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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正常发表
广告部主任
位置:现代小说·如歌岁月
作者:优游
发表:2009/2/18 11:57:53
阅读:23640
等级: ★★★★
编辑按[漂泊自由的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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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六章狂澜万丈2
  
  书屋中就一位顾客,一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者在翻看着书。
  一种恬静洋溢在屋中。
  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室内一尘不染。这静谧,这整齐,这洁净,真的会令你小心地拿出你选中的书,小心地翻看。
  边七一眼就看到夏洋从他那儿要去的那幅巴尔扎克的临摹画已经被装裱,而且用框镶了起来。当心情烦躁的时候,边七会在办公室作画。拿铅笔或者木棍蘸钢笔水临摹在内心中尊崇的世界级别的大作家,比如托尔斯泰,比如普希金,比如大仲马,比如雨果,比如巴尔扎克。那还是车祸之前的时候,还是夏洋做着天王星保龄球场经理的时候,她拿了个口播的广告找边七,在边七的办公室看到了这张临摹,就要了去。临摹之后的巴尔扎克,更多了霸气,匪气。
  “我一直想去看你。”夏洋道。
  “你的书陪了我好多天。”边七道,温存地笑。望着夏洋,边七忽然冒出了一句:“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可能是天王星的总经理。”
  夏洋一愣。
  曾经,天王星保龄球场的经理是夏洋。金牛电视台广告部主任边七偶尔陪客人到那里打球,自然结识了夏洋。看得出来边七仅仅是为了陪客人才会去那里。他总是坐在一边,喝着咖啡,看着别人打。这个时候,夏洋总要坐到他的对面,陪他。她的话语,她的人,暖着你。
  边七夸她做得挺出色。边七注意到她的面容闪现出了忧郁、迷惘。
  她说,我是在给人干。
  往下的话,不太好接。黎天明,也是朋友,总不能蛊惑朋友的手下。但是,边七还是谨慎地说,其实要自己做点什么,也不是很难的。
  边哥,如果我要是离开这里,你愿意帮我吗?夏洋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话。
  边七就明白,夏洋的真的有了离开这里的念头。很体面的、而且也不会少挣钱的工作,她要放弃。而且看起来决心已定。直感,肯定和黎天明有着关系。我要是帮你,得天明有话,不管怎么着,你是他的手下。他说,他让她觉得他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作特别认真的话,他让她觉得他只是将她的话当作了随意说出的话,因此,他让自己的话也显得随意,甚至有些调侃的成分。他从来都对朋友方面的女人小心着,避免着哪怕有一点点特别的接触。这年头,私企中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女人至少是老板的心腹,如果姿色着,就更让人浮想联翩。夏洋,有着空姐的身材,但是更多着柔软,轻风一样地在你的身旁。梦一样的大眼睛望向你,你很易地就心动。与她,一起都软软的,像棉花糖。
  她也并未显现尴尬,嫣然一笑。
  但是,边七还是看道那遮掩着的忧伤。他心中歉意着。
  有那么一天,保龄球场来了几个人,大摇大摆的。为首的,中流房地产的老板汪大厚。裤子系肚皮下边,好像随时都会掉。其实他的肚子也不是特别的大,但裤子就那么系着,好像那样更能显出他是老板是个亨似的。小平头,那些社会上的混混儿就多见这种头型,因此让人感觉谁要是弄个小平头,那就是分明人家再告诉你,我可是挺横的。一见夏洋的面,这汪大厚的眼睛就有点直。他摆手道:“赶紧赶紧,球道球道。”我可是你们老板的元哥!
  夏洋就赶紧。
  那些人就瞎撇一阵子宝龄球。水平都不好,所以撇了不长的时间就没了兴趣,就要走。“告诉你们老板,就说我汪大厚来了。”汪大厚道。
  “既然是老板的朋友,我给打个八折吧。”夏洋见对方没有给钱的意思,赶紧说。
  “要钱?我汪大厚头一次到你们这儿撇了几个球还给钱?”汪大厚的声音挺吓人,眼睛瞪得溜圆,比牛眼睛还大还圆。
  “可我并不认识你呀!”
