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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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难却,我参加了表弟组织的朋友聚会。宴席上,主客推杯换盏之豪爽,坦胸露怀之亲密,无须一一细述。酒过三巡,不知不觉涉及到朋友话题,其中一个客人提议:“既然今天是朋友聚会,咱们每人讲一个自己与朋友相关的故事,谁讲得最感人,大伙儿敬他一杯!”话音刚落,掌声响起,提议一致通过。
表弟说:“我是主人,先抛砖引玉,破个例讲两个故事,一个是:二十万,雪中送炭;一个是;三刀伤,生死之交。”表弟颇具说书口才,呷口酒后娓娓道来。表弟是一个得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的人,把别人的好挂在嘴边念叨,所以,他讲的两个故事我早已耳熟能详。就说那“雪中送炭”的事吧,那年,表弟承接了一项工程,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东挪西借之后,还有二十万元的缺口。在他心急火燎之时,有个叫熊老三的熟人愿解燃眉之急,条件是年息2分,期限一年。表弟喜出望外,只要有了资金,什么都好说。工程结束后,熊老三收下了四万元利息,本金留给表弟作“周转资金”。搞工程的人缺的是钱,表弟自然感激万分,遂将熊老三视为知己。熊老三呢也心安理得每年“吃利息”。“三刀伤”的故事我更清楚:那年腊月,表弟去找老板讨要三年前的工程欠款,邻居丁憨子自告奋勇前去助威。见面之后,由语言争执上升为肢体冲突,丁憨子腰间竟然藏着一把匕首,危急之中掏出来乱捅。不料,匕首反被对方夺去,自己挨了三刀。后经民警处理,几万元欠款是要回来了,但都扔到医院给丁憨子治了伤。表弟重感情,不认为丁憨子添乱,还把他当作生死弟兄。每当表弟在我面前讲起这些时,我嘴上不说,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知为什么,类似的朋友总是让我感动不起来。 因此,当餐桌上的目光转向我时,我讲了薛老师的故事。 薛老师是我同事,私下里我叫他“薛哥”。我俩怎样成为好朋友的,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没有特别的印象,一切都挺自然的,有点水到渠成的意味。我们之间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只有很多小事,但这些小事挺有“嚼头”,我随便讲一个。 那是八月末,我们全校教师到学校打扫卫生。暑假里校舍进行了大规模修缮,里里外外一片狼藉,清理任务非常繁重。虽说时令已过立秋,但“秋老虎”淫威不减,临近中午,我们早已衣衫尽湿,气喘如牛。吃罢中餐,校长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决定多休息一会,傍晚凉快后加个晚班。薛哥对我说:“寝室里插脚的地方都没有,走,到我家歇歇去。” 薛哥的家就在学校后面,几分钟就到了。老伴到深圳带孙女去了,家里很清静。因为极度疲惫,我只简单擦洗了一下,谢绝了“卧室就寝”的安排,在窗下沙发上睡下。一倒下就迷迷糊糊了,薛哥在我旁边放了台小电扇,又到院子里收拾着什么,后来,只听大铁门咣当一声,随后一片寂静。稍后,似乎有人在窗外轻轻叫了一声“老陈”。实在是太困了,我翻个身,又昏昏沉沉睡了。 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手机里传出薛哥声音:“老弟,起床啦,该上班了。”我乐了:“薛哥,你电话是免费的吗,在一个屋子里还打电话!”薛哥说:“别啰嗦,快开门,我在外面呢。”啊?!我一打挺跳起来,跑过去拉开大铁门,只见薛哥一脸疲倦站在外面。见我疑惑的神情,薛哥故作轻松一笑:“到外面拿个东西,随手一带门,倒把自己关在门外了。”我嗔怪道:“没带钥匙,你叫醒我呀。”薛哥开玩笑地说:“打扰客人的休息,我这个主人脸面往哪里放?再说,我在树底下眯一会不是一样吗!”咳,现在都能感受到外面一阵阵热浪,“眯一会”谈何容易!看着薛哥疲惫的样子,想想他在蒸笼般室外的炙烤,我的泪快掉下来了•••••• 故事讲完了,席间一片静寂,每个人神情各异,有沉思,有凝重,也有不屑。良久,有人嘀咕一句:“敲敲门没什么不妥吧,在室外煎熬一中午不划算呀。”一位戴眼镜的客人立刻接过话头,高声道:“在划不划算上计较的,那是商人,绝不是真朋友!”他缓了口气,接着说:“雪中送炭,心存慈悲的人可以做到;拔刀相助,莽夫一念之间也能可为,但在生活的细节上时时为朋友着想,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他举起酒杯对我说:“老兄,为你拥有这样的真心朋友,干杯!” 不擅饮酒的我,毫不犹豫举起了酒杯:我似乎又遇到一位知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