书架,里面堆有很多书。 田中河走近书架随手翻了一下,多是公安业务方面的书和一些法学研讨方面的杂志刊物。书架上的书排放得很有规律,排在中间那层的书是韩志田在警校读书时的教材和一些读书笔记。 这时,门铃响了,田中河的目光迅速移向客厅的门上,肯定不是韩志国,他回自家有钥匙,田中河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真是糟了!出门时竟忘了带上表。这时候也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呢?是韩志国的同事?或是朋友?还是…… 6 韩玲玲听见门铃响起,她从餐桌边拿起一张小椅子,放到门边。她的小脸颊帖在门上的猫眼小孔边说:“是吴老师,妈妈!吴老师来了!”韩玲玲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向厨房。 赵雅芸闻声走出厨房,她解下身上的围裙,边洗手边说:“玲玲,快开门,请吴老师进家里坐啊!这孩子,真是的……”赵雅芸嘴里喃道。 这时,田中河从里间侧头看清来人,他心里不由一怔:这个不就是在超市里与自已差肩而过的那个高个子女人吗?没错,真的是她。那天,那女人也是穿着这身连衣裙,田中河清楚地记得她穿着裙子上有小朵金黄色的向日葵,如今这年头,这样的穿着打扮的女人不多,所以他的印象特深。 “吴吉老师,请喝茶。”赵雅芸说完,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茶几上。 “赵姐,你太客气了。”吴老师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无意中抬头看了一下客厅墙上的精致的挂钟,突然,墙上传来“布谷”三声,挂钟上的一扇小窗子打开,一只小鸟探出来。 吴老师笑道:“玲玲,你家里这钟真有趣。”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上的表,接着说:“哎呀,来得真不是时候,都一点了。”说完,她站起来起身要走。 “吴老师,在家里吃个便饭吧。正好玲玲的爷爷也在这,今天是贵客满堂。”赵雅芸拉住吴吉的手说。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玲玲的爷爷。” 田中河礼貌地向吴老师点了点头,说:“你好,吴老师。” “田局长,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怎么?你们俩认识?”赵雅芸一脸惊愕。 “是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田中河若有所思地说。 “何止是认识,恐怕是田局长是贵人多忘事。”吴吉说完就径直地走到门边,她回头又对着赵雅芸说道:“赵姐,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要办,记得周一上午让玲玲带上作业本,这几天玲玲没有去学校,拉下的功课要抓紧。改日我再来家访。” 面对吴吉这位不速来客,想起刚才她复杂多变的表情,让田中河心里打了个大大的心结。此时,不明白,为什么吴吉一见到自已就想回避呢? 午饭时,田中河默不作声地扒了几口饭,他觉得这个吴吉的长相和身段竟同二十多年前离异的妻子肖梅相像。难道吴吉是自已二十多年前的亲身女儿? 田中河回到自已的房间,他翻出沉在箱底二十多年与前妻肖梅的合影,他惊呆了。从相片上的肖梅来看,与吴吉长相太像了。难道天下真有这么恰合?如果吴吉真是自已的女儿,她的母亲现在过得怎样呢?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尽管离婚二十多年了,当年离婚并不是自已的过错,只是肖梅的受不了家教世俗的束缚。当初肖梅嫁给田中河,肖家极力反对,他们认为肖家是市里有头有脸的高级干部家庭,把女儿许给一个渔村里渔民的儿子,有失身份。没办法,肖梅流着泪水,悄悄地在离婚书上违心地写上自已的名字。从此,带着一岁多的女儿杳无音迅。 7 周一上午,田中河感觉整个人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来,他照例早早地来到办公室。刚坐下,电话响了,是韩志国打来的。电话那头问:“爸,这几天在外面办个案子,没能同您一起……” “行了,别说了!”田中河实在不想听去,他把电话挂了。