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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
![]() 我久久地凝视垂落的窗帘。看到疲倦,闭上了眼。内心里的过往,也有一面窗纱,半隐在恍惚里。好像引诱,又似乎是拒绝。我长吁一下,昏昏睡去。 什么岁数要我白发苍苍,一脸的沟坎皱纹,深陷下去,要与血管合流。我茫然地看天,茫然地看地。眼睛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却又满满的,十分肿胀,随时都有可能挤出点什么来,唯独没有泪。那玩意,仿佛只是流传在传奇里。人生如果真的是一出戏,那么我的戏是否已经演完?只是还留下残颓的生命,只为做最后的收场。其实,一闭眼,世界就干净了,何必在乎那些形式。我就闭眼。想回去,回那个梦的开头。 黑暗的凌晨,还不能看见太阳先遣的光线,甚至没有发光的意思。我不耐烦,感觉这明天不会来了。至少,它不会如期而至。或者,是一个预见不到的阴雨天气。 果然看不见一颗星星。我的预见是准确的。我还能细数自己口中的牙齿,虽然不怎么白,也不必凭借镜子,更不必借助眼睛。我用食指沾一滴隔夜的茶水滋润眼角。不见星星一颗。 静,是水结了冰,是火塌了灰烬。是我睁着却又似乎闭着的眼睛。还是我生了病,我不安,不是害怕黑暗。而是一直都不能承受忽略。而今,我被遗忘在暗夜里,却不是消融,是不存在。 我不能承受自己的不存在。而我能够证明的东西却都令我羞愧,我只能在半实半虚的境界里苟延残喘。多么可悲,我还活着。 晴朗,我努力想象它的景象。日光,绿树,红瓦,各颜色面孔的人。当然还有风,无色却有味,无形而有力。我打开所有的窗,没有风。也没有什么味觉。我想我还滞留在梦里。我暂时安然了。昏昏欲睡。在睡梦里昏睡,依然辜负了这梦,而这样的梦,只好以昏睡来打发。 我忽然想起开启灯,那是屋里唯一的灯,它曾经陪伴我许多难眠的夜晚。一小块白光悬空在无限的黑夜。我想我是醒了,真正醒来的证据。白色的墙,天花板和地板也是白色的。我抬起手,它也是白色的,那样清瘦,白。 眼前全是虚假,虚假的证据证明了证据的虚假。我实在不能证明我,全是眼睛的责任。 我踢掉鞋子,鬼知道它去了哪里。我重重地倒在床上。腰开始疼痛。我翻身,再翻身。压倒半掩的一本书。我多久没有翻看过它了,以至于忘了名字。我随手推去,推开这不大能作证的证据。 灯光渐渐地暗了,窗外显出一小片鱼白。 我狠狠地闭上眼,诅咒这黎明,这梦,这醒来的时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