  “丫头,这是我的名片,不认识可以问你们老板去!走!”汪大厚吆喝同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挂起了手机:“天明吗?……领了几个朋友到你这撇了几个球,我可是头一次到你们这撇球啊,你们那个小姐追着要钱!……赔罪?你是得赔罪。……你马上过来还是你就在天王星?……哦,你就在天王星。……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这些话夏洋都听到了。汪大厚挂手机的时候几乎停住了脚步,故意让她听到他的话。挂完电话头都不回,走了。
  要不,夏洋也得和老板通报这件事。汪大厚的通话,省了这道程序。
  黎天明晃晃悠悠地来到宝龄球场。脸通红通红的。他摆手叫夏洋跟他到他办公室。
  夏洋把一杯咖啡放到他的面前。
  “都是黑道上的人呀!你知道跟再汪大厚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是帮助汪大厚要债的人。是专门帮人讨债的人。去了不是说拿刀捅了你就是说拿枪崩了你,反正你不拿钱就别想消停,谁敢不给!给他们的酬金是所讨金额的三分之一。汪大厚和这拨子人搅和在一起,早早晚晚要把自己搅和进去。”黎天明道,话语中透露出厌恶。
  黎天明肯定不是黑道上的人。“好象听不懂人话似的。”夏洋说。
  “是。”停顿了会儿,黎天明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人。是吗?”他望向夏洋,他的眼睛中有些血丝。
  夏洋无言以对。
  黎天明的大手突然抓过夏洋的手,说:“其实我倒真希望你是我的人。你愿意吗?”黎天明伟岸的身躯站了起来,搂着夏洋的肩。那一刻夏洋一定烘烤着他。
  夏洋耳畔响起边七的话:“那得你们老板跟我说。”夏洋没有拿开老板的手,她不愿意让老板太难堪。老板还不能说是个坏人。她说:“其实我早就想自己做点儿什么了。老板,我明天就不来了。”说完她走出了黎天明的办公室。
  她知道在她走后黎天明会颓然地坐下。他应该知道,他失去了一位得力的手下。
  离开了保龄球场,她没有到边七那。她要是去了,边七一定会将她安置到电视广告产品商店去,做仲文夫的助手,如果她愿意。但是她没有给边七这个机会。而是,在洋洋书屋开业了之后,边七才知道了她的去向。这时边七已经确定,夏洋与黎天明之间不会有任何东西。他成了书屋的常客。
  是的,如果她愿意,今天的天王星大酒店总经理应该是她。
  可是现在她就一书屋小老板。
  “天明应该来过吧?”边七问。问得一点也不生硬,随意,自然。
  夏洋当然意外,意外的一问。但是,先前她曾经和边七谈论到离开天王星的原因,只是没有细节的经过而已。想一想,觉得这一问其实也正常着。她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是他派人来买过书,而且,每一次都买得很多。”语态中,有着无可奈何的味道。
  “其实,黎天明这个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也是我现在能和他合作的原因。”边七道。
  “其实他很优秀。”
  “是啊,那么优秀的人竟被你拒绝,说明你也很优秀啊。”
  “你别瞎夸人了。”夏洋不好意思。她拿出了两本书放在边七的面前:“边哥,这两本书是我给你留的,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一本是《中国古代服饰》,很厚很大的一本,铜版纸,彩印;一本是《春秋时的步兵》。“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两本书?”边七问。
  “我看你看的都是古书啊,而且,你还写历史小说。”
  边七心说:“你不知道我还研究孔子、孟子呢。”“按定价付款吧。”他说,就掏出了钱夹。
  “拉倒吧,这两本书是我送你的。”夏洋推开边七的钱夹。
  就在这个时候,边七手机响,韩轲的号,头一句话就是:“老七,烟嘴要火!”
  “什么情况?”
