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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年记老友
![]() 兔年伊始,伴随着感冒以及其他并发症,不得已跑了两趟医院,而后群发了短信,告诉几个哥们儿年三十前晚和大年初二医院“盛况”,当然得到的都是戏谑的嘲讽,看病赶日子还真是凑巧,能碰上过年,不得不算是新年一大囧事。 过年也就几天的热头,对于我们这种血性方刚的小伙子来说,哪天不跟过年似的,没事聚餐压马路,在台球桌吆喝时瞟几眼漂亮的姑娘,溜冰场上寻觅灯火阑珊处的佳人,臭豆腐摊前几人窝着围一圈得瑟着,于是,这所谓的大好时光,在另一些精英文化人的眼里,宛若“垮掉一代”,歌舞升平处,处处是我们年轻的身影。 Z君过年的时候没有回来,还是我去医院的时候得知,我沉默了一会,改了写了又写的短信,最后发出个“哦”字,长吁短叹又不免有点小失落,少了个人陪我过节,少了份欢笑。我倒是很想跟他把酒话当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陈年往事,就是一道道精心制作的年夜大餐,眼前都是想吃的,但不知道这筷子该从何处下,一下子卡住。 我打电话过去,Z“喂”了一声,我就卡住了,随口来了句“我TMD想你了。”对面“呵呵”一声,我说快12点了,我下楼给你个惊喜,于是乎我手拿两千响的鞭炮跑下楼挂在枝桠上,点了火飞奔而去,“新年快乐”,我吼道。外面烟花四溅,炮仗声不绝于耳。我们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声音,自顾自的说着,过了会“嘟嘟”声传来,我走上楼继续通宵开始“独乐乐”。 Z君大年初一的时候上了半天的网,因为实在无聊,门市冷清,计划着下午回老家,我说要不要到我这,车费我包了。Z君大骂我犯二,跑过来玩不了几天,索性等我暑假自己来顺带帮忙看着门市,我歪笑着,说了声“行,爷下一个假期就过去。” 算来,距我毕业,还有一年半,距Z君开店,近两年。末了,我跟他说,有机会,找个正经工作干着,别瞎忙活了。他在那头点了烟,眯着眼,“嗯”了声之后下线回去了。 高二分班那年也是Z君退学的时候,所以那一年的年夜饭大家都咽不下。Z君抽着闷烟,终于吐出几个字,“我回老家。”此后没多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上了将近30个小时的火车。“人不管在哪儿,都要回到出生的那个地方”,很多乡愁的文章我都读出这么个意思来,但是之前从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直到Z君走了。我没有送他,公交前简短告别后,我扭头就走。 后来各自有了各自的际遇,我经历了高考,玩了把情感懂了青春小感伤,逐步堕落成宿舍宅男。Z君学了点技术活,找了个师傅当徒工,最后盘弄了门市自己干。我知道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只不过我幸运点,拖住了本科的尾巴。 “在那边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这是我以前说过的,他笑了,下颚前推,烟歪斜着,45度仰角冒着丝丝烟雾,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他的面庞。脚踏桌底板,弓着腰趴着,“那就给我个冬衣,我发现这边没啥衣服了。”“好小子,狮子大开口,那我把之前穿的给你就是。”Z君哈哈大笑,跟我说每次都能敲诈我一笔物资,确实过瘾。我说你该把里面的衬衣洗洗了,要是我没记错,那件衣服总是沾满机油渍迹,而且味道很重。Z君一脸不屑,他说习惯了倒头就睡的日子,不想洗了。 有次无聊的时候我上网告诉他我家后面新建了小区商业街,还挺不错的,灯红酒绿,私家车都扎堆停着。某君L正巧也住那儿了,晚间多次拉我出去吃烧烤到凌晨,跟他的那伙人一块吃喝,每次三四人就两三百没了,索性L请我,听他们说着各种趣闻,什么看上酒吧的招待女啦,什么开着车去学校跟别的车碰着啦,什么女朋友做错事算着赔本之类。我在旁边听着笑着,果然丰富多彩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已经out了。Z君更是听着我的描述不停地晃着脑袋,依然眯着烟叼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最后我告诉他洗洗睡吧,别抽了。关机睡觉。 对Z君而言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浮云,对我而言这是触手可及的潇洒。我曾经邀请Z君跟我们这群人一起出去疯玩下,他还是拒绝了,他没有办法敞开衣领,露出机油味的衬衣。我还是跟他在摊点上整了点啤酒,吃着小菜,听着我的见闻,他的故事。Z君边吃边跟我说他几件臭事,某次骑摩托路不好跌倒,小腿肚被排气管烫伤,嗷嗷直叫,结了个大疤,另一次醉酒骑车,撞到路上石墩子破相,Z君说的眉飞色舞,一副俨然老英雄的往事,捋起裤脚让我看着那伤疤,手势笨拙地比划着,怪叫着,很是搞笑。 我对Z君说你简直就是个牲口,完全是在玩命,下次胆敢这样别跟我要这要那了。 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他门市,那是我攒了一学期的钱暑假过去看望他,而之前都是他来抽空找我,所以,权当是我送他的一个惊喜。我到的时候他还很忙,在门市忙里忙外,甚至没空招呼我。我仰望门面,“家电维修,冰箱制冷”等几个大字,我咧着嘴笑着,暗想这小子真是有才搞的有模有样,临近傍晚的时候他约了我吃饭,满满一桌,很是喜欢,烧白、豆腐、滑肉,我囫囵吞枣毫不客气端饭就吃,连酒都搁着一边。“你老了,”我终于说了句话,拿着酒瓶跟他碰了下,“连笑都有皱纹,不过才大我一岁啊。”“这叫成熟,小子。”Z君自嘲着,沙哑的声音,眸子又黯然下去。随后拉起家常,等我回门市想洗澡的时候,他冒出一句,“我去借肥皂洗发水去。”我惊愕地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半晌回过神他已经跑远去了对面,“太假了,你个牲口连沐浴都没备好,怎么过的你。”我照例一顿国骂,带着借来的肥皂等蹲在角落冲了个凉。 半夜睡觉的时候他照旧喜欢裹走大半毯子,我被空调冷气冻醒的时候顺手关掉,转身模糊望了下窗外,昏暗一片,连个星星都看不到。 我走的时候他是送我的,整个小镇我们肩并肩走着,除去买杂货说了几句话之外都在沉默着。他目送我上车离开的时候,仍然烟不离嘴。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回去,没多久,收到他的短信,告诉我以后别这么犯二过来了,没啥玩的,自己还是一个穷学生,顺带叫我用心学习别再挂科。我望着傻笑了好久。 而后那无尽的火车时光里,我想我们究竟认识多长时间了呢。忘了,或许也就这两三年,或许,很早很早以前,彼此惺惺相惜,一路走来。 我是他的阳春白雪 他是我的下里巴人 我们互为表里,所以,就算他再不济,他还是我老友,我照样得叫他声“Z哥”。 ![]()
评论人风飘何处 发布于 2011/2/7 16:42:51
说真的,越加不喜欢参加同学聚会或者会老同学。因为每次这种场合,似乎都成了攀比。比工作。比收入。比房子。比车子。比结婚。比孩子。比圈子。现实得叫我只能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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