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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爷的年夜饭
  作者:刍人 发表:2016/6/29 21:11:06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1093
  编辑按:读得有点心酸。大二爷的年夜饭吃不出团圆味也就罢了,还出了这么多事,叫他一个人如何承受得住?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大二爷放下一背篼年货后,就开始准备年夜饭。看央视春晚守岁,这是大二爷年夜里最开心的事。
  大二爷的眼角一直挂着老伴背影。老伴蹲在晒坝边,她手里择着一把新葱的根须,她望着一冲稻桩东倒西歪的水田发呆。
  老五,你去扯一把芹菜、香菜回来,烧鱼用哈。老伴没搭理他。
  往年的年夜饭都是老伴主厨,从不让大二爷沾手。可年初以来,老伴的记忆明显减退,说话颠三倒四,有时半夜三更哭闹,大叫屋背后坟坝头有鬼,散发獠牙地要她的命。有几次她悄然走失,大二爷每次都费尽周折,四处寻找,总算一次次把老伴找回。卫生院的医生说他老伴估计神经出了问题,得去精神专科医院确诊。大二爷跨出大门就啐了泡口水,你妈才神经病呢。
  大二爷种了几家人的承包地,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养禽养畜顺手,再加上农忙时候帮人耕田打土的收入,总打总算有一万三千块钱结余。劳累了一年,得好好款待自己和老伴。
  大二爷忙得不亦乐乎,鸡汤已开炖、鲤鱼已破肚、腊肉香肠下了锅。大二爷心头敞亮,把堂屋里的音响开足了音量,反复播放着《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大二爷跟着调子哼着,头发稀疏的脑袋摇晃着。
  今晚,跟往年一样,就他和老伴过年。子女天各一方,多年没在一起吃团年饭了。
  大二爷和老伴是半路夫妻。16年前,大二爷在外打工,小他12岁的前妻在老家和老五的老公好上了,雷都劈不开,生死要离婚,大二爷只好随了她的愿,前妻和相好结了婚。他只身去广州工地下苦力挣钱。老五念及大二爷老实勤快节约,人品正,两人都是受害者同病相怜,电话联系不断,不久就和大二爷扯了结婚证。
  老五的独女30岁了,在省城里打工,像换镰刀把样换着男朋友,很少有个电话问候。大二爷独生子叫强娃,一直跟着前妻在沿海打工,没给大二爷一分钱,12年没回过家,逢年过节也没个电话。
  年夜来临,大二爷和老五的心事就纠结得发慌,尤其对自家孩子牵肠挂肚。别人一家老小热热闹闹团年,自家就显得特别冷清。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冰冷的小雨,寒风一阵,竹林摇落下水珠,乡村在零星的爆竹声中渐次推出年夜的盛宴,给散落的农家涂上一层薄薄的喜庆色彩。
  守在灶门烧火的老伴突然抹泪,二大爷劝过几句,也别过脸去,喉咙发硬。
  大二爷筹备的凉菜、热菜陆续上桌。他叫老五去拿钱纸、蜡烛香。扯了两条长凳并拢,摆上雄鸡、刀头、苹果、白酒在屋檐下祭拜上天祖先,他念念有词又含混不清。
  祭拜完毕,大二爷突然想起放在山湾的两只黑山羊还没牵回,于是抓了斗笠,往山湾小跑而去。
  约半小时后,大二爷牵回了羊拴在草棚。跨进堂屋,明亮的灯光下,大二爷才看清自己一身污泥,他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倒在水田边。
  老五、老五,快去给我找衣服换换。
  没人回应。他找遍了屋前屋后,也没见老伴的身影。大二爷慌了神。
  他来不及多想,提起冲电式电筒,向门前的乡村公路跑去。
  他一边给前方住家的熟人打电话,求他们截住老伴,一边电光四射照看。他估摸老伴短时间走不了多远。
  大二爷气喘吁吁跑了三里来路,但仍不见老伴身影,于是他又电话叫来熟人的摩托,往通向镇里的公路驰去。他搭着摩托在镇上大街小巷搜了个遍,仍然没发现老伴身影。
  春晚节目直播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大二爷颓丧地回了家。盯着满桌的菜,他斟满两小碗酒,他端起酒碗碰了另一酒碗两下说,哎!这大过年的,老五您叫我不好过呀,跑到哪里去呀?您不知道呀,除了您我还有说话的人吗?!
  夹了两筷子菜,就没了胃口。他掏出直板手机,逐一给老五的二姐六妹家去了电话,告诉她们老五今夜走失,若有老五消息立即回话。
  大二爷斜倚在桌上等着来电,临近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手机铃骤然响起。
  强娃刚被警察带走,说是他涉嫌吸毒贩毒。前妻在电话里哭。
  大二爷一句话也没说,将另一碗酒一口喝干。摔了酒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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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风飘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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