他坐在宽大的皮转椅里,因为昨夜里一夜没睡好,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几页老是走神儿,眼睛不由得断断续续地上下跳动。 何长水打来电话,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关于韩志国收受贿赂一事,证据不够充分。甚至有些事实根本上是无中生有。田中河听了,兴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老何,你马上到我办公室里来。”说完,他点燃一支烟,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田中河把半闭的玻璃窗完全打开,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大楼外远处参差不齐的屋顶上。他的思绪一下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这时,何长水像根木桩一样,直直地立在门外。表情依然凝重,手里拿着一叠材料。 田中河把何长水让到办公室的办公桌边坐下,他仔细端详着何长水,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似的。田中河相信何长水的工作能力,他故意不说话,而是在办室里来回踱了几步,何长水不明白,此时的田中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何长水实在鳖不住了,问了一句:“田局长的意思是这个案子点到为止?” 田中河转身走到何长水的身边,伸手在何长水身上轻轻拍了拍,说:“有把握吗?” 何长水的一改凝重的表情,他十分自然地说:“请田局长放心,我能肯定这份材料里有疑点,至少有些事实是根本站不脚的。” “哦!是吗?继续说下去。”田中河的双眼放光,他拿起桌上的“大中华”,食指用力朝烟盒下一弹,一支白色的卷烟从烟盒式里跳出来。何长水急忙摆摆表示自已不吸,田中河自已把烟点上,一缕白色浓烈的烟雾直直地冲在何长水的脸上,田长水身体不由得微微有些摇晃。他定了一下神,接着说:“材料中有一处是关于韩志国在莆城区派出所工作期间,因处理一起黑枪涉暴事件中,私自放走犯罪嫌疑人。经查证,当时韩志国因公外出,没有直接参加那起案件处理工作。” 等何长水说完,田中河把手里的烟头往烟灰缸里压了压,说:“老何啊,你我都是有着二十多年警龄的干部,你对这事怎么看?” 何长水被田中河这一问给难住了,他在想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关于韩志国受贿一案虽从材料上来看,是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可这没不能完全说明就没有问题。万一真的有问题呢?又该如何是好?让他这个纪检主任为难的是田中河对这个事最终的表态,下级得服从上级,尽管平时工作中,何长水可以提出一些自已的见解和看法,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行,他了解田中河的为人,只要是田中河认定的事,想轻易改变并非容易。 何长水把手里的材料看了片刻,说:“一切听田局长的指令。” 田中河微微笑了笑说:“我相信你,既然你认为这个案子的材料中有疑点,那就继续查下去吧,直到把问题彻底弄清再向我汇报。” “我一定会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请田局长放心。”何长水用手理了一下自已头顶上稀疏的头发,用手拍在自已的膝盖说。 “你去通知一下秘书科的小陈,我下午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田中河点点头说道。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田中河回到办公室时看了一下表,离下班时间半个钟头,他想去一下市招生考试院。 因为上周于霞来过几次电话,原本他并不接受邀请,只是近来自已一个亲戚的儿子要参加成人高校考试,想托他这个在市公安局里工作的叔叔帮走走关系。田中河自听了何长水的汇报,心里较往常舒缓了许多。他首先想到了于霞,或许她能帮些什么。 