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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
  作者:禾子燕 发表:2008/10/10 20:28:36 等级:5 状态: 阅读:2395
  编辑按:文笔细腻,情节丰富,人物刻画形象逼真。
  
  (一)
  仓棋坐在德克士餐厅靠窗户的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里的咖啡。餐厅里背投电视正在播放的《猫和老鼠》不时惹得身边一些小小朋友咯咯笑。仓棋将脸转向窗外,破碎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熙熙攘攘的人群使原本逼仄的城市更加拥挤。
  曾几何时,她和林的身影也被裹挟其中?曾几何时等于六年。
  和林微笑着说再见以后,仓棋迷恋上了这家餐厅。迷恋上了咖啡的味道。确切的说,是迷恋上了从这个角度来窥视整座城市。很多时候,当她的目光停滞在某一角的时候,便会有林的影子出现。那,或许是林曾经在雨里拥抱她的地方,又或者还残留有林嘴唇温度的地方……
  仓棋用手肘支着脑袋。那头如海藻般的黑发背向餐厅,挡住了后面所有的视线。孤独的姿势。寂寞的女子。
  “小姐,你的咖啡已经搁凉了。”一个剪小平头,有着大而清澈的眸子的男人微笑着站在她的餐桌旁。
  仓棋微微一笑,将头发竖在脑后说:“对不起,是我坐得太久了吗?”她以为眼前这个穿棉布衬衫和浅色仔裤的男子是餐厅的工作人员。可能他刚换班,还未来得及换上工作装。仓棋猜测。
  男子用手抻了抻皱起的一只衣角,依旧保持最初的纯粹的笑容说:“你误会了,我和你一样都是顾客。只是看你一直搅动咖啡并未喝一口,所以才上来提醒你。我叫初六。”男子伸出他那白皙修长的手:“认识一下可以吗?”
  仓棋微微一怔,出于礼貌,如蜻蜓点水般和初六握了手。
  “你经常来这里吗?”初六从吧台端来了两份麻辣鸡翅坐在仓棋的对面,轻声地问。
  “嗯,喜欢从这个角度看城市的风景。”仓棋端起已经沁凉的咖啡小小的喝了一口。也喜欢坐这里想一些属于自己的心事,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个城市过分拥挤,似乎没有片刻宁静。”初六将一份鸡翅轻轻地放在仓棋的前面:“吃点热的!”
  仓棋笑了笑:“谢谢,我不饿。”
  “不饿也吃吧,量不多,不会撑的。”
  仓棋转过头看着外面喧嚣的街道,说:“胃和外面的人群不一样。人群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胃则饿了难受,撑着呕吐,所以还是适当得好。”
  看着眼前这个有着海藻般黑发,脸色苍白,安静中透着颓废的女子,初六不禁轻轻地蹙了蹙眉:“有心事时告诉身边的朋友或许要好一些。”
  仓棋不语,轻轻的抚摩着左手从饰品店花了10块钱买下的,象征着爱情的布艺手带。象征不代表拥有,亦可能是失去的前兆。朋友能分享却不能分担。
  一直压抑的天空终于下雨了。

  (二)
  初六和仓棋的电话薄里增加了彼此的姓名和一串陌生的号码。
  仓棋以为,仅此而已?
  收到初六第一条短信是中秋的祝福,距他们邂逅仅仅三天。
  “夜虽无眠照九州,仍余挂念在心间。不知吾友,今夜是否亦无眠?同一方热土,同一片蓝天,愿与卿,心手相牵,共度患难。待到来年中秋时,人月两团圆。”
  看完短信,仓棋放下手里和林在五台山拍的照片。照片里两张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葵花般的笑脸,此时却只是记忆。轻摁键盘,仓棋回复说:“很美的词,很浪漫的邀约,欣赏了。”
  初六在仓棋的眼里,只算是个陌生的朋友,之所以朋友相称,是因为那份没吃的鸡翅。她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
  他经常在短信里提醒仓棋。“很晚了,别在写字,早点休息。”亦或者“别吃安定了,我给你藏香吧。”
  自林走后,仓棋从未被人这般关心过。有时候她会神经质的以为初六就是林。只是在看到初六谈起自己的过往时,又瞬间清醒。
  建筑师,29岁,有过一段历史3年的感情,女友在刚要结婚的时候骤然与他分手。
  初六说,其实有的时候,有些过往值得珍惜,不足以翻阅。像我,如果再次遇到心仪的女孩,我亦会加倍的爱她,呵护她。而对于之前那位,我可能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偶尔记起。
  仓棋隐去了这条消息,不予回复。因为手心里和林的记忆还足以灼伤皮肤。

