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 加入收藏 站长邮箱
最新消息:

你的位置:首页>散文频道>散记人生>久远的年味

久远的年味
  作者:南山石匠 发表:2022/2/6 12:39:35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470
  编辑按: 慢慢地、渐渐地年味儿稀释了,只能从文字和记忆中找寻了......赏读,过年好!
   我童年最渴望的是过年,因为过年除了有鞭炮放外,还有新衣服穿,有大鱼大肉吃。
   学校放寒假后,过年的气氛开始一天比一天浓重。
   父亲一早出门,手里拎着竹编的菜篮子,怀里塞着肉票,大步流星地赶去单位副食品站排队买冻肉。因为我们家是双职工,家庭人口多,从单位上分到的肉票比其他家庭要多一些。母亲在父亲出门后,便开始忙碌厨房事务。清理灶台,铲灰(那时候烧木柴)、洗大锅,找乡下人买米糠等等,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则开始写寒假作业。我们心里想着尽快在春节前完成作业,到了春节可以尽情地玩。
   临近中午,父亲肩上扛着四十斤冻猪肉,母亲手上拎着一大把青菜,像豆角、白萝卜什么的,后面跟着一个肩挑手提的农妇。不用问,农妇担子里的肯定是米糠。母亲是单位里做腊肉的好手,我们家每一年都要做十几斤腊肉。做腊肉少不了米糠。经过腌制的猪肉架到柴火下烘烤,火过旺,肉会被烤得又干又焦,甚至变成一堆肉碳。母亲想了一个法子,就是在柴火烧成的火碳和猪肉上撒上米糠,相当给肉的表面上装了一层保护膜。这样烘烤出来的腊肉的肥肉部分呈金黄色,瘦肉部分红里带黑,肉质软硬适中,使人口胃大开。我们一帮孩子轮流蹲在灶台边,手里捧着寒假作业或书本,柴灶里跳动着火红的光芒,映在我们的脸上,时不时一股股肉香裹着米糠的稻香味飘过老远。我们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从我们家门口路过的邻居啧啧称赞,说我们一家人好幸福。我们心里巴不得春节在明天就能到来。
   腊肉烤好后,并不急于吃,而是一排排的,高高地挂在房檐下。遇到阳光灿烂的天气,金黄色的脂肪挤出一粒粒光滑的油珠,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我们在房檐下写作业,有时候心神不定,眼巴巴地望着头顶上的腊肉发愣。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腊肉炒莴笋。被切得簿片的腊肉,红黄相搭,配上青绿的莴笋片,入口后特别的香甜。
   到农历二十三时,母亲把洗净风干后的豆角或切成条状的白萝卜塞进瓷坛里。撒上细盐和冷开水,加盖,封存。从农历二十三到元宵节,经过二十多天的腌制,坛子里的泡菜基本上可以出坛,这是我们最不希望的。因为春节吃得好,春节后就要吃泡菜了。金黄色的酸豆角或酸萝卜,就着白粥吃上数个月。我们宁愿春节少吃点肉,但母亲不同意。母亲说,春节一年一次,放开肚子吃,甭管节后如何。
   泡菜腌上两天后,父亲拆开面粉袋子,母亲往面盆里加入清水,父亲力气大,和面的最初工作由他一人完成。和好的面团堆在一块大面板上。母亲再将面团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加了老面(一种发酵的面团)和面碱,一部分是被揉成劲道的面团。父亲在灶台上架好一口大铁锅,母亲手脚麻利地将那团劲道的面团像变魔术一般,将一块块三角形或菱形的面片被扔进油锅,一会儿变成金黄色的面制油炸食品。我们兄弟姐妹们在帮衬中,挡不住诱惑,就着油气未退的面炸品,塞进嘴里,一个个被烫得呲牙咧嘴,少不了被母亲训斥,说我们嘴太馋,春节没到,现在开吃,春节怎么办?待油气消去后,将油炸食品装进一只褐色的大陶罐里,再加盖封得严严实实的,其目的并不是为防着我们偷吃,而是为了防潮。受了潮气的油炸面食品,吃起来没有香脆的口感,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农历二十八和二十九,我们有时会忍不住偷偷地揭开泡菜坛子,张眼朝着坛里看,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看看盐水上面有没有漂浮着一层白色的物质。如果有,要让母亲知道,她一定会非常生气。那意味着所有的辛苦都付之东流。也就是说,出现白色漂浮物,这坛泡菜最后会慢慢地腐烂。不用说,到了春节过后,不要说酸豆角或酸萝卜条就白粥,哪怕是白粥伴白糖也难吃上。我们在启开坛盖时,非常小心,不能有半点闪失,特别是手上不能沾有一丁点儿油腥。