  “现在各柜台买烟嘴的是络绎不绝。”
  “那是要火。我得立即让康胖子准备货源,让他们立即送货。”
  结束和韩轲的通话,韩轲向夏洋道:“我得立即回去调货。对方的电话在本上记着呢,我这没有。”边七看着夏洋送给他的两本书犯难:他的两手是要扶拐的,无法拿这两本书。
  夏洋立即捧起了沉甸甸的那两本书,说:“我送你回去。”
  边七笑了:“你店都不要了啊?”
  夏洋道:“让那位大爷给看一会。大爷,我一会就回来。”
  大爷乐了:“去吧,丫头。”
  夏洋就捧着书同边七出了书店,打了一辆出租车奔电视台。到了电视台,夏洋又捧着书送到了边七的办公室,而后离去。
  边七立即挂通康庄的手机,听到销售情况康庄兴奋,答应明天立即派人送货。
  撂下电话,边七无意瞥到了折叠着放在一边的那张城区规划图,忽然想到了槐河大桥,想到了一个先前没有想到的问题,挂通黎天明的手机:“天明,如果槐河大桥成为现实,不光是河南的土地要热,河北的地也热。如果槐河大桥建成,河北的地段特别适合建别墅群。”
  “你和我想到一块了。开始我也只是打着买河南的地,可我现在在运作购买河北的地。价格不知道要比河南少多少。千万别瞎说,注意保密。也没几天了,等别人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是另外一种行情了。”黎天明道。
  傍下班的时候,仲文夫、韩轲来到边七面前报账,这一天卖了将近四百支。
  烟嘴上市的第四天,日销量近四百支。
  “招聘的营业员,告诉他们,从明天起结束试用期,各大商场的专柜,每销售一支烟嘴,拿出一元钱奖励柜台的营业员,不是一个柜台两人嘛,两人分。电视广告产品商店的全体人员,有为各柜台服务的义务,从总体销售额每一支拿出一元钱奖励,均分,包括韩轲。”边七指令仲文夫。
  “那广告部的人员也参与了,也不能什么说法也没有啊。”仲文夫道。
  边七皱眉头:“商店的事我能定,也敢定,一涉及广告部,我就不太好办。”
  “每销售一支拿出一元钱奖励广告部全体人员吧。这事我和韩轲决定。”仲文夫道。
  边七笑了,向仲文夫道:“只要是这么干,就是我决定。但是不能这么叫。在你那儿账面上就不应该有这个名目。可以以休息日加班补助的形式解决一些。其余的你想办法把钱弄出来,再发一些。和商店一样,大家均摊。”
  就在即将下班的时候,甄妮挂来电话,说儿子被幼儿园指定参加省内的儿童绘画大赛,代表金牛市参加,老师再三叮嘱,尽可能辅导孩子获奖,为幼儿园增光。甄妮说韩轲不是会绘画吗,就让他晚上到咱家,给咱孩子辅导辅导。边七知道儿子绘画在幼儿园是有一号的,知道儿子要是为幼儿园增了光,儿子将会更自信,老师将会更关爱。想到自信,边七笑了。儿子可绝不缺少自信。瞧这对父子的对话吧:
  儿子,长大想干啥?
  啥官大?
  总统。
  那我就当总统。
  哦,总统这官是够大的了。不过目标大一点,打打折当总理也成啊。
  那我当总理?
  哦,奔着当总理,打打折,当部长也成啊,当省长也成啊。
  儿子不太明白部长和省长的问题,嘀咕:那市长就不当了吗?