  (三)
  仓棋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缀有蕾丝的长裙出现在和初六的约会地点时,中秋刚过。他已早早等在了那里。如以往一般,棉布衬衫,浅色牛仔裤,懒式休闲皮鞋。
  “仓棋。谢谢你的到来,原以为我会一直等在这里,直到酒店打佯。”初六接过仓棋的手提包,轻笑着说:“你很漂亮,今晚。”
  “谢谢,但是你说慌了。”仓棋微微一笑。
  初六红着脸,低下了头。仓棋说话总是一针见血,直指人心。因为今晚她长裙下搭配的并不是应该镶满水晶的高跟鞋,而是一双溅有泥点的泛黄的球鞋。
  “别介意,我喜欢让自己的脚在走路时感觉舒服。”仓棋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一脸尴尬的初六,笑着说。
  “呵呵,嗯,不管你怎么穿我都觉得美。”酒店明亮的灯光打在初六的脸颊,有一种笃定地坚持。
  “这是我们正式的第一次约会。”初六为仓棋斟酒时轻轻地说。
  “不是约会,只是吃个便饭。”仓棋纠正。
  “嗯,嗯,是的,只是便饭。”初六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后是一阵如世纪般冗长地沉默。
  这个餐厅是和林经常光顾的那家,环视整个餐厅,只是物是人非了。仓棋心痛地摇了摇头。
  初六,这个彼时在短信里一向健谈的男子,此时却显得语言窘迫。或许,他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似乎支离破碎的女子面前应该说些什么。
  直到用餐结束。有些微醉的仓棋走出酒店大门,伸手拦住一辆taxi时,初六才不忘说上一句:“再见,仓棋。”
  “嗯,再见。”仓棋拉上车门时轻声说。
  回到家里,仓棋刚刚换上棉布睡衣,好友里里敲门进来了。
  里里是仓棋的同学,现在从事一些商业油画的创作。浑身充斥着浓郁的艺术气息,特别是那双仿佛能一眼洞穿世事的美目,更是夺人心魄。只是感情一直不顺,用她的话说:“总是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
  “怎么,我的大小姐终于走出林的死穴,约会去了?”里里肆无忌惮地躺在仓棋的床上,满眼诡笑。
  “不是,只是和朋友吃个便饭。”仓棋放下手中的长裙,打开电脑。
  “朋友?不会吧,这几天老是见你拿着手机摁来摁去,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煲短信粥。”里里眨着她的美目翻身坐了起来。
  “真是一普通朋友,要不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呵呵,好啊,反正这段时间冷清得很,多一个朋友调味一下枯燥的生活也不赖。”
  “嗯,好了,我还要赶稿子。你不画画了?”仓棋一副逐客的口气。
  里里吐吐舌头:“哎呀,我后天要交的插图。”说完只听嘭的一声便消失在仓棋的房间。
  仓棋笑了笑.
  手机响了,初六发来消息说:“早点睡,很晚了。”
  “嗯。”仓棋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字,随手点了根烟,打开博客。继续剩下的半章小说。

