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加入收藏 站长邮箱
最新消息:

你的位置:首页>散文频道>行走笔记>梦萦松花顶

梦萦松花顶
  作者:yu yi 发表:2011/11/15 18:37:23 等级:4 状态: 阅读:1781
  编辑按: 怀着虔诚与梦寐出发,揣着朝拜与激情行进,返璞归真融入大自然,喜忧参半惴惴忧愁心。走一路梦里桃花源,行一程旅者亲历境,移步换景笔力醇厚,有感而发感同身受。赏读,问好,欢迎来守望!
  
  这些地方,荒草滩连接着荒草滩,沟壑连着沟壑。无论从哪一个山梁走过,都是没有路的,有的只是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牛和羊的蹄印,脚下几乎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牛粪;脚旁步入眼帘的一大堆、一大堆栉次鳞比、俯目皆是的黑土堆,似乎昭示着旱獭家族的昌盛和繁荣。没有了路,便没有了规矩,没有了规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走的洒脱,走的自然而然,随便顺着牦牛的蹄印走,便是一条路。
  在这个被人迹忽略的地域间行进,走得人汗水淋漓不迭,走得人疲惫不堪,走得人几乎有些孤独难耐。
  走走停停,一行的几个人已经是手脚并用了,但是心中的松花顶忽隐忽现,一直召唤着我们,所以没有人敢私自停留,埋头卖力地爬过一道道山梁,趟过一道道沟壑。困乏之际,就随便拣一块石块小憩片刻;口渴难耐之际,就随便抿一口随身携带的水润润冒烟的嗓子……大家知道路途还很是遥远,不敢做太多的停留。虽然,经过近5个小时的徒步跋涉,已经是腰酸软、腿也不听使唤了,但是心中执着牵念的目的地一直未敢忘却,怎地能够懈怠呢?于是,呼朋引伴,相互激励着,相互谈笑着,相互攀扯着,向怀揣了许久的松花顶进发……
  山间碧草红花,在风中款款摇曳,爬伏着,凑近亲吻嫩茎、粉瓣,心田立即升腾起莫名的敬意,唇齿间不由得蹿出青莲居士谪仙人的那句话:“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这些花花草草自是目无杂色,耳无杂音,心无旁鹜,淡泊处世的隐者。
  这里便是别样的桃源之地,耳膜之上经久不息敲打着空谷里未曾倦怠的声响:山泉哼着忽高忽低的音符,其间或夹杂着牛哞羊咩之声息、抑或是一些山雀的几声忽远忽近的啁啾之梦语。鼻翼空阔的腔隙里,一直充满着饱蘸着青青的草和牛粪杂糅的气息,一种曾经的熟悉和陌生味道悄然浸入未曾走远的回忆中。抬望眼,空际里只挂着闲散的云,伴着风逍遥地滑翔的几只雄鹰,间或拴着风手臂的经幡猎猎扑闪在峰回路转的当口。
  实在走不动了,就随便择一大石,横身躺卧在上面,顿觉得神清气爽。有风悠然吹过,草叶与风的耳鬓厮磨的呢喃声、花朵和茎的会心相挽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声,连同遥远谷底的叮咚泉水声、对面山坡上牛犊的呼唤声、身侧草丛里虫子的鸣叫声……一起交织,如同奏响大自然的天籁音符,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拉开帷幕。大山,便是这位神定气闲、潇洒自若的指挥家,这山,这水,这里的一草一木、生生不息的每一个出没其间的活物,便是一个个演奏家,一个个合奏者,一个个听众……而我们的突兀造访,并没有影响到它们高潮迭起的情志、盎然的情趣。“山水有清音,何必有丝竹。”之叹不由得在胸中游走不懈。
  每一朵花,都有含苞的自由,盛开的理由,它们静默着,和雄浑的山一道亘古不变地相恋相守相依为命。大山的坚守,使得花朵更加清丽脱俗,秀色奔涌,静若处子,脸上流淌着几让人嫉妒的蜜意,它们不为风折腰,风来了,笑意盈盈地、得体地、礼貌地打声招呼,内心里装满从容与淡定,一如得道的高僧一般,让人油然心生无限敬意。
  山无言,花咧着嘴笑了,风赶来倾听流淌着绵延情意的话语之时,从草尖掠过身影,一如天空掠翅而过的鹰;此时,石头噤声不语,不知好歹的虫子却振翅高声大气地、自顾自地叫响自己的喉咙;忽倏,牛蹄过处,虫声掩住声息,屏住呼吸。虫声碎处,另一腔调的乐音不期而至,似乎是二声部的合唱有机和谐地统一起来,让我们的耳朵应接不暇。这景象,一如一尾鱼遽然跃水的瞬间,依稀让我们看到水花点翠的一闪,喁折着从另一个波纹间探出头脑来。由此,我们看得见漫山遍野充满如此盎然生机的场景,也让我们深深地懂得,葆有活力的简单法则就是这般不遮不掩地交融其间。也许,这就是自然的道法之力。
  松花顶是与周遭的山脉几近独立的山峦,原本覆盖的冰川,随着近年来的温室效应的肆意蔓延,业已消失殆尽。原本被冰川覆盖下的白色山石裸呈出来,远远望去,如一缕缕白色的丝线。遥想当年,春天来临,那些在暖风之中融化的冰雪,水声滴答,于旷野里串联起来,那是何等绝妙的音乐。而今,这些粗粝的线条与对视的目光相触,流淌出来别样的音符充满石的艰涩,鸦的呀呀声般,让人很不舒服。也许,这就是大自然“造化”的败笔,故意制造出来的舞蹈,定格成一种难以忘怀的姿势。这些线条,从锥形的山峦顶部直泻下来,以一种固执的、凝固的线条排列组合,使得殷渗出来的坚硬和伤感达到了极致。