  市长也挺大。你要是奔着市长去,打打折,就当局长了。你要是奔着局长去,打打折,就科长了。你就没出息了。所以,儿子,还是想着当总统吧,多打点折也没关系。
  边七请韩轲、向杰夫去饭店吃了晚饭。“别饿着肚子干活。也别指望甄妮请你吃饭,太麻烦了,还会搞得甄妮过意不去,总会觉得慢待了大画家。”边七对韩轲道。吃饭的时候,边七道:“现在还是大战前的寂静。”
  “你说的是烟嘴?”韩轲问。
  “是。还是大战前的寂静。”
  “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边七笑着摇头,道:“这才到哪啊。”
  到了家,不见儿子的影。“儿子呢?”边七问。
  “在楼上你的书房画画呢。人家自己画呢。”
  “他能鼓捣出什么来。”边七道。他能想像出,儿子正跪在他的那张沙发椅上,在作画。儿子总喜欢占据爸爸平时读书、写作的那个位子。只是他太小了,只能跪在沙发椅上。
  “你们先吃饭吧,我都给他们带份了。”甄妮招呼。
  “我们没忍心给你添麻烦,在饭店解决了。儿子,儿子!”边七向楼上喊。
  儿子跑了下来。
  “把你画画的那些家什拿下来,就在客厅,让你韩叔教你。”
  儿子又跑了上去,拿下了纸、笔、颜料。
  “画啥?”韩轲茫然。
  边七眉头一皱,主意有了,笑了,问:“儿子,想不想得奖?”
  “想。”儿子回答得很干脆。
  “好,那老爸就能让你得奖。说不定还是大奖。儿子,你会画老母鸡吗?”
  “会。”
  “会画小鸡雏吗?”
  “会。”
  “好,你画一只老母鸡,再画一只笑鸡雏,完了让你韩叔看看有什么毛病,指导指导。”
  儿子就鼓捣出了一只老母鸡,一只小鸡雏。韩轲拿过画笔,指导着修改。甚至把画笔交给孩子,把着孩子的手描。临了,孩子瞅着修改过的画难为情地说:“韩叔画得好。”
  “你韩叔画得好,不一定能得奖。儿子,你画得不好,你能拿奖,说不定还是大奖。儿子,开画。准备用多大的纸参赛,就用多大的纸画。争取一遍成。”
  儿子铺好了一张纸,仰脸问:“画啥?”
  “画一只老母鸡,再画一群小鸡雏。画多少小鸡雏呢?不能多,不能少,嗯,就画十只吧。”
  “用不用我帮着画?”韩轲问。
  “不用,必须得他自己画。”边七附韩轲耳畔小声:“而且越画得不好越好。”
  韩轲有点糊涂。
  儿子浑然无人地画了起来,从容不迫。边七微笑地看着,满意着儿子。招呼韩轲坐到自己的身边,道:“你得准备做好开辟国内市场的准备。除了省内的城市,其他的省市都要寻找代理经销商。我们不可能组建全国规模的营销队伍。省内的城市,先留着,尽可能咱们自己干。咱们没精力,也给你们的家属干。你们跟着我干,我不能直接让你们挣太多的钱,但是,我可以提供给你们家属挣钱的机会。堤内损失堤外补。”
  韩轲瞅了眼作画的孩子,笑着说:“就像你儿子作画似的,你让我怎么描,我就给你怎么描。”
  “应该就像你画托尔斯泰似的,应该是二度创作!”
  “那你得勤启发。”
  “操,弄得你好像是个笨蛋似的。你可不是笨蛋,我一点你就明白。有的时候不点,你自己发挥得也不错。”
  “完活。”一直看着孩子作画的向杰夫高声。
  孩子看着自己的画,好像不太满意。
  边七起身去看儿子的画,当然稚拙着,那老母鸡的嘴画得还有些朝天,好像在赞叹:哦,真是个好天气!边七拍拍儿子的脑袋瓜,道:“儿子,这画得不了将,但是这画的题目能叫你得奖。”
  “啥题目?”儿子期待地问。
  边七笑,道:“你就写上:世上只有妈妈好。”
  儿子甜甜地笑。
  韩轲道:“而且,就你自己写,写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
  “有的字我不会写。”儿子道。
  边七就拿过画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上了那几个字,而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给儿子念了一遍,之后问儿子:“会写了吧?”
