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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槌
  作者:刍人 发表:2008/8/11 22:57:18 等级:5 状态: 阅读:3277
  编辑按:是否爱得太深,就容易造成一种伤害?棒槌的结局,叫人读得有点心疼,因为那朴实的爱,那朴实的心。
  
  棒槌农历八月初二生,小时候村里人都叫他二苕棒。讨了老婆后,嫌他这小名有点损,老婆就叫他棒槌。
  棒槌平时少言寡语,闷头干活,泥工手艺在村子里数一数二。他黑黑地长一身疙瘩暴突的腱子肉,生产队老晒场那坨簸箕大小的碾石就他能抱起一指高矮。张家不听话的岁娃调皮捣蛋,只要老汉说棒槌大叔来了,保证乖乖地藏到门背后去了。谁家修房造屋,栽秧打谷请到棒槌可是非常有面子的,棒槌干活一顶俩呢!主人总会想方设计搞上两个可口的菜款待他,瓶装的烧酒一定管他个够。
  那年,三个贼娃偷了生产队的水牛,棒槌只身月夜寻着新鲜的牛脚印追赶。早有准备的三个贼娃拔刀相向,却被棒槌的拳头三下五除二打过落花流水,落荒而逃。乡团委特地要求棒槌突击入团,还被表彰为“五四”杰出青年。这天下午,棒追在回家路上被一个姑娘截住,她指着棒槌的鼻子说,非你不嫁。
  棒槌嘿嘿地笑,时来运来婆娘跑进屋来。
  村子里的人说,别看棒槌棱筋掼骨的,却是个怕老婆的主,那女人要人材呢,比猪八戒的妹子好看点,讲劳力挑不起一担粪,她还妖精是怪、搽脂抹粉的,日怪得很。
  其实棒槌明白着呢。老婆可不是好惹,收拾人一套一套的。她萝卜花似的眼睛一斜,棒槌的脚杆就打闪闪,萝卜花诡计多着呢,要棒槌端水,不敢说先提尿桶。棒槌勉强能写自己的名字,萝卜花可是初中毕业呢。
  这几年,萝卜花的哥在广东当了小包工头,那走路的样子就不一般,戴了项链披着长发,像个老板家的阔少。他满口叽里咣啷的广东话,洋得不得了,连萝卜花的身价好像也升了值。棒槌很是稀奇,这一辈子再怎么着,也得跟舅子出去见见世面。所以棒槌在萝卜花面前总是殷勤有加,从不敢说大话、冲壳子。
  自从棒槌家修了楼房,日子就一天天难了。靠五亩四分田土的收成再养几头肥猪卖不了几个钱。欠下的三万多块外债压得棒槌睡不着觉。老婆睁眼就骂棒槌山大无柴,白有一身傻力气,嫁给你受穷遭罪,当初瞎了眼。
  秋收后,棒槌就拎着个蛇皮袋南下广州,只身投奔舅子哥。一去三年了,总共寄给萝卜花一万多块。舅子老抽自己的头,还提劲,不靠我,你在家喂猪吧!他就恨不得狠狠抽他几耳光。可是想想除了穿吃,每年还能净剩几头肥猪钱,棒槌的气就消了,好歹是自己的舅子!要怪就怪自己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记工天没问题,什么定额自己一点也搞不懂。闷头干活吧,没事想想妖精似的老婆可心的小儿子,舔舔干燥的嘴唇,喝酒去。
  这年深冬,棒槌接到父亲的电话,棒槌,你打什么工哟,家里出大事了。棒槌追问父亲什么事,父亲说我不好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棒槌急急赶回,不声不响地同父母碰了面。两个眼睛鼓得老大,使劲抓扯自己又脏有硬的头发,拳头捏地咕咕响。
  按照同父母商量的办法,棒槌白天躲在亲戚家,天擦黑时往家里赶,躲在自在屋后的柴垛里,等待机会到来。
  一连三个晚上也不见动静,偶尔还听得见儿子叫爸爸的声音,棒槌再也呆不住了,闷闷不乐地跨进了家门。
  一见面,萝卜花就是一顿臭骂,你鬼儿子跑回来招呼也不打一个,发神经呀?哥到处找你,还报了案,没心没肝的东西,看你的样子哟,跟叫花子差不多,一身汗臭……
  棒槌阿阿几声,忙着打开衣柜找换洗衣服。
  衣柜里,一大叠男人的衣服特别刺眼。这衣服是谁的!?棒槌牙齿咬紧了。
  谁的呀!罗汉的。奇怪吧?他大、小二春帮我们家忙活呢,就吃你几顿饭,给他洗两件衣服有错呀!?
  说!你们两个究竟好到哪里去了?
  怎么了嘛?跟你戴绿帽子了呀,好呀!你个苕棒,老娘在家里里外外一把手,你在外面吃香喝辣,回来还抓屎糊脸,老娘跟你没完。
  噼呀!萝卜花跳起脚给了棒槌一耳光。
  你们的脏事,全村的人都晓得了!干了不要脸的事,还赖账不成,咹?!
  哼!干了,干了,老娘主动送上门的,你满意了……
  咣!棒槌蒲扇般的手掌扇了过去,萝卜花一个踉跄倒在屋角,嘴角流出了紫黑的血,四岁多的儿子抱着妈妈哇哇直哭。
  棒槌正要甩门而出,咔,菜刀砍到后背上。鲜血染红了棒槌大孔小洞的毛衣。
  棒槌的左肩再也不能承担子。
  萝卜花早就离开棒槌,也离开了儿子。
  好多人问,棒槌呀,你怎么不报案呀!
  棒槌憨憨地笑,两口子报啥子案呀!露出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
  背地里大家说,棒槌就是个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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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风飘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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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风飘何处 发布于 2008/8/12 21:40:27  
是否爱得太深,就容易造成一种伤害?棒槌的结局,叫人读得有点心疼,因为那朴实的爱,那朴实的心。
评论人龙儿 发布于 2008/8/12 10:15:08  
棒槌自有棒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