  (四)
  初六说要送藏香过来。
  仓棋发消息到隔壁问:“我朋友说要送藏香过来,我要怎么拒绝?”
  里里回复消息一阵感慨说:“真是E时代了,这么近也用QQ聊。首先,不能拒绝,还必须让他顺便带点吃的过来,冰箱空了,晚饭还没着落。其次,我想见见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请得动我们这寂寞的女人去吃晚饭?”
  “呵呵.”仓棋啪啪回复。
  门铃响起后,仓棋穿着棉布睡衣,松散着披肩长发打开了门。
  初六笑着站在门外:“还在睡觉?”
  “不是,我在家一向这般随意,别介意。”仓棋侧着身子给初六让出道。
  “哦。”
  里里站在客厅中央,一袭齐膝吊带粉色长裙。眼睛上的珍珠银粉泛着轻柔的光芒。甚是隆重。
  初六愣了半秒之后,如和仓棋第一次般伸出自己修长的手,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初六。”
  里里用余光“不怀好意”地瞄了瞄站在初六身后的仓棋:“哦,我是里里,仓棋的同学。”说完又点着仓棋的鼻子说:“好啊,你丫私藏!”
  初六一头雾水:“什么?”
  仓棋莞尔一笑:“别在意,她搞美术的,偶尔说话颠三倒四,习惯就好。你随便坐,我给你倒咖啡。”
  “嗯。”
  里里追到厨房,附在仓棋的耳朵边嘀咕说:“明明一大帅哥,你自己私藏,不早通知我。”
  仓棋放下咖啡筒,白了里里一眼说:“我私藏?你是不了解我吗?”
  里里嘿嘿地笑:“知道你私藏的是林啦,说好了,你不要可不能浪费别人,我要出击了啊?”
  “随便。”仓棋端着咖啡出了厨房。
  初六坐在米色沙发上,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挂在正对面的那副里里的作品《洛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了深邃的轮廓美。
  放下咖啡,仓棋又将初六买的食物小心地拿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自林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亲自做过一顿饭。平时除了外卖就是方便面。厨房已经成了这座屋子的摆设,而无太多实质用处。
  洗空心菜的时候又想到了林。林以前总是在她洗菜的间隙偷袭她,从后面紧紧地圈住她的腰,而后用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轻声地说:“老婆,我真幸福。”
  看着顺水而下的菜渣,仓棋用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悲戚的笑了笑,原来童话的结局并不一定全是美的,涩的一面只是被写童话的人刻意藏了起来,独自舔尝。
  客厅里传来里里和初六轻碎的笑声。
  “你为什么叫初六呢?这名字听起来真舒服。”
  “因为喜欢,所以就逆着父命取了这名字。”
  “哦,你真牛……”
  ……

  (五)
  深夜,仓棋躺在似乎还残留有林的体味的床头看书。房间灯光昏黄,床头的洋娃娃还是林第一次送她的礼物。电脑桌上那盆林亲手栽种的芦荟已经长得很壮。
  林说:“给你种盆芦荟,等它长大以后用来洗脸,听说对皮肤很好。”
  只是,林还未等到它长大就已经匆匆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离开了。
  原来,世间的人和时间一样,变得太快,亦都不能重复。
  “仓棋,我能进来吗?”里里在外敲门。
  “嗯。”仓棋合上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
  里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蜷进仓棋的被子。她的手脚有些冰凉。
  “还在想林?”
  “嗯。”仓棋轻轻地揉着被角。
  “那……那……”里里语塞。
  仓棋抬起头,看了看里里,笑着说:“你说的是关于初六?”
  里里没吱声,亦不否认。湿漉漉的头发从发梢滴下的晶亮的水珠瞬间隐没在棉布被子里。
  “随便你吧,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仓棋笑了笑。
  “真的?”
  “嗯。”
  里里翻身跪在床上,掰过仓棋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爱你,仓棋。”
  “可是,我爱的是林。”仓棋扬了扬手,房间里响起里里如铃铛般的笑声。
  初六送的藏香清幽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那一晚,仓棋破例没靠安定睡了沉沉的一觉。

  (六)
  一如既往地收到初六的短信,除了问候还夹杂着丝丝异样的情怀。每到此时仓棋总是保持沉默不回消息。
  很多东西总是放不下,不过,在看到初六的消息时亦觉得温暖。
  每天,每天,渐渐成为一种习惯。