  儿子就打量了一番画,而后在画的左上方竖着写,写到“世上只有”的时候,边七看往下的地方有点不够用,赶紧道:“儿子,‘妈妈好’三个字往里再起一行写,往下一点。”儿子写完,边七道:“再在‘妈妈好’三个字的下面小点字地写:边境画,七岁。也竖着写,一定字写小点。”
  儿子按照老爸的旨意把字写完。
  “这画准保得奖。”边七道。
  “嗯,是能得奖。这画,还真不能画好,画好了还真不一定得着奖。”韩轲道。
  边七得意:“这就叫智慧。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固。智者乐,仁者寿。”
  “又是孟子语录?”韩轲问。
  “你以为我就读孟子啊?这是孔子的语录,《论语》中的。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韩轲摇头。
  “智慧的人不抱怨环境,他们会根据环境调整自己,实现着在这个世界渗透着自己。而仁德的人虽然气节着,但是,他们往往要遭受更多的磨难。苏东坡和苏辙一块被贬黜出京,哥俩在一客栈就餐,食物粗鄙,苏辙难以下咽,可是再看哥哥,已经食毕。哥哥知道弟弟不解,道,他吃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经过咀嚼。我想,孔子他老人家肯定更推崇的是智者。让自己做水吧,这世界永远有你的缝隙!”
  “你要是在三国,也应该摇羽毛扇。”韩轲道。
  
  临出门前的边七向甄妮张手,两拐支在腋下,甄妮就扑了上来,软软地在了丈夫的怀中。一番温存,边七走向新的一天。
  三川市今天必须送货来。也许,康庄会亲自来。很可能。如此,就应该是签订国内总代理协议的日子。
  边七将韩轲唤到面前,道:“盛达提供给咱们的别墅,可以留下一套,做国内总代理的据点,也就是你的据点。你可以在那安装一部电话,作为国内招商的热线。可以从电视广告产品商店那调一个人,负责接电话。你必须把她培训成能够洽谈业务的人。那里还可以做库房。仲文夫只管做好金牛市的市场就行了。我应该给你配台车。不能买新车,那太麻烦了,我得请示,一请示就得研究,一研究不一定能通过还惹一身骚。就买个二手的,花个两三万,对内就说顶账顶来的。就买北京吉普吧,切诺基。妈的,我是真喜欢黎天明那台沙漠风暴。”
  “那我得弄个驾照。”
  “弄吧,费用我给你报销。”
  “不用,能引起争议的事你尽量别做。”
  “我做的哪件事能不引起争议?”
  “那驾照也是我自己来吧。”
  “哦,也别把自己弄丢了,不管多忙,每天一定要拿出点时间作画。”边七忽然向外面的屋唤:“萧影。”他问:“那房子拿下了吗?”
  “哦,拿下了。”
  “要是现在,我可能就不让你买那房了。”边七笑着说。
  萧影的眼睛当时就瞪圆了:“那桥不建了?”
  主任摇头:“因为还有更赚钱的事,立即就能数钱。”
  “啥事?”
  “你就等着吧。”边七摆手让萧影忙去。而后向韩轲道:“好事,我,你,沈明,都要离远点,他仲文夫要是要上,可以。”
  边七、韩轲一同去查看商场专柜销售情况。首先就近去了邮电大厦。根本无法开进柜台,买烟嘴的人将柜台围个严实。边七立即挂通康庄手机,至少五十件。
  其他专柜情形都一样。
  烟嘴,在金牛,真的火了。
  “找个地,喝杯咖啡。”边七道。
  到了一个咖啡厅,边七让向杰夫回广告部,说他和韩轲不知道坐到什么时候。
  喝着咖啡,韩轲忽然觉得边七闷闷不乐,望着手中的咖啡出身。
  边七忽然抬起头来,苦笑:“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下场。”
  “此话怎讲?”
  “《三国演义》中的魏延,绝对是个奇才。应该说,《三国志》中的魏延,绝对是个奇才。至于《三国演义》中说他有反骨,那是扯淡。这人曾提出与诸葛亮分兵伐魏,但是,诸葛亮就是不允。忌惮这个人啊。这个人被压制得很躁啊。观《三国志》,观《资治通鉴》,你找不到这个人任何叛蜀痕迹。但是却被蜀人加害。”
  “宁致远不是你的大学班主任老师吗?他在,你应该没有问题。只是,他还有三年退休。”
  “我知道,他会尽力保护我。我有两年左右的时间。不上天堂,便入地狱。错,走投总会有路!”