   转眼间,到了农历三十,也就是除夕。中午我们一帮孩子从外头疯玩回到家,远远地能闻到厨房里飘出炖肉的香味。高压锅喷着白色的蒸气,像飞驰的火车,鸣着刺耳的气笛,把我们期盼已久的心瞬间带进了幸福的天堂。
   中午开饭时,桌上摆着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猪蹄肉,配着八角,花生、黑木耳等食材,色香味全,要人胃口大开。我们有意不让饥肠辘辘的肚子撑得太饱,因为到了晚上,还有更丰盛的肉菜等着我们。
   晚上饭桌上的肉菜除了腊肉外,还有一年中只有春节才能吃上的鸡肉。鱼是单位统一购买回来再分配给各家各户的福利品。大水库里养的大头鱼。这种鱼脑袋大,身体大,一条足有十几二十多斤。为了便于保存,多是被切成块状,用油炸个半熟,装进竹篮里,跟着腊肉一样悬挂在房檐下。父亲是四川人,母亲是湖南人,他们喜爱吃辣的基因毫无保留地传给他们的下一代人。我们全家都喜爱吃辣。红辣椒闷鱼块也是母亲最拿手的一道湘菜。油炸过的鱼肉外焦里嫩,又经过十天的风干,再经沸水闷个透熟,加入鲜红的辣椒和豆豉,那味道非常的特别,钻入人心,至今难忘。
   晚饭后,大人们洗洗刷刷完毕后,便是坐下来闲聊。我们一帮孩子出了门,便开始约上自己平时玩得好的伴,在生活区里逛荡。夜里十二点是统一燃放烟花爆竹的时间,我们大多是耗不到十二点钟,就上床和衣睡觉。那个时候有电脑,也没有手机等电子产品,什么时候放鞭炮,全凭听觉。当由远及近的“霹雳啪啪”的鞭炮炸响声起来时,我们敏感的神经像注了鸡血一般,一骨碌地从床上弹起,飞奔到门外。若是见到邻居已点燃了鞭炮,我们会迫不及待地拿出鞭炮,在弥满着火药味和浓烟的空气中辨清引线的位置。黑暗中火光一闪,人早已跑出数米之外,只听见身后“霹雳啪啪”的炸响声,意味着春节终于到了!
   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起得早,经济富裕的家庭,会在起床后点上一挂“二百头”或“五百头”的鞭炮。电光石火中,红色的纸屑伴着红黄的亮光,随即一团青白的烟幕在空中飘浮,接下来是一股最吸引我们小孩子鼻子的火药味。我们似乎有第六感官,能从残留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去甑别鞭炮的爆炸机率。等主人转身进屋后,我们一帮小孩子则在地上寻找未爆炸的“哑炮”。
   大约八点钟光景,家里陆续来了几拨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早迈进家门的是左右邻居,穿着新衣新裤新鞋,给我们一家拜年。接下来是单位的领导,等客人们都离去,大人们带着自家最小的子,相互串个门,揖手拜个年,表达新年的祝贺。
   我们一帮男孩子穿着新衣新裤,衣袋里除了塞满糖果饼干,再就是拆散的鞭炮。约上伙伴,一个一个地放,点着了立刻拿着一个破碗或是一张枯叶什么的来罩住,“咚”的一声闷响,破碗被气浪顶得老高。有顽皮的男孩把一只比成人拇指还粗的鞭炮插进牛粪里,人还未跑远,被炸开的粪点从空中落下,牛粪劈头盖脸地沾在点炮人的身上,随后是一片嘻嘻哈哈的爆笑声。
   正月初二,到各家互相拜年的人是非常少的。大多是守在家里,与亲戚闲聊。而小孩子们又开始重复昨天的玩法。手上有鞭炮的伙伴不会慷慨地把鞭炮分给同伴,而是独自一个一个地放,没炮的像跟从心目中崇拜的领袖似的,只能用耳和眼把听到和看到的欢乐留在心中。
   正月初三,是新年的最后一天(那个年代没有过初六的风俗),年味随着稀稀疏疏的鞭炮声开始淡下来。偶有人家在当天的晚饭前挂上“五百头”,几秒钟的响声非常短,也意味着新年算是过完了。
   正月初四,马路上几乎见不到放鞭炮的孩子。因为大人们都正式上班了,也没人敢再放鞭炮。
   正月十五元宵节,经济条件的家庭会热闹一些,除了放上一串“二千头”的电光炮外,吃汤圆,约上亲朋好友们到家里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欢度新年的最后时光。
   一过了正月十五,过年的余味就彻底没有了。
  如今,小时候那种日日期盼过年的味道一去不再复返,只能封存在记忆里。临近年关,每当想起往事,又历历在目,令我回味无穷。
  
  
  
  
分享:
责任编辑:然野
网友评论只代表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
用户名:密码:
本文共有 篇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