市招生考试院在市区的一条临江边上,远离市中心,从市公局出发,开车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田中河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没有叫局里的车送,而是在门口外面叫了辆出租车。 8 出租车一路上跑得飞快,到了市招生院时,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院落里几棵高大的黄槐树,尽散落在地上一片金黄色的花瓣,尽管离秋天还有一段日子。 田中河在三楼主任办公室里见到了于霞,临近下班时分,她与同事间免不了一些招呼,于霞的同事很惊雅地看着他,此时,田中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于霞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说:“欢迎您!我的市公安大局长。”她似乎有意把局长这两个字说得重一些,这让田中河的眉头紧缩了一下。于霞身上散发着一股淡雅的香水味,这种味很特别。在他平日里的女同事之间从所未有闻过这种香水味,从背后来看,任何一个男人都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上了四十岁的女人,离婚二十多年,他从未再碰过第二个女人,他有时觉得生活是孤独的,泛味、无趣。更多的时候,他把心思投在工作里,让心中的那种对异性的强烈欲望和支配潜移淡化。 田中河想把自已此来的目的说出来,他忽又觉得这样不妥,有失体面。或午是于霞看出一点什么,她说:“田局长此来是有事相求吧?”这话问得太直接了。田中河的脸腾地红起来,他向来极少以这样的方式来求人。既然于霞这样单刀直入主题,他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于霞说:“只要分数线上了录取线就好办。怎么?你个大局长,还为儿子的操心?” 田中河笑了,道:“我哪有什么儿子,我是柳树剥皮光杆一根。” “田局长真会开玩笑,说话很风趣。”于霞羞涩地笑了笑说。 “那天在超市里,要是没有田局长,我可真是要劳神伤财。”于霞说。 “哎,你别再提那事,再说下去是丢我这个当公安局长的脸了,我市的社会治安工作没做好,我们这些做警察的惭愧啊。”田中河说。 “好,好,我的大局长,咱们下班时间不谈工作,今儿我请你吃饭。” “我看吃饭就不必了。”田中河摆摆手说。 “为了感谢田局长的见义勇为……” “你看看,刚才还说下班不谈工作。” “去上水人家渔菜馆怎样?”于霞问道。 “今儿你作东,我听你的。”田中河笑着说。 两人来到这家菜馆,要了间包厢坐下。 田中河问:“看得出你是这里的常客哟。” 于霞拢了一下一头披肩的长发说:“算是吧,过去常一个人来这里,喝点酒,解解闷。” 田中河一脸惊愕,说:“怎么?你也是单身?” 于霞脸上挂着苦笑:“是啊,来!我们为相识干一杯!” 田中河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嘴里倒进那晶莹剔亮的液体,他觉得自已的脸上有些发热。 “这酒,像是五十二度的。看来你是有些酒量啊?”田中河手里的半酒杯搁在半空中说。 “我就喜欢这种高度的,不渗假,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于霞动情地说。 于霞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接着说:“在别人看来,我过得很快活,其实,你知道吗?一个女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田中河放下自已手中的酒杯,他给于霞倒上一杯,他知道于霞肯定还有下文,他点点头,把自已剩下的半杯白酒喝了下去,于霞又起身给他倒了满满的一杯说:“其实,我好孤独,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说完,于霞竟忘了与对方碰杯同饮,而是自已举杯一饮而尽。 于霞这番话让田中河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心在涌动起来,他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有种朦胧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对人生的命运产生一种同情。 两人在饭馆里聊了很久,原来,于霞丈夫早在十五年前就病故了,她一个这么孤芳自赏地生活着。