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头牛面前表演我自己，大汗淋漓，情绪激动，畅快自在。
　　这是一头有思想的牛。它不出声，而眼神不离开这里，这是我安心。它不出声，然而嘴唇一刻也没有停止运动。反刍着的心情必定是好的。因为它拥有健康的胃，也必然有良好的胃口。它连同我的表演和着草料一齐咀嚼。津津有味，悠然惬然。
　　我钦佩这样的胃口，和这样的胸怀。然而这使我一定要惭愧，才能更好地理解和接受，乃至欣赏。大汗淋漓，已如露水般冰凉刺骨。我只有愧意，还有愧意衍生出来的羞耻。却还没有到恼怒的地步，要去戳瞎一个观者的眼睛。
　　天很蓝。一两片薄薄的云彩也仿佛要融化到那里。丛生的绿簇拥着一头悠哉消化的牛。
　　我在哪里，我看不见。
　　白昼像一个笑话，闪亮，变幻奇景。沾着汗水的行人断续在远处的路上。
　　一只小花，被我摘起，嗅着。直到没有了嗅觉。而那头牛的眼睛依旧在这里。
　　我飞起一脚，踢它的脊背。它悠悠地起身，终于收回了目光，悠悠地走开。并且咀嚼着。口水拉一条光亮的线。
　　天依旧的蓝。云彩仿佛已经在那里融化了。
　　一页纸飞出凌乱的书，像一只彩蝶。
　　我看不见自己，只有一道不规则的影，静静地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