  沈明挂来电话,说市政协主席要到省城开会,想要点烟嘴做礼品,边七让到广告产品商店取,一个中包装。撂下电话,他笑了,脸上又阳光灿烂了,那是一种孩子般的喜悦,他说:“省领导要叼上咱们的烟嘴了。”
  后来边七说他累了,要回去躺一躺。
  边七躺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韩轲拿了些报纸,躺在会客室的长椅子上躺着看。广告部的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边七的手机响,由于行动不便就是躺着休息的时候手机也一定要放在身边。仲文夫报告:邮电大厦专柜已经断货。
  边七指令:“那就从电视广告产品商店调,将那里所有的货全部调出,宁可广告产品商店断货也要保专柜!”
  仲文夫说,别的柜台也是即将断货。
  边七道,告诉营业员,马上到货。
  边七挂通康庄电话,咆哮:“你什么意思?这边柜台都断货了你那送货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断货了?怎么就断货了?”康庄极大意外。
  “你别忘了是在和谁打交道!”
  “对不起,我是想我也过去,就一直让他们等着我,我上午一直有些事缠身。我立即动身,一个小时之内保证到!”
  撂下电话的边七骂:“操他个死妈的!”这一句是这家伙愤怒时的经典之骂。
  韩轲站到了面前,被边七的骂逗得笑。
  边七示意韩轲坐下,把自己的身体向上提了提,倚靠在沙发一侧的扶手,道:“怎么摊上这么一个合作对象!”
  “还不能对人家下什么结论,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火啊。别说人家,就是我,也没想到。简直像做梦。就那么一支小破烟嘴,却叫你给整成了这样。”韩轲道。
  像配合着韩轲似的,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边七手机响,邮电大厦商场总经理穆成林:“边七,赶快到我的商场来,奇观,奇观啊!得有二十年没看到这景象了!赶紧让你的手下来,带着摄像机来,这资料可珍贵啊!”
  “什么奇观?我还糊涂着呢。”
  “烟嘴,你的烟嘴。现在断货了,结果柜台前排起了一百多人的长队,等着烟嘴到货。害得我都在现场维持秩序呢。”
  边七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脚就撂在了地上:“好,我马上带人过去。”
  边七让韩轲立即组织。而后向康庄通报情况。
  康庄说,再有二十分钟将赶到。
  想像得到,康庄的车正风驰电掣。
  还在车上的时候,萧影就将话筒与摄像机连接。一到商场,萧影就像搞新闻报道似的,来了个现场报道:“各位观众,佳友牌香烟嘴一上市,立即深得广大消费者的青睐。这里是邮电大厦的销售专柜,由于出现短暂断货,竟然聚集了一百多人,他们在等待着烟嘴的到货。”摄像将镜头摇向长长的队列。萧影采访:“这位大爷,您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买到烟嘴呢?”
  大爷:“我是给我儿子买。他工作忙,晚上还经常写材料,让戒烟也戒不了,一天一盒啊,不想点办法不是把身体抽坏了吗?我给他买个烟嘴。”
  萧影:“可怜天下父母心。大爷的爱子之心着实让人感动。大姨,您是给谁买呢?”
  ……
  边七很满意萧影的表现,采访对象选得很准,临场发挥也不错。看萧影对顾客的采访差不多了,他让采访一下穆成林。
  穆成林在电话中对边七的惊叹就又重复。当然,不再关键词,也说得从容了。
  之后穆成林邀请边七、韩轲到他办公室去坐。
  边七说,送货的车马上到。
  穆成林就和边七站着唠嗑,主要是穆成林抒发着对边七的钦佩。边七说,一个商场,要是有一两个品种弄明白了,就能挣着钱。穆成林就说,干脆你在我这拿下一层,干个电视直销商场得了。边七说,今年不会有精力干这事了,来年倒是可以考虑。
  仲文夫带人也赶到了邮电大厦。边七让他带人做好接货、布货的准备。仲文夫说,刚得到消息,第一百货商场专柜也已经断货。
  康庄挂来电话,说已经到达广告部。边七让他直接赶往邮电大厦。边七带人下楼迎接。
  康庄开了辆宝马停在了面前。边七皱了眉头,向匆匆下车的康庄道:“操,你跑我这摆阔来了,这车能装多少货!”
