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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秋
  作者:刍人 发表:2016/11/28 15:14:33 等级:4 状态: 阅读:1456
  编辑按:浪漫的开头,却现实地结了尾。故事没有画上句号,给了“私人订制”的空间。如果你是“马达”,是否也会默默离开?
  
  立秋,老天下着雨。
  马达顶了一块花胶布,在水库主坝工地上转悠,念叨:“立秋水沥沥,谷秧长米粒。漏秋呀,一个难收的秋。”
  烟波浩淼的湖面,野鸭在水面追逐,马达盯着不远处洗衣的女人,她戴着斗笠,身子倾斜着,后背露出一小块白皙。
  马达打量女人已有好些日子,他不动声色,让女人毫无觉察。女人身材苗条,后脑勺扎着一根马尾,走路腰肢扭动,别有一番韵味。在这人烟稀少的库区,女人是马达心中唯一的风景,这风景变化无常,百看不厌。只要女人出现在视野,马达就会扯开嗓子,来上一段歌曲。也许女人不懂音乐,连张望一下马达的功夫都没有。其实马达的嗓音天生甜美,只是没文化,歌词含混不清。
  马达是跟着工程队来到库区的,水库维修工程已扫尾,工地上就留他守护工地等待验收。28岁那年马达就去建筑队学手艺,学了十来年还是个打杂工。
  马达没有女人缘,兄弟们常拿他开心:“造孽呀,女人味都没闻到过,老童子哟!”。马达笨头笨脑,长相平平,没房没家,也没几个钱,哪会讨女人喜欢呢。
  雨越下越大,马达亮开嗓门:“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水路……”歌声穿过了雨帘,落到了女人耳根,女人抬起头朝主坝方向看了看,马达故意躲开了女人的视线。
  女人迅速蹲下去,身子向前一浪,伸手抓捞着水面上飘走的衣服,噗通,整个人跌进水里,水面上飘着一个斗笠。
  我的娘呢!马达一声惊叫,撒腿跑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女人被推上了岸,不醒人事。马达将女人扑面放在一块石头上,拍打女人的脊背,一会儿女人哇哇吐出一摊水,慢慢缓过神来,翻身坐在草地上,翻着白眼盯着马达,马达心头咚咚直跳。
  “马师傅,刚才要不是您,我没命了,咋谢您呢?”
  “谢啥?幸好我会水。你咋知道我的姓?你叫啥?”
  “猜的,我叫邵花……”女人浑身颤抖,水滴顺着清瘦的脸庞流。
  “苕花哈,这名字好听,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吧!”
  女人一歪一扭消失在雨中,马达这才发觉女人的一桶衣服没提走,马达拎起桶,一路追去。
  雨停了,天幕黑得青丝严缝。马达听到棚外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会儿就听到两声咳嗽,马达走出工棚,对方的手电光朝他照来,马达看清了来人正是邵花。
  一包东西送到马达怀里。“给您压压惊!”女人声音柔柔的,一股香皂味瞬间消失在身边。
  马达打开塑料袋,一瓶酒,一根腊猪蹄,一包炒花生,花生还有些烫手。马达心头热了一阵,拧开瓶盖,猛喝了一口,敞开嗓子又唱起了《山路十八弯》,高亢的歌声,穿过了工棚,水库的波浪一波又一波。
  接连下了几天的秋雨停了,天边一片红红的朝霞。
  清早,女人跑来工棚说:“这个滥雨天,稻子熟透了,可我那个砍脑壳的在远方,家里有个病婆婆耳聋眼花,这秋收指望不上他们了,请马师傅帮忙收谷子,工钱照付。”马达二话没说就跟随女人下稻田了。
  女人的话多了起来,笑声朗起来。马达浑身使不完的劲,结实的肌肉在稻田里打谷机上抖动着。
  虽说“漏秋”的收天,邵花家比别人家提早收完了水稻。女人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晚上,女人杀了一只鸡,捧出花生,给马达倒满一碗酒,女人也给自己半碗酒。女人将几张钞票递给马达。
  “我身强力壮,栽秧打谷欺负不了我,这工钱您留着给您的娃买衣服。”马达把钞票扔给女人。
  “我哪来的娃呀!你得收钱!”女人又把钱扔过来。
  马达摸摸脑袋:“我稀奇,您咋就没养个娃呢?”
  女人说:“我换亲嫁到这里,也怪肚子不争气,六年没个动静,那砍脑壳的就出了远门,一直没回过家,要不是有个病婆婆……”
  马达脖子一仰,把碗里的酒干了,女人也干了。
  女人先醉了,泪水顺着面颊流。
  马达微醉,收拾完碗筷,把钞票压在桌上,点燃了一盘蚊香,轻轻拉上门,打着矿灯,朝主坝上的工棚踉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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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行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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