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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春天
  作者:草狐 发表:2009/8/15 16:18:32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2524
  编辑按:人物形象生动鲜明,行文流畅。文中若能再讲述张老五的一二故事,则会更具感染力。
  
  晌午刚过,张老五那又瘦又高的身影便出现在这由阳光、风、还有风中青草的香味所组成的光辉灿烂的春天里。
  一条又薄又短的裤子紧紧裹在他那又细又长的双腿上,上身着一件又破又大的褂子。大概因这暖春感觉到了惬意,张老五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一边顺着风向像飞翔地大鹏一般高高地举起了双臂,那件破衣服被他连带到空中,被风一搅,哗哗做响,活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而张老五也成了会移动的旗杆。
  在靠近河岸的田边,二婶正一边放着牛一边手不停歇地纳着鞋底。看着那杆越飘越近的大旗,二婶叹息了一声:“你呀你,天天都闲着没事,倒过得比我们快意。”
  张老五站在河对岸,用黑黝黝的长指甲挠了挠那已经粘接成萝卜丝儿似的头发,嘻嘻笑着,半天,冒出了一句:“那牛怎不把你顶下河去让水冲走?”
  “呸!呸!你个背时的乱嚼舌跟,牛怎会把我顶下河去?”二婶气恼起来。
  “你花别的心思,你不一心待它。”张老五看看她手上的活计,撇了撇嘴。
  “真是疯话!”二婶不再计较,白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腌黄瓜似的脸,问道:“你有几天没吃饭了?”
  张老五露出了欲哭的表情,朝着二婶慢慢地举起了三根手指。
  “哎哟!三天了,真是可怜!”二婶同情的看着他,四周望了望,突然压低声音说:“过两天,我们那有人办酒席,你来吃一顿吧。”
  张老五嘿嘿笑着。
  二婶看他不做声,问道:“你晓得道怎么走罢,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再往左拐……
  这次没等二婶说完,张老五就插嘴了:“哪个不晓得顺着大路往冒大烟子炮火声最响的地方走,你真蠢哟你!”
  “去!去!”被一个疯子骂蠢,二婶多少有点生气。
  张老五还是沿着河边走,他一路上嘀嘀咕咕。大概是饿得难受,他不时的搓搓肚子,用手指捏出一圈圈的汗泥来。河里面不知道谁家漏下了一小截白萝卜,张老五跳下河去,三两下连跟带须的将它揉进了肚子。
  不远处的山凹里隐隐有响动传来,张老五站着认真听了会,便朝那边走去。等张老五赶到时,田水贵一家已经砍到三棵又大又直的枞树了。张老五一见便怪叫起来:“偷柴哟,要罚款哟!”
  没有经过政府批准而私自采伐的田水贵本来就心虚,被张老五这么一大声嚷嚷就更是恼羞成怒:“你个疯子,你嚎什么?你再嚎,老子把你舌条割下来。”
  “偷柴哟,要罚款哟!”张老五无视他的威胁,依然不管不顾地叫着。
  田水贵的小儿子用自做的弹弓包了一颗小石子,拉足了劲,朝张老五弹了过去。石子正打在张老五的嘴角,“啪”的一声,他的嘴角便破了,血流了出来。见那混小子作势再射,张老五捂着破嘴巴一边慌乱地往回退着一边还含含糊糊地叫着:“偷柴哟,要罚款哟!”
  村子里路过的人看看张老五再看看田水贵一家人,脸上全都露出了古怪莫名的笑。田水贵的脸上红白交加。
  到了第三天,张老五果真晃到了二婶这个寨子来。
  路过一口甜水井,一个小媳妇正在洗菜,张老五看了看,不屑地说:“开那么大酒席,你不去赶场子,还在自家做饭吃,那要得个屁哟!”
  小媳妇脸微红,斥道:“说你是疯子,你倒像人精,晓得到处赶场子。”
  有酒席的正是田水贵家,他家准备起新楼房。乡里习俗,谁家办喜事,不管来多少蹭白饭的疯子、叫花子或者流浪的,只要不上桌吓着客人,主人也落得好名声,一般都很大方舍得,让他们吃饱喝足。可张老五刚让田水贵出了个大丑,所以一看见张老五,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将张老五往外赶。空腹了好几天的张老五早已经饿得面成菜色,被饭菜味一熏,口水便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万般委屈的看着众人。正帮忙打饭的二婶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老贵,算了算了,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犯得上跟一个疯子记气。”二婶把张老五拉到院坝外一棵大橙树下,舀了满满一大碗饭,还在上面铺了一层肥硕的大肉片端给他。
  正是初春农忙时节,办喜事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家家户户都卯足了劲,播种、插秧、施肥、锄草。二婶更是八双手都忙不过来,她的儿子儿媳都出门打工去了,她除了照料两个孙女外还得兼顾地里的活,有时候忙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一口。
  没有场子可赶了,张老五也就消失了,只是忙碌的农人们谁也没空想起他来。
  一天夜里,二婶的小孙女突然发起了高烧,二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去医院得走好些里地的山路。她家住得又离别人家远,把大孙女一人留家她也不放心,可这半夜三更的上哪喊人去。眼看着孙女的脸烧得通红还说起了胡话,二婶一咬牙,背起小孙女,一手拿着电筒一手牵着大孙女就要出门去。暗夜里,忽然从柴房的屋檐下蹿出一条人影来,劈手夺过二婶背上的孩子,双手抱着就往外飞跑。电筒光微弱的映照出张老无那张青灰色的脸,深陷的眼窝里露出了比二婶更焦急的神色。二婶惊呼了一声,牵着大孙女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着。等赶到医院时,小孩子已经脱险了,正躺着打吊针。医生说:“高烧引发脑膜炎,再迟一点就凶险了,只怕治好了也是个傻子。”二婶惊魂未定,双手合十,连连说:“多谢菩萨,多谢菩萨!”过了半天才想起张老五来,寻了许久,待找到他人时,张老五已偎着医院的墙根死去多时了。医生说他是因为长期饥饿再加上剧烈奔跑衰竭而死的。 
  二婶在村子里请人为张老五办了一个隆重的丧礼,埋他的那一天,唢呐吹得震天响,坟头的纸钱一堆一堆的。 
  初春过去了,忙完了活的人们闲暇下来,这一闲暇就想起张老五来。这个一直以来在人们心中可有可无的疯子已经在大家的眼中消失很长时间了,没有了他,大家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怪怪的,心里颇不习惯。 
  二婶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择菜,两个孙女儿在旁打闹着,小的忽然哭了起来,大的吓唬道:“莫要哭,再哭,叫张老五疯子把你捉了去。”二婶一怔,突然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对孙女一向宠溺的她阴着脸喝道:“你张五叔人疯心不疯,他用自个的命换了你妹子的命,下次再不许这样说他。”说完,二婶还抹了一把眼睛。 
  来年清明时节,二婶去上坟,看见张老五坟头那在冬寒中已枯黄的草又一圈圈的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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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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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风啸马寒 发布于 2009/8/18 9:32:26  
行文不错,就像编辑说的,如果再加点主人公的故事就更有内涵了!拜读
评论人金相玉质 发布于 2009/8/16 23:16:27  
人性的错综,读了后心有些沉!
评论人阿丑 发布于 2009/8/29 18:17:37  
当我看到第二段时,我便不看了走马而过,张老五给我的印象便是那么随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