  “我这是打前站,货车在后面呢,总共给你送了一百件。”
  边七乐了:“这还差不多。你这车里的货都卸这吧,文夫,立即向各专柜派货,马上大批的货就到了。”
  康庄也忙着帮卸货。车上只带了一个手下,车内其余的空间塞得满满的,后备箱也是。总共卸下了八件货。
  “走,到我办公室说话去。”边七招呼康庄。
  “你坐我车吧。”康庄招呼边七。
  办公室,边七道:“如果你没有意见,今天可以把合同签了,大地电视广告公司做佳友牌香烟嘴国内总代理的合同。合同已经拟好,你看一下。”
  康庄看合同,看着看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别皱眉头,我方销售十万支烟嘴之后供货价由每支十八元降到十五元,只降了三元,只是降了三元,我还没降到每支十元呢。告诉你吧,我仅仅在金牛就能给你卖到十万支!就是降到每支十五元,你每支仍然有十元的利润!如果你还算一个企业家,这样的利润空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就一直十八元拿货,那三元我给你个人。”
  “不行。我不能把金牛电视台的人都当成傻子。我不想晚上睡觉睡得不踏实。”
  “给共产党做买卖的人也没见你这么干的,起码拿个回扣。”
  “那你现在看着了,就坐你的面前。”
  第二辆送货的货车开进大院。边七让先等着。
  康庄好像挺忧伤似的,跟边七要了钢笔,签字。
  边七签字。
  “今天我不回去,晚上我们坐一坐。”康庄道。
  “行。一会广告产品商店的经理过来,带你们的车去卸货,再把前十件货的款给你们结了。下次要货的时候,这一百件的款我给你结。就按合同来。”
  康庄随货车一同离去。
  边七指令萧影:写一新闻稿,将烟嘴火爆事制作成一分钟之内的新闻片,送给大周,让其安排在新闻节目中播出。问大周,新闻部有多少烟鬼,让大周说数,每人送一支烟嘴。
  从新闻部会来的萧影说,大周说了,三十二人。
  那是新闻部总共的人数。也根本不可能全都是烟鬼。边七笑了,道:“就按大周的意思办,给他们三十二支烟嘴。三十二支烟嘴才多少钱,这条新闻值多少钱。”
  傍下班的时候,仲文夫、韩轲报告:全天销售两千三百三十七支。
  “又占个七,吉祥。”边七道。
  “那第两千三百三十七支可是我买的。在柜台前碰着个同学,买烟嘴呢,我就给拿了一支。”
  “我想给核销了就完了,可是韩轲在那同学走后非把钱交到柜台,说要不影响人家营业员提成。”仲文夫道。
  “这说明,没有吉祥咱们可以创造吉祥。”边七笑着道。
  边七、沈明、韩轲在天王星大酒店门前下了车,边七向向杰夫说:“不要你了,你回家吧。”
  到了餐厅,要了包房,边七给康庄挂电话,让正在房间休息的康庄过来。康庄说他睡着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来到包房的康庄,看到沈明、韩轲在,有些意外,当然立即就将那显现出来的意外神情遮掩了下去。“可是说好了的,今晚我做东。”他说。
  边七笑了:“岂有此理,我是地主,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广告部做了东。一人点两个菜,点了八个。问康庄喝什么酒,康庄说,就啤酒吧。
  自从遭遇暗算,边七体质大不如从前。先前,一次宴请工商局领导和商标广告科科长,边七和科长拼上了,一人喝了一瓶白酒。那是个星期日,喝完了酒,边七跑到办公室醒酒。可是,要上厕所,就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站到外边的时候,白亮亮的光似乎吞噬了天地,渐渐,眼睛,就如摄像机的光圈一点一点地缩小,眼前的一切显现了出来,定了定神,他走进了主楼。可是,在厕所,他没有任何印象自己是怎么摔倒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整个大楼静悄悄的。他庆幸,没有人发现他的狼狈相。爬起来赶紧走。他似乎对酒精是过敏的,不管是什么酒,喝上几口,脸就红到了脖子。但是,遭遇暗算之前健康的体质可以抵制酒精的作用。而遭遇暗算之后,他已经没有这个本钱了。仲文夫知道主任是不能喝酒的,知道韩轲也是不胜酒力的,倒是很活跃,频频举杯,敬着康庄,活跃着酒席的气氛。