  也许这是时间的错位、冲突和张力让我们明白些什么,然而又有几人能够跋涉至此、攀援至顶呢?又有谁能够悉心的洞察?这种无可奈何的迁变会给我们乃至于子孙后代遗留下什么?又有谁能够听得懂、读得清这座昔日的淡水宝库曾经的炫耀和骄傲?那冬季落雪的声响,充满何等别致的静谧;那冰川消融的淙音,将是如何造化我们的生活,升华我们的精神,内化为我们无穷无尽的思量。
  此时,风掠起衣襟,眼储满泪水,太阳的光芒依旧迥然如炬……
  虽说我们到达松花顶的时间已经是6月初了,但见此处依然是“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据当地人讲,自今年立春至今,没有一滴降雨。春色在无雨的干涩空气里渐次地慵懒地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周遭的一切活物更显得灰头土脸。似乎是春风难度的一种尴尬,更似“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毅然坚守用渴望的眼,仰面迎风。
  风是焦渴的,连盘绕在脚下的小径,都会扬起细细的尘。牛的眸子里润湿地粘着水样的冀求,干草的碎屑在唇齿边时起时落。犊牛是欢快的,悉心地回应母亲的声声呼唤,有些调皮,又憨态毕现。俄尔,钻进母亲的胯下吮吸甘甜的乳汁,一股乳香连同初春泥土的酵香在空气里散逸。沟壑底部的小溪是欢快的,叮叮咚咚,将大山的惠爱和恩泽甘露源源不断地送向山外,有些诙谐,又有些庄重。忽倏,埋头穿越一片滩涂、一片灌丛,将汩越的声响向遥远延伸……
  在7个小时后,伴着盘桓在松花顶上的二十余只苍鹰的迎接、伴着猎猎寒风、伴着缺氧的鼻翼如牛般的喘息,我们一行五人终于登上了海拔4065米的峰巅。在“一览众山小”的骄傲里,忘却了一路的艰辛,满眼的喜悦里:仓家峡墨意的浓绿、松多山林如盖的苍翠、南山安守山峦的云岚……系数尽收眼底。
  随着燃起袅袅的桑烟,随着呼呼从耳畔刮过的劲风,有人抡起一根粗木棒敲响了耸立在侧树桩上高悬的一口铁钟。钟音袅娜,在丛山之间很有韵味地播散。重复着单调的钟声,似乎是一种渴盼,祈望能够拥有水色的湿润。不远处,堆着几堆保持着雪的姿态的冰晶颗粒,如盐般簇拥在背阴处的凹穴处。捧起来,如沙般粗粝,却没有流淌的奢望。丢一把冰粒于口中,迟迟无法融化,似是固守冰的最后姿态。此时,峰顶的寒冷、焦灼的紫外线都可以不在乎,惟独无法忘却这仅存的三块凹穴处的冰粒,久久凝望着,眼里不由得殷渗出水色的异样。是我们逼退了冰川,是我们引以为豪的工业文明的余热使得松花顶最锋利的砺石裸呈给蔚蓝的天空,直戳每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雄鹰巡狩的家园,在它们无助的眼神里退却。而这些鹰却是因为附近松多地区的一座天葬台而存在。显得疲惫的鹰盲目地在头顶盘旋,一圈又一圈,似乎是对我们这些尚具有活物气息的人保持最后的一丝敏感,又似是要告诉我们些什么,但终因燃起的那堆火、那些肆无忌惮的号呼而惊吓。它们,只投下匆匆掠过的身影,返身藏匿在天际一线的山林深处……
  即使是鲜有人至的松花顶,依然留下人类活动痕迹的标识,怕是从河谷到山梁、从山梁到更加纵深的山野,它们(乃至于它们的祖先)曾经守护的家园,在次第缩小、在渐次地变换颜色。河谷的绿蔓延至山脊时,已经变成褐色的焦渴;峰缘、峰极的白色冰川也已是从润滑的色调,蜕变成干涩、坚硬的石块。
  据说,早些年的松花顶,只要你把耳朵贴上去,即使贴在一块石头上,也会听见山腹里汩汩作响的水流声。想想,也是的,那是多么美妙而青春的声响啊。而此时,当我虔诚地趴伏在山坡上,撅着臀,把耳朵亲切地贴凑上去,也只能听得见自己粗喘的呼吸声。也许,这便是造化弄人的一个幽默吧。
  可惜,我们不是“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我们这些长满烟火气息的凡夫俗子,至少需要水的润泽。我不由得微喟到:若是这样的状况常将以往地、变本加厉地持续下去,我们的后代将以何作为自己清凉甘醇的饮品。而当我把这些身处在周遭的变化告知我的同类之时,竟有人不屑一顾地训斥为“杞人忧天”,嘴角挂满油嘟嘟的轻蔑的冷笑。我始才晓得,对自然的冷漠。真正就是对人类自身的残忍。
  想是数千年的月儿,在松花顶上方掠过,也会埋头云中,也不敢在这爿地域投放出曾经婉约的、怜惜的目光。想到这里,我越来越怀想过去的松花顶,那时虽然有些冷,但是冷得滋润,冷的心安!
  
分享:
责任编辑:然野
网友评论只代表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
用户名:密码:
本文共有 篇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