  (七)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深秋的寒意逼近。初六打电话说在仓棋楼下。
  趿拉上拖鞋,随便套了件外套在睡衣外面,仓棋跑下了楼。出门时顺手关了门,里里不在家,这段时间里里老是不在家。
  初六站在小区的门口。雨将他的纯棉外套打湿了一大半。看到他手里火红的玫瑰时仓棋愣在了离他不远的雨里。
  “仓棋,我们恋爱吧?”初六将玫瑰递到仓棋的面前。
  仓棋苍白的脸并没有因为玫瑰的衬托而红润。雨沥沥淅淅地落下。“初六,对不起。”她的眼睛因为睫毛上的雨水而视线模糊。
  “为什么?”初六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分贝,“难道就是以为那个已经离开你一年的林吗?你为什么总是宁愿把自己关在那个围城里出不来呢?看来里里说得没错。”
  仓棋惊异地退后两步:“不,不是里里说的那样,里里不全明白。可能,可能我还没做好再次恋爱的准备。”
  “我不相信里里会骗我!”
  仓棋低下了头,是的,里里不会骗你,因为我骗了里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向脖子,一直冰凉到心里。
  小区的保安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幕。
  仓棋抬起眼睛突然间看到街对面的里里。她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她能想象她的烟熏妆已经被雨水大片地氤氲开来。
  仓棋转身往家跑去,“对不起,初六。”
  玫瑰落在了地面。溅起了孤独的水花。保安轻轻地掩上门,不屑地说:“痴男怨女!”初六转身时被迎上来的里里紧紧拥抱:“初六,我爱你。”
  僵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搂住了里里。雨越下越大。
  仓棋站在楼梯转角处看到这一幕时,有轻微的痛楚缓缓划过心脏。她颤抖着身体蹲在了地上。里里这一击出得的确漂亮。
  初六和里里的吻定格在仓棋的脑海。一如对林的记忆那般深烙。
  那一夜,里里没有回家。
  那一夜,仓棋在门口蹲了一整晚,因为忘了带钥匙。
  也是在那一夜,仓棋破天荒地把对林的记忆替代成那束玫瑰和里里与初六的那个吻。

  (八)
  仓棋一如既往的循环着最初的日子。亦不去了解初六和里里的开始和发展。既是无缘知道又何必搜根问底。
  里里搬了家。临走时破例写了一封手写信给仓棋。
  原来那一夜是里里和仓棋之间的一个赌博。如果仓棋接受了那束玫瑰,那里里就永远消失在他们的眼前。如果仓棋拒绝,里里将毫不犹豫地迎上。里里最后说:“仓棋,其实像初六这么好的男子你真不应该放弃。不过我依旧感谢你的放弃,因为你的放弃才换回我和他在一起。虽然我在他的心里永远也替代不了你,不过我相信,只有得到才是最真实的。别在沉沦于自己的臆想里,林不会再回头了,清醒吧。”
  仓棋将那封信点燃后仍进了垃圾娄里。
  燃烧的青烟萦绕了整个房间。有眼泪滑过嘴唇,涩涩的。
  手机上依旧会收到初六的消息,不过只是偶尔。仓棋明白这会偶尔亦会逐渐消失,因为等待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热情。虽然仅仅一季。
  仓棋在某个深夜,服下那粒久违的白色药丸后在博客上写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慢慢地习惯。这种习惯可以因为某个人而改变,但绝不是偶尔。我从安定过度到藏香,而后折返回安定,这只能说是宿命。
  宿命原本注定。然,过分的执着却改变了它的路径。不是说没有爱过,不能说缅怀过去是臆想,围城。如果再多一点时间让我们去适应,或许下一个路口又会是另一种风景。
  或许,我会习惯藏香的味道。
  或许,我也会从后背抱着你说:‘我爱你’。”
  浓浓睡意袭来,仓棋合衣而眠,屋外是一片静谧的世界。
  已是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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