  边七明显地感觉到康庄是有些话要单独跟自己说的,但是,有仲文夫、沈明、韩轲在,康庄不便着。由于是初次和康庄喝酒,边七也喝了些,结果,人很快就委顿了,头很沉,很沉。
  “我看主任真的是坚持不住了,让他到我房间冲个澡吧,而后躺再床上我再和他说会话。要不,我一个人也不知道干啥。”康庄道。
  边七笑了笑。他也好奇:康庄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到了房间之后,韩轲说:“干脆你们两个唠你们的,我们三打会保龄球去。”
  “行,我缓一缓精神头,没准一会我们俩也去。”边七道。
  仲文夫、沈明、韩轲离开,康庄脱下了汗衫,剩了背心,赫然露出胳膊上的刺青,荷花的图案。男人刺青,多见的是龙的图案,虎的图案,但是,康庄的是荷花的图案。
  “你冲一下吧,而后咱哥俩说会话。”康庄道。
  “是得冲一下,否则,我一躺在床上准得睡着。”边七道。
  边七喜欢水,喜欢水流在身上滑过的感觉。水流在身上滑过,那郁结在头脑中的块状的疲乏就会一点一点地融去,一点一点地融去。最后,就剩了水一样清的自己。
  仲文夫、沈明、韩轲一进保龄球场,就看到金铁英的身影,很优雅地在抛球,而后他们看到了汪大厚,金铁英和汪大厚在一起。
  汪大厚一看到仲文夫、韩轲,立即上前热情握手:“一块玩,一块玩。”
  “我们三再开一个道,也较量较量。”韩轲道。
  边七披了浴巾出来,躺在床上的康庄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康庄背心也脱了,圆滚滚的肚皮上也赫然地现着荷花的刺青,大大的荷花的刺青。边七忍不住乐了。他在另一张床躺下。这个时候边七觉得康庄挺有趣: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想到在身上刺荷花呢?
  康庄坐了起来,抓过枕头旁边的皮包,从里摸出了两捆人民币百元大钞,扔到了边七这头的枕畔:“一点小意思。”
  边七激灵地坐起,将钱扔了回去:“这是干什么?”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合同我们已经签好,我也不是要让你付出什么代价来,只是觉得你做得实在是太优秀了,额外奖赏你的。”康庄拿起那两捆钱,过了来,将钱放到边七的身旁。
  “要奖就奖广告部吧,而且,别现金,奖点办公能用得上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办公都需要什么东西,那你自己去买好了。”
  “不能我自己买,得你买,买完了拿东西给我。”
  “我哪知道买什么呀?你说,买啥?”
  “你就给我弄台笔记本电脑吧。虽然可以作为广告部的财产,但是,可以归我使用。如此,我晚上睡觉也不必做噩梦。就是你要把你的宝马送给广告部,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收下。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甘心送宝马。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甘心的。”边七边说边将钱放到了康庄那张床的枕头边。
  康庄把钱塞回了皮包,道:“兄弟,你要是将烟嘴销到一百万支,我的这辆宝马就是你的了。是你个人的。广告部,不给。”
  “你只管把车给我就是了,我怎么办你就别管了。”
  “你这人,真是不可理解。”
  “换个话题吧,给我讲一讲你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顺便,讲讲你身上的刺青。”
  “想写小说啊?”
  “也许吧。”
  “我也得去冲一冲,精神点儿给你讲。”