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要和老公回他家过年，一到长途汽车站才发现很是麻烦，因为今年有个新规定：一辆车上只许坐两个小孩，我们带着女儿试了四辆车都没上去。最后在脏污的黑泥地中等了半天，才坐上朋友的车到了昌吉，再转呼图壁去芳草湖，一路折腾，等上了芳草湖的车后我们都困倦不堪，女儿一上车就开始睡觉。最辛苦的当然是老公，他昨天与哥哥几人打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麻将，一直没睡觉，一大早又要抱着女儿赶车、转车，早已经精力不支，一逮着机会就能眯着。这不，上车没几分钟，他又开始睡觉。爷儿俩都睡了，车上暖气又热，我也不知不觉开始恍惚。
　　一想睡觉就发觉环境太吵，仔细听听，其实主要是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女人，（也只有女人才可以一个人制造如此多的噪音，不是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吗？）其实她的音色音质没什么问题，主要是她太绕舌了，不停地与才五六岁的儿子说些没用的废话，影响了大家的睡眠（车上已经比较安静了，很多人都开始打盹），我忍不住看了看那与我并排而坐另一侧的女人，她眼睛很大，很有精神，可十分精明，是那种不好惹的女人，我甚至能想象到如果有人劝她安静一些，或者有人动了她儿子一根汗毛，她一定会与别人拼命。市井女人！转念一想：我一向坚持能忍则安的原则，她再吵，也不至于让我损失什么，再说女儿和老公都没受什么影响，车上也没规定不许人说话，我就忍忍吧。
　　迷糊中，突然听她大声说：“儿子，快抬抬脚！老公，你把孩子抱好呀！哎，你这人走路也小心些，别踩着我家孩子的脚了。”我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那个一直站在我和那女人中间的男子正挤过人群向前走去，那女人的儿子正巧站在当路上，可能被那人蹭着了，这点小事也用得着这么大声？我心中不满更甚，看着车厢里的其他人，一个粗犷的维族小伙子一直站着，不时打量一下众人，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旁边站着那个刚挤过去的小伙子和另一个小伙子，再看其他人，都好象混混沌沌的，对她的絮叨没有什么反应，我再次开始打盹。
　　女人开始不停地劝儿子：“儿子，别睡呀，快到地方了，马上舅舅就开车来接你了，舅舅可个是警察，有枪呢，你不是最喜欢舅舅吗？哎，别睡呀，儿子！”烦不烦？这女人！就算马上到地方了，孩子想睡就让睡会嘛！我的牢骚差点儿就从嘴里出来了。她可没管别人，只顾说着：“你姥爷也是警察，姑妈也是警察，你看，车上那个叔叔也是警察。”警察警察，烦死人了，这女人，看来不光她儿子崇拜警察，她也崇拜得很呢，家里全是警察有什么了不起？我甚至能想象到那女人一脸自豪的样子。虽然耳朵中不停地被灌进“警察警察”的字眼，我在不满中又开始犯困。
　　“快到了快到了！儿子快别打瞌睡了。”听到她的话，我睁开眼推醒老公，准备弄醒女儿。那女人还在说：“儿子，看到小偷了吗？”小偷？我突然想到那个一直十分精神的维族小伙子，像是回答我的疑问，那女人转过身去与身后的男人接着说：“我开始以为是那个维族小伙子呢，其实就是那两个站在他旁边的小伙子，腰里都别着那么长的刀。”我看了她一眼，突然发觉她其实是个挺容易让人有好感的人，眼睛很大很和善。她接着对儿子说：“儿子，你看到那个小偷了吗？就是那个从你旁边过差点踩你脚的人？你长大不是说要当警察抓小偷吗？”我想起那人上车后一直站在我旁边，而我几乎一直在打盹，心里一惊，不由感激地再看她一眼。她又转过身去对身后的男人说：“我不停地在提醒大家，指着那个伙子说是警察，说孩子他舅舅姥爷是警察，再说今天车上人少，他们也不敢下手就提前下车了。”我抬眼一看，果然，那个维族小伙子与另两个小伙子早已不在车上了，至于那两人长什么样，是否带刀我却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到家之后，和老公说起此事，他一脸茫然，继尔学着《天下无贼》中傻根的腔调说：“贼？哪有贼？！”
　　总是想到那个女人，竟想起一句话：有时候絮叨也是一种美德。
　　                                                                           （2006-2-4   1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