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扇门
![]() 红柳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开始没日没夜地上网聊天。 她加“沙漠”为好友,完全是出于“沙漠”和“红柳”相生相克。 他说自己是打工穷汉,秃头宽肩丑男人独行天涯。 她说自己是留守村妇,黑脸麻婆黄桶腰每天只跳锅边舞。 他十天半月才上一次网,她24小时在线。聊了好一阵,她觉得沙漠的话落心坎,其幽默的语言不乏真诚。 后来,她每天都有一种等候沙漠上线的期待。沙漠对生命的诠释,如一泓清泉浸润她的心田,他的语言如醇厚美酒。她几乎是毫无准备地走进了沙漠的空间,她向他诉说自己凌乱不堪的婚姻、家庭悲剧…… 红柳的老公在都市几经拼打,创办了公司。当公司红火的时候,老公忙得很少归家,直到两年后遭遇车祸死亡,她才知道老公早就有了外遇,且有了新家。 他用温暖的文字抚慰红柳受伤的心,感动得红柳常常睫毛湿润。她庆幸自己认识了一位知心大哥。 她给他发去一张围红围巾的照片,并邀请沙漠视频。 沙漠说自己不仅没有视频,连一张照片也没有。他只是发了张由365朵茉莉花组成的花环图片给她表示答谢。她唏嘘一怔,顿生伤感。 她曾急切地追问沙漠,她想要打开一扇门。但出乎她的意料,沙漠沉默了,他说自己只是卑微的小草,茫茫人海中相遇,乃上苍眷顾。 红柳气了,说沙漠不够义气,最后,她把他的QQ号拉入黑名单。 一月后,红柳收到了一封邮件:我这粒干枯的草籽/被一阵狂风吹到远方/躺在岩缝/长出病秧;秋天/我结出了三颗草籽/飘落在红柳身旁/梦想茉莉花开时节/去迎接我美丽的新娘…… 她砰然心跳,立即把沙漠重新加为好友,并把个性签名改为:红柳的家在沙漠。她回了一封邮件,特意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红柳等待沙漠的电话和上线。可一年过去了,沙漠再也没出现。 日子在指间悄悄溜走,她深深怅惋,把自己严严地包裹起来,大有遗世孤立的意念。从此,她终止了所有的网上聊天。 冬至过去,新年的味道越来越浓。一日,红柳的手机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电话,一个粗重的男中音告诉她,他是沙漠的铁哥们,今夜就赶火车回川,顺便捎来沙漠的礼物。大后天15点30分到站,希望在成都火车北站见面。 没容红柳说话,对方就挂了机。红柳回拨过去,对方说是乌鲁木齐火车站的公用电话。 冬日,寒冷潮湿的成都火车北站,穿戴一新的红柳拥挤在出口处,高举一个纸牌:沙漠,我是红柳。 守候了一个多小时,灰蒙蒙的天空下,她那白色的马靴和鲜红的围巾特别显眼。她相信如果是沙漠出现,一定会认出她。 一个30岁左右,胡子拉碴的肩杠行李的男人,盯住红柳的牌子向她扬起手,粗声道:“哎,你是红柳呀?我是沙漠的朋友,到广场一边说去。” “哎呀,看来沙漠他没说错,果真是一个都市大美女,真漂亮!”粗嗓门男人将行李放在脚下,扬起毛孔发达的脸给红柳一个赞美。红柳一阵尴尬。 他从行李包取出一个小木箱:“偌,这是沙漠的诗稿,你的照片和电话号码都在里面……可惜,沙漠他……永远留在了沙漠……” 红柳一阵心乱:“他……?” “沙漠说过,他要为您写一千首诗……”粗嗓门男人声音哽咽了,摸香烟的手也在发抖。他回过头,迅速扛起行李消失在忙乱的人群里。 “我这粒干枯的草籽/被一阵狂风吹到远方/躺在岩缝/长出病秧;秋天/我结出了三颗草籽/飘落在红柳身旁/梦想茉莉花开时节/去迎接我美丽的新娘……” 质地粗糙的诗稿上,一群治理沙漠的农村汉子,铿锵动地的号子,在她脑海飘然若现。泪水早已浸透了枯瘦的诗稿。 红柳想要打开的那扇门,命运却将其永远地闭合了。 不久,都市里一群感悟到心灵“沙漠化”的年轻人,在“打开一扇门”网站上发现了“新绿洲”。于是,他们毅然投身沙漠义务种植红柳,沙漠向他们敞开了一扇门,他们发誓要找回自己。 后来,那些治理沙漠的志愿者,越来越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