很显然,于霞对田中河有些动情,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9 田中河从沈阳出差回来,他一下飞机走出候机厅,局里的电话就像外面的雨点一样落在耳根边。几把大伞迎上来,被他推开:马上去案发现场! 田中河冒着雨走向候机厅下方的露天停车场,雨水顺着衣领间流进他的体内。他全然不顾,他一头扎进黑色奥迪A6汽车里。坐在车里,他的心瞬间从外凉到里,他刚出差几天,市里就发生了一起恶性爆炸事件,红山水库的一号坝被人炸开一个一尺来宽缺口。现在又是夏季多雨时节,万一洪水突破一号坝堤,后果极其严重。 出市区往北三十公里,有一个叫茉莉的村镇,这个镇离水库最近。茉莉镇离水库有三公里。是一段多年无人修复的泥坑路,加上这几天的瀑雨把泥坑路都淹没了。小车底盘低,根本无法正常通过。田中河的A6从机场驶进市区,他下令回市局,立即调换车辆,要越野汽车,四轮驱动,要马力大的,可以跑泥坑路,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四点,这时,何长水的电话打来:“田局长,关于韩志国的案子,全部都清楚了。他是被人有意设计的,是……”何长知道田中河旁边有人,他没有直接把后面要说的全部说完。 田中河此时面带怒色,他缓了一下,说:“老何,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了!这样吧,等我回去再说吧。”说完,田中河把电话挂了。他心里想: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内部人之间搅乱是非呢? “田局长,红山水库的事也没什么大事,还是不必劳驾您亲自去了。”坐在司机旁边的清江人局的刑侦队长吴浩天扭头说。 田中河看了吴浩天一眼,说:“你以为我喜欢啊?眼下这水库要是一出大事,这关系到全市几百万人口性命!” 车在回市区的路上,拉响了刺耳的警笛,车顶上红绿相间的霓灯一直闪到市公安局大院。 这时候的雨势小了些,市公安局大楼前的停车场被连日来的瀑雨的冲刷,排水沟地堵满了污泥,因下水道排水不畅,地上已有脚踝高的积水,田中河从奥迪车上下来,两脚踩在水里,大楼外早已站着几十个整装待发的干警。 有人拿着伞跑到车门边,田中河从车上下来,摆摆手说:“不用了,要湿早就湿完了,赶紧通知二大队,让他们五点钟前赶到红山水库一号坝边待命。 电话打进田中河的手机:这起事故是红山水库的一名职工在坝堤上安放了炸药,其作案动机和目的目前还没查清楚。 田中河下令:立刻执行对犯罪嫌疑人抓捕,这个任务由清江分局的吴浩天带队,二大队在外围突击。一定要保证各队人员的绝对安全。 “田局长别着急,看这雨您都弄成这样了。”吴浩天讨好地用手指着田中河的裤脚上的泥水说。 田中河没在意,他从裤袋子里摸出手机,他听到手机的未接来电提醒铃声一看,竟有八九个未接来电显示,其中有个电话挺眼熟,象是于霞打来的,他顾及不上回电,对身边的吴浩天说:“快去赶紧把车派来,全体人员马上出发!” 十几辆警车排成一条长龙,飞速向红山水库开去。一路上,大雨像有意要捉弄人一样,刚出市区,雨点更大地落在车窗前,汽车的风档上的雨刷飞快地左右摆动。田中河坐在越野车里,心里像悬着一块巨石。车队不得不放慢车速,手机铃声几乎完全被雨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最后他终于听见手机来电铃声,是一个陌生的手机来电,田中河按下手机接听键:“是田中河局长吗?我要诉一个很不幸的好消息,我等着你们的到来,你们永远抓不到我!呵呵。”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田中河紧绷着脸问道。 “我就是你们要抓的人,还记得二十多年前的事吗?呵呵。” “二十多年前?你到底是谁?”田中河在车里大声怒吼道。 “竟敢如此嚣张!竟把电话打到局长手机上来了!”旁边的一位警员气恼地说,田中河铁青着脸,他愤慨地关掉手机,什么也没说,他的脑海又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10 难道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是“石猫”?田中河的心里猛地震撼,他下意识地抽出腰上的手枪。 这事还得从二十一年前说起,那年田中河刚从部队转业进公安系统,在进行为期半年的封闭式入警培训后,田中河被安排在清江分局经侦大队。那年正赶上全国开展轰轰烈烈的严厉打击违法犯罪的专项整治运动,中央号召发动各方力量,对全社会各个阴暗角落进行一次彻底清理整治,决不留死角。 田中河回想起来,在一次清扫黄赌场所时,一个以外号叫“石猫”为首的犯罪团伙,竟公然顽固抵抗,与我公安干警进行一场特死火拼,因为仗着他们手中持有五支“五六式”冲锋枪,数百发子弹,躲藏在市郊外临江的一家机械模具厂里。当时歹徒们的火力很猛,为了不造成我方人员伤亡,不伤及到周围群众,同时考虑到歹徒们手时还有一个人质。我方只能采取智取,不可强攻。 “石猫”的真名叫石天玉,是个当地无恶不作的痞子,自幼拜过师,学过几年拳脚功夫。为人好逸恶劳,收一些社会闲散人员,集众闹事,当年是公安机关首要抓捕的头号人物。人质是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孩,为了不伤害到匪徒们手中的人质,在抓捕行动小组成员中,唯有田中河的枪打得最准。最后上级决定,由田中河化装成小女孩的父亲,营救人质。当时情况十分紧急,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将杀害手里的人质,田中河机智地与“猫王”周旋,在帖近“石猫”时,一枪击中“石猫”,成功地解救下小女孩。可是那一枪是打在“石猫”的腿上,虽说“石猫”的脚上挨了田中河一枪,却还是侥幸跳江逃脱,从此再没见踪影,“石猫”的逃脱一案,至今未果,一直以来就成了田中河的一块心病。 田中河手里的手机又想起来,他一看电话号码,又是那个陌生手机来电。对方先是一阵冷笑,接着说:“田中河,怎样?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给我腿上的那一枪吧?今儿我也要你要失去一条腿的滋味!”说完电话就断了。 田中河他们赶到红山水库时,正好五点差十分。 这时,田中河又打进来:“田中河,再过五分钟我就要炸掉整个坝堤,呵呵。” “你到底是谁?有种的站出来,别个做个缩头乌龟!”田中河涨红着脸大声道,他真想一枪撂到这个来电人。可是现在是对方在暗处,自已的人都在明处。这么大的水库,周边是一片山林。找到这个人何谈容易?他突然心生一计,来个实守暗退。田中河让在外围抓捕小组的人留下来,隐蔽在水库边的草丛里,天色很快就要黑了,一旦天黑会给抓捕工作带来极大困难。另一部分人从水库的坝上撒离,这一招果然凑效。 不一会儿,电话又打进来:“田中河,你听着,让你的人全部撒离!不然,我要引爆了!”接着是一声干冷的笑。 “石猫!你听着,这次你逃不了啦!快出来投案自首,我们可以对你从轻处理。”田中河拿着手机的说道。 “自首?呵呵!你与于霞在酒楼里吃饭时,我就有机会做了你,这个该死的丫头,尽给老子坏事!”电话那头说道,田中河已十分肯定这人就是“石猫”。 “石猫!于霞是你什么人?”田中河不解地问道。 “哈!哈!想不到你田中河竟笨到如此地步,还记得二十一年前,我们手下的那个人质吗?那小女孩可是你的亲身女儿。于霞是我的女儿,为了报这一枪之仇,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机会了。”“石猫得意地说道。 这让田中河不由大吃一惊,韩志国的妻子赵雅芸竟是自已的亲身女儿。田中河脑海掠过一个疑点,这“石猫”怎么知道自已的手机号码呢?难道说是内部有人与他…… 此时田中不敢再往下去想。 通过车上的信号监控系统的跟踪,田中河他们最终在红山水库的一号坝堤西面的一片小树林里看见“石猫”的尸体,“石猫”的身体被挂在树枝上,半截舌头露在嘴外,样子挺吓人的。 就在田中河他们返回警局第二天的黎明时分,有人在公安局住宿区的一栋楼里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声,很快,十几个持枪的警察冲上楼去,接着,有人看见一具尸体从三楼上抬下,那人的头部上有一个血窟窿,正往外冒着股股暗红色的血。 消息很快被人传来,原来,清江分局一队刑警队长吴浩天开枪自杀了。有人说吴浩天是“石猫”的亲身儿子,他受不了自已的亲身父亲的死亡时的惨像,也有人说吴浩天是畏罪自杀,众说纷纭,这事只有田中河自已心里最清楚。 不久,清河市又传出一个惊人说法,吴浩天和清河市第五中学教师吴吉是一对亲兄妹,而于霞只是“石猫”的养女。 在吴浩天自杀的一个月后,据传吴吉去了国外,从此再也没有音讯,此后田中河主动要求从局长的岗